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然走进书房,目光看向坐在案桌后的楼知亦，轻眨眸光，话语中带了些迟疑之意,出声道：“师尊,我今日上早课时，遇到了一个人。”
楼知亦闻言，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手肘轻放在桌上,问道：“是什么人？”
沈裴然道：“他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一来就约我比试。”
果然是这件事。
楼知亦在心里默然道。
“他是一个不必来上早课的人,为了让我答应比试,这个人还说自己以后都会来上早课,而且就坐我旁边。”
楼知亦问道：“那他有在早课上打扰到你吗？”
“这倒是没有。”沈裴然轻声应道。
“那说明……他觉得你很厉害,比较看重你，觉得跟你比一场,会有很多收获。”楼知亦解释道,“你要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没准儿将来他就成为你朋友了呢。”
不打不相识。
所以这就是他的师尊想约他的目的吗？
他的师尊会觉得他很孤独，没有朋友，却又不放心那些人的靠近，所以舍身自己出面,想成为他的一个朋友。
沈裴然轻眨了下眼,缓声道：“我明白了。”
“你如果觉得现在打不过他，可以先观察观察,观察他的弱点，再接受他的邀约。”楼知亦认真建议道。
这不仅仅只是出于他作为沈意的建议，还是他作为沈裴然师尊的建议。
现在打不过没关系,将来一定打得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我会的。”
沈裴然瞧见楼知亦认真建议的模样，心里下意识心说：他的师尊心思真的很单纯，单纯得……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旋即，沈裴然又道：“师尊，那我先回去修炼了。”
“去吧。”
楼知亦说罢，又补充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
沈裴然应了声，转身离开。
同自家徒弟说完话后，楼知亦没敢再拿出那本十八禁话本，只好拿出那块记刻有《起相思》心法的玉简，研读起来。
沈意说到做到，翌日一大早，楼知亦顶着沈意那张脸，再度来到学堂上。
彼时，沈裴然还正抱着小松果在来学堂的路上。
“沈意师兄，今日您又来学堂上早课了吗？”
有已经坐在学堂内的弟子瞧见沈意，忍不住出声问道。
楼知亦应了声，出声道：“嗯是啊，沈裴然旁边的位置是不是一直都没有人？”
“对的，因为沈师弟来的时候，正好不是宗门招新，学堂教习为沈师弟单独安排了位置。”那名弟子解释道，“大概等到宗门招新之后，有新弟子来，就会有人了。”
须臾，身着一袭云纹雪袍的少年出现在学堂外。闻流景一眼便看见了红衣张扬肆意的沈意，脚下跳了两步，很快来到沈意身边，出声道：“沈意师兄，今日又见到你了。”
楼知亦听见声音，转眸瞥了眼闻流景，随意应了声。
闻流景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儿，还出声问道：“沈意师兄，我听说您曾经打遍五大主峰亲传弟子，现在来学堂，是为了打沈师弟吗？”
虽然闻流景的年纪比沈裴然小，可他先于沈裴然入宗门，故此能称沈裴然为沈师弟。
楼知亦听到这话，盯着闻流景看了一眼，强调道：“是友好比试。”
闻流景一弯漂亮的猫儿眼，露出笑容，略微倾身，开口问道：“那沈意师兄愿意和我友好比试吗？”
楼知亦闻言，略一挑眉，正欲出声时，自其身后传来沈裴然平静的声音，道：“让一让？”
他蓦然回眸，便瞧见沈裴然抱着小松果，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楼知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和闻流景说话时，正好挡住了进学堂的路。
于是，他思索片刻，对闻流景道：“先排队吧，一个一个来。”
说罢，楼知亦转过身，扬眉道：“沈师弟，昨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裴然抱着安然睡熟的小松果，目光从楼知亦与闻流景两人中间不过半拳距离的空隙处轻轻扫过，眸色渐深，却是平静出声道：“不考虑。”
楼知亦话语一顿。
感情昨日他所说的那些话，自家徒弟这是全然没听进去啊。
闻流景听见沈裴然这话，转眸对沈意道：“沈意师兄，你看，沈师弟根本不考虑想和你在友好交流，不如……我先插个队吧，如何？”
楼知亦瞥了眼笑容灿烂的闻流景，正欲出声时，沈裴然的声音再度响起，道：“让一让，你挡着进学堂的路了。”
沈裴然这话是看着闻流景说的。
楼知亦眸光微闪，出声道：“来来来，我让你进来。”
说罢，他侧开身体，顺手将沈裴然拉进了学堂。
他得避免自家徒弟和闻流景少说话。
沈裴然淡淡垂眸，望着楼知亦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
其间，睡熟的小松果似有所察觉，轻轻晃了下身后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楼知亦的手。
将沈裴然拉进学堂座位旁，楼知亦才放开手，目送沈裴然将怀里的小松果送到最前方的座位上，又往回走。
整个过程中，楼知亦倚靠在桌前，等着沈裴然走近，又才来咯开口道：“虽然你说是不考虑吧，但是我这人专啃硬茬子。”
沈裴然走进座位，听见他的师尊继续出声道：“很抱歉，在你答应比试之前，我可能都会借你的书册来看了，你会日日见着我。”
好半晌后，他才应声道：“好。”
“不要觉得厌烦……”
厌烦也没用。
楼知亦似没察觉般，继续说着，话音至中途，突然顿住。
旋即，他想起适才沈裴然那一声轻应的“好”字。
话都被沈裴然这一个“好”字给弄没了，楼知亦话语无声淹没，又觉得似乎有些不甘心般，应了声道：“哦。”
有了前一日的经历，今日来上早课的教习在见到沈意那一袭红衣时，并未再觉得惊讶。只是默然略过沈意，径直开始上课。
一连好几日，楼知亦都顶着沈意那张脸来上早课，久而久之，就连学堂内的弟子都已经开始习惯了那一袭张扬红衣的存在。
小松果依旧上早课睡过去快两节课。
楼知亦依旧每日坐在沈裴然身边。
沈裴然依旧不考虑答应比试。
闻流景依旧每日课间来找人。
时至半个月后，系统提醒道：“宿主，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楼知亦思索片刻，心道：“统子，我觉得这件事得随心走，时间急不得。现在，沈裴然面对沈意，至少偶尔会回应一声了，上课时主动把书册推到我们两人的中间。就连实操练剑的时候，我过去找他，他都没有拒绝。”
“这不就能证明我付出的真心，被他接收到了吗？”楼知亦在心里反问道。
自家徒弟就是外冷心热。
“宿主，您再想一想，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只剩下不到十日了，您觉得您能在月圆之夜前完成任务吗？”系统问道。
楼知亦沉默良久，问道：“你说的那个人设ooc的惩罚任务是什么，我觉得我可以做这个任务，没准儿比支线任务还简单一些。”
系统沉默道：“会很惨。”
楼知亦大义凛然道：“我不怕痛。”
系统道：“宿主还是先努努力吧。”
越至月中，楼知亦开始变得佛系，他已经很久没管过感觉未曾有过进展的支线任务了。
时至这一日，陈教习宣布过让学堂内所有弟子去任务堂接取一个任务，作为月中考核之用。
其间，可组队，也可独自一人。
待到下课之后，楼知亦把沈裴然赌在了座位上，问道：“要不要一起组队做任务？”
沈裴然闻言，抬眸望来，话语微顿，出声道：“陈教习课上特地嘱咐过，不许师兄你出手。”
“我自有办法。”楼知亦神神秘秘道。
这一次月中考核，不仅有还在学堂内的弟子需要执行任务，但凡尚在宗门内的弟子都需要做任务。
修为在元婴境界的弟子，可以作为学堂弟子任务小队的指导与跟随者。他们并不会随意出手，只会在弟子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才出手。
在楼知亦看来，这就相当于护道人的角色了。
这日早课结束后，他特地等在原处，待到沈裴然抱好小松果后，同人一起去了任务堂。
这还是楼知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来到任务堂。
任务堂大厅内，来往弟子众多，而各种任务则是分门别类地被挂在不同位置上。
各类任务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沈裴然在任务堂内徘徊了好一会儿，目光一一掠过那些任务。
他想到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思虑颇多，最终选中了一个等级为乙等的任务。
正当沈裴然伸出手去，打算去取这个乙等任务之时，不远处又传来闻流景的声音。
闻流景望见正在取任务牌的沈裴然，眸光眨了下，出声问道：“沈意师兄，你是不是已经和沈师弟组队了，再多我一个人，可以吗？”
楼知亦闻言，看向沈裴然取任务牌的动作一顿，便道：“我不随便组队保护人的，除非是喊我哥的人。”
“哥哥。”
闻流景立马接上话，笑容灿烂道：“沈师兄，我这个人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人管，若是有沈师兄这么一个哥哥，我也是很开心的。”
楼知亦被那一声“哥哥”被惊到了。
现在的渣攻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人“哥哥”的吗，这闻流景怎么没半点脾气呢。
系统也惊了，连忙出声道：“宿主，您知道吗？”
“在原著里，闻流景也喊过哥哥的。”
“喊谁？”楼知亦在心里问道。
“沈哥哥啊。”
系统尽力学着闻流景的声音与语气。
楼知亦听到这话，语气泛冷，心道：“喊谁沈哥哥呢？乱喊哥哥！”
一声“大哥”，可跟“沈哥哥”是有很大区别的。
正值此时，沈裴然转手取下旁边另外一块任务牌，听到闻流景那一声“哥哥”，眼睫微垂，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深意。
旋即，他走过来，平静出声道：“我已经接了任务。”
“三人任务。”沈裴然道。
闻流景闻言，眸光一亮，开口道：“正好，我，沈师弟，还有沈哥哥你三个人……”
沈裴然打断闻流景的话，重复道：“是三人任务。”
话音才落，他怀中的小松果配合性地挥了挥爪子，冲闻流景不满地叫唤着，“吱吱”出声。
楼知亦补充道：“小松果也要参加这次任务的。”
他不可能让闻流景这个表面上人乖嘴甜的渣攻靠近沈裴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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