“你么?!”胡氏听到掌柜的话,不敢置信地拍案而起。
“五分你还嫌不够?还要翻番?!”胡氏恶狠狠地瞪起眼睛,“你把本夫人当傻子耍不成?!”
“夫人实在多虑了,一个掌柜,哪儿敢哪!”那掌柜的见状还是笑呵呵地道:“这当铺白了也不是的产业,赎金是厘还是五分也了也不算数,只能按契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来罢了。”
“夫人不妨再看看契书?咱们这里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该是多少自就是多少。”
胡氏眉头紧蹙,她昨明明看过契书,可不记得有翻番的法。对方这么,她也只能拿契书重新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有一似是而非的字,三赎金倍率视情况增加。
不光那字写得而隐蔽,话更是含糊不清,显就是为了故意坑祝子臻的。
而且上虽写了赎金还要增加,但也并未标明是要翻番,而掌柜的却是张口就至少翻番,不是一般的狮子大口,完全是一心要跟他们作对了。
“掌柜的,做人做事都要学会适可而止。本夫人愿意按五分给赎金已经是给子了,你一个的当铺掌柜,也不要贪得无厌,做得太过分!”胡氏冷脸斥道。
掌柜的状似惶恐道:“夫人实在是言重了,您的对,不过是一个掌柜,只能按规矩办事,赚点辛苦钱。不像夫人您,家业大气量也大。”
“就算是翻番,想必您拿这点赎金出来也不在话下,自不用跟这样的计较不是?”掌柜的故意道。
“这就让人把令郎当的那几样东拿出来,您看这……”
掌柜的目光落在那几张银票上,等胡氏加钱的意思明显。
胡氏却是气得脸色涨红,一时不出话:“……”
那掌柜明夸暗讽地给她戴高帽,胡氏堂堂尚书夫人,哪里在这等市井民头上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恨不得拿一大堆银子把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砸个头破血流才好。
而偏偏那掌柜的话还戳到了胡氏的痛处。才给祝子臻东拼凑了七千,又拿了这六千来,胡氏如今手头还真找不出再多的千了。
真要是翻番,这东她就赎不回去了。
“好哇,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讹上这一笔不可了?”胡氏冷眼瞪当铺掌柜,“那五分虽也是坑骗手段,但好歹确实写得清清楚楚,便当是让儿受个教训,吃下这个亏也就罢了。”
“这翻番可找不切实的根据,你这么狮子大口,还真把本夫人当冤大头了不成?”
胡氏还想尽快把此事解决,再次试图以势压人道:“你自己只是一个掌柜,这当铺不是你的产业,那不知这当铺究竟是姓么?是你为了几银子动歪心思,还是就冲们府上来的?”
“你的子就算是皇亲国戚,难道还真想跟当朝尚书结仇不成?”
“你若是识相,还能按五分的赎金,让你赚上这一笔。你若是偏不识相……”
胡氏冷冷地盯他,恶狠狠地道:“到时候可别怪把事情闹大,让家老爷来找你这当铺,甚至你背子的麻烦了!”
掌柜的闻言脸色收了收,好声劝道:“夫人,夫人这话是怎么的?们清清白白做生意,白纸黑字的契书,怎么就是要跟尚书大人结仇了?”
“更别还要牵扯到子头上去了。”
“不过是几千的官司,您何必得这么吓人。”
胡氏见状,以为他是终于有了惧意,冷笑一声,不退反进道:“几千是事,你这当铺不守规矩,把儿和本尚书夫人当猴耍是大事!”
“本夫人向来好话,不人争这些长短,但你要是执迷不悟,可别怪本夫人到做到!”
那掌柜闻言果为难起来,“夫人非要如此么?您堂堂诰命,何必跟这个升斗民为难呢?”
“想要本夫人不你为难?那简单,”胡氏那六千的银票拍在柜台上,“你拿了这银票,让本夫人把的东都赎回来便是。”
“这不难办吧?”
胡氏以为到这份上,那掌柜总该妥协了。哪知道对方却是长长叹气道:“夫人这可是要的命啊,要,没有比这更难办的了!”
掌柜苦脸看向胡氏,试探问道:“若是草民不,夫人真要请尚书大人封了这店?”
胡氏眼睛一瞪,“都了本夫人到做到,你还磨叽么?还不把本夫人的金步摇和其他东都给拿出来?!”
“别封你的店,本夫人一声令下,立刻就能让人把这铺子给砸了!”
胡氏觉得这掌柜的已经松动,只要再压上一压就能顺了自己的意思,因此又多了句狠话。
实际上尚书府虽有不少家丁,但以祝瑞鸿爱惜名声的秉性,胡氏是肯定不可能指使尚书府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去砸人的店的。
那些世代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干这事,朝堂上都能掰扯上好几出,胡氏要是这么干,祝瑞鸿定要被连参几本,回来不找她的麻烦才怪。
胡氏不过是危言恐吓,想让对方服软,谁知那掌柜看受了惊吓,却是没变得听话,反倒突哭天喊地起来。
“求夫人放的一马吧!”
之前油盐不进的当铺掌柜突直接扯本就有些嗓子嚎,把胡氏吓了一跳。
“的上有老下有,一家人全靠当掌柜的这点月钱过活,夫人要请尚书大人把这当铺封了砸了,到时候的一家老可怎么活呀!”
掌柜的不知不觉就挪到了当铺门口,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
“当初祝少爷拿东来当,清清楚楚签了契书,在夫人不给足够的赎金就非要把东拿走,的实在是不敢答应。”
“这当铺本生意,哪经得起这样的亏空,不收够了赎金,家也不会放过,求求夫人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的一马。”
“这样的升斗民,哪儿得罪得起尚书大人那样的人物。夫人若是真要让尚书大人叫人来砸这当铺,横竖都没个好下场,不如在就不活了,在夫人前一头撞死了干净!省得到时候家再追究起来,还要连累家里的妻儿和老母。”
当铺掌柜那模样情真意切,有如六月飞雪,仿佛受尽了欺凌委屈。他声音本就哑,这么一哭嚎起来,听更显得声嘶力竭、可怜至极。不光声音大,还作势要往外冲,去撞那路上的马车,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胡氏一时间目瞪口呆,几乎反应不过来。
京城百姓素来爱看热闹,街上更是不少人都认识这当铺掌柜,没一会儿就都围了过来,把要去“撞死”自己的掌柜拦了下来。
“老余!老余!你这是干嘛!家里还有一家老呢,怎么能不要命就不要命了!”
“余掌柜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之间想不?”
“么尚书大人和夫人?余掌柜这是在么?难不成有哪位尚书大人要砸你这当铺?”
凑过来的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询问怎么回事,当铺掌柜还是满悲苦,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摇头道:“各位不必多了,遇到这样的事,这会儿不死,之恐怕也活不下去。”
“尚书夫人非要尚书大人作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想以死谢罪,希望这位夫人能消气,别再让尚书大人迁怒的家了。”
众人见此相觑,忍不住纷纷道:“尚书夫人竟这么蛮横无理的么?”
“张口就要砸人的铺子,□□的,就要把人给逼死?!”
“是哪位尚书夫人?这也太过分了吧?”
胡氏原本一时被那余掌柜弄得不知如何反应,结果听到这些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话,顿时怒气上涌,大步走了出去,厉声道:“本夫人么时候要逼死了?这厮明明是自己故意跑出去喊生喊死的!”
“这当铺坑骗本夫人的赎金,明明是厘规矩,偷偷在契书上改成了五分!本夫人认了这个亏,按五分给他,他竟还要得寸进尺,要翻番的钱!”
“这样坑人的黑店,本夫人要报官让人查封,哪里蛮横无理了?!”
胡氏一时气急,忍不住出来跟人理论,哪知道那之前有恃无恐、睁眼睛瞎话的余掌柜,这会儿却是完全换了套辞,在众人前哭诉道:“夫人您何必这么,当初是祝少爷急用钱,为了把东当个高价,才签的是五分的契书。”
“若是厘,顶多只能按东的五成折价。但给祝少爷的是九成价,赎金自就是加五分。咱们当规矩本来如此,踏踏实实做生意,何来的坑骗之?”
其他人听了这话,越发站在了余掌柜这边。
“就,余掌柜做生意向来是实诚的,哪能坑人。”
“是啊,规矩就是这样,九成价当的还想按厘赎,那想得也太美了些……”
“这人自己不懂规矩,签了契书还来找事,真是……”
胡氏完全没料到余掌柜竟是换了辞,本以为能洗清自己,哪知道对方却引得那些乌合之众越发指责她,见此更加气急。
“胡八道!”胡氏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你给的哪里是九成价?!真要是九成,那一支金步摇就能当上近万!实际加上另外三样东,在你这当铺拢共也才当了四千。五成价都没有,哪儿来的九成?!”
胡氏气急败坏,围观众人见状也犹疑了一下,而余掌柜却是半点未见被拆穿的心虚,反而带怔愣地:“近万?您弄错了吧?”
胡氏见此一阵冷笑,“那金步摇可是前朝物件,是当初最出名的匠人所造,真要拿出去卖绝对是万起步。当你这当铺掌柜没见识,看不出来也是有的。”
“不过恐怕你并非看不出来,是故意为了糊弄、坑骗儿,区区四千就当九成价来了吧?”
余掌柜又愣了一愣,迟疑道:“那金步摇确实是前朝物件,工艺用料都好,要是没磕碰,上万确实也当得,可……可不是都已经摔毁了形了么?”
“你么?!”胡氏一惊。
余掌柜继续道:“虽摔毁了,但可是也给了这一件千四百的当钱,怎么都能算九成价了。”
“要不是看在祝少爷的子上,可不会给这么多。那金步摇摔成那个样子,拿出去卖恐怕也超不出千五百的。”
“你胡!的金步摇明明是好好的,还跟新的一样,怎么就摔毁了?!”余掌柜的话听得胡氏一阵心慌,她向来最爱惜这个金步摇,如今听到人煞有介事地步摇被摔毁了,几乎要眼前一黑。
“你把本夫人的金步摇拿出来!定是你为了坑钱才故意摔毁了,本夫人可不信你的谎话!”胡氏心焦又气急道。
“夫人求您别冤枉了!本本分分做生意,样样都合规矩,您非要坑骗,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余掌柜神色悲苦中带不满愤懑,显得既气愤又只能低三下四地忍受,越发衬得胡氏咄咄逼人。
“您看看这个金步摇,式样和宝石都摔毁了,这怎么可能当得了近万?”余掌柜依言把那金步摇拿了出来,让众人都看见了,果是确实已经摔坏了。
“夫人您这下信了吧?是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坑骗啊!退一万步,祝少爷是尚书公子,您是尚书夫人,就算要坑骗,也不敢坑骗您二位啊,去坑别人不好么?”
余掌柜再度辩解起来,而胡氏看到心爱的金步摇在的样子,已经根本听不进去别的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幸亏旁边的丫鬟扶住了,这才没有直接倒下去。
“是……是你,是你故意摔的!对不对?!”胡氏赤红了眼睛,瞪余掌柜,“你坑骗儿,故意毁了的金步摇,都是为了找们祝府的麻烦!的没错吧?”
“你还要在这帮人前演戏,以为这样就能洗脱这事了?”
胡氏神情凶恶,狠狠地道:“等吧,定要让人封了你这铺子不可!”
众人见状都是一愣,接余掌柜又连忙对胡氏哭求起来,模样看霎是可怜,相比之下,胡氏更加显得嚣张跋扈,其他人的火气顿时也上来了。
“尚书夫人怎么能这样?”
“明明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凭么封别人的铺子就要封?”
“当铺掌柜故意把东摔坏干么,难道还想让自己赔钱不成?”
“她这是非要把老余逼死啊!”
“要不干脆报官吧!就算她是尚书夫人,但余掌柜一点错没有,上了衙门就不信那些当官的都能枉顾律法,睁眼瞎话!”
那些人不敢真对胡氏这个尚书夫人怎么样,但一群人围,还是忍不住指指点点,带鄙夷,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胡氏脸上。
胡氏感到四八方投来的不善视线,还都是来自他看不上的泥腿子,不由气急骂道:“给滚!一帮刁民!”
而对方人多势众,被这么一骂,反倒更加怒气上涌,围胡氏不让她走,骂的话也更直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尚书夫人就能这么颠倒黑白了?”
“之前不是还听这位尚书夫人当人的要把前头原配夫人的儿子脸划花吗?原本还以为是假的呢,在这么一看,还真就是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可真够恶毒的。”
“还是尚书夫人呢,么东!呸!”
胡氏被一群义愤填膺的人围攻,眼看气氛越发躁动,有人甚至想要动手,忍不住也始心慌起来。
她这天来当铺程低调,就带了个丫鬟,马车还停在巷子外。要是这些泥腿子真直接动起手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必要吃大亏。
见那些人越逼越近,胡氏冷声嗤道:“哼,本夫人不你们这些愚民计较。”就抓住丫鬟扭头要走。而那些百姓却还没有痛快,追胡氏拦了上去,挡在她前继续指责。有的胆子大的,还忍不住动手拉扯了她几下。
“干么!你们干么?!都给让!还敢阻拦本夫人,都想挨板子了是不是?!”
胡氏冷脸试图把这些人吓走,但情绪上来了的百姓并没有被她吓到,反倒越发激动,有人直接往胡氏身上吐起了唾沫,甚至还有想要丢烂菜叶的。
胡氏举步维艰,发钗差点都被人扯掉,顿时不敢再么狠话,连忙加紧离,好一会儿才终于极其狼狈地从愤怒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直到看见了尚书府的马车,那些人才终于不敢再追,但也没有散去,隔了些距离继续跟其他人议论,时不时用鄙夷的眼光看胡氏一眼。
胡氏感觉如芒在背,无暇去管车夫满脸错愕的神情,连忙钻进了马车,催促他赶紧走。
等马车走出了一些距离,胡氏急促的心跳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原本精致的头发衣服都散乱了不少,妆容也弄花了,脸色更是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可恶!”胡氏在马车里咬牙切齿,“这些胆大包天的刁民,非得给他们些教训不可!”
一旁同样狼狈的丫鬟却是色纠结,“夫人,这……这事万一传出去……”
胡氏闻言心头一跳,这才想起她这一趟既没能把事情解决赎回东,又得知最心爱的金步摇毁了,如今更是让一群无知百姓看了笑话,不定刚才发生的事很快就要传遍京城……
之前赏花宴的事才勉强平息,在又出了这一件事……
别出手教训这些人了,她恐怕得先想想以跟其他贵夫人碰会是个么光景,还有更重要的,祝瑞鸿会是么反应。
上回还有中邪的借口遮掩过去,这次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更要让祝瑞鸿生气了。
胡氏今天短短时间内几番心绪剧烈起伏,这一下终于再承受不住,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胡氏昏迷回到祝府的时候,容昭也收到了她在当铺大闹的消息。
容昭有些意外,“这人……蠢得也有点出乎的预料了……”
方简也忍不住感叹:“当铺那边们只是随便留了个手,本来也是借了晋王的人,没那么顺手,以为能坑一下祝子臻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胡夫人竟还过去大摇大摆地当街跟人吵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明明该低调的事,一个个却都爱拿尚书府的名头在外招摇,不惹麻烦才怪呢。
换作是他,肯定直接把祝子臻关起来。发当铺有问题,那几样东大不了先不要了,等以找其他人偷偷买回来就是了。
不过胡氏没脑子对他们来倒是好事一桩。当,那当铺掌柜也是个能气人的,要不效果恐怕还不会这么好。
那当铺其实跟容昭没关系,是大皇子晋王手底下人的。只不过容昭当初推测祝子臻可能干出偷拿东出去当的事,而且肯定会挑离尚书府很远、规模也不是太大的当铺,就顺势动用他们安插在晋王那边的人,用晋王的名头跟那当铺那边暗示了一下。
没想到这随手的一个安排不光用上了,那当铺掌柜更是实卖力,效果甚至出乎意料。
礼尚书的夫人这么明目张胆倚势凌人,绝对是京城百姓最爱议论的话题。
保证不出三天,大街巷里都会。
这次可没有祝子翎的流言给胡氏转移话题了。
“赌坊那边今天就工吧,”容昭淡淡道,“趁祝瑞鸿回府的时候去。”
“给本王的岳父一次送上份大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