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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1 / 1)

新章展见星和许异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连忙听话改了,楚翰林见学生受教,心里也满意,回去案前亲书了两页上午讲的《三字经》,分与他们道“你们若有志行科举之路,字不必出奇,但必须端正,方能入主考官的眼目。先帝在时曾召天下擅书之人,翰林院沈学士的字端方雅致,以此晋(身shen),极得先帝看重。天下学子欣羡,竞相效仿,此风渐蔓延至科考中。我当年,也费尽心思寻了一篇沈学士的文章以为习帖之用。”

楚翰林这么一解释,所给予的就不只是一张简单的字帖了,也是迈进科举门槛的一点点捷径,这种传承绝不是外面的私塾先生能教授的,比如钱童生,他即便知道有沈学士这个人,又到哪里去寻他的字帖呢?

展见星站起来,慎重用双手接了过来,许异原没反应过来,见了忙跟着站起,学展见星一般接了字帖。

楚翰林走回前排,朱成钶此时提出了抗议“先生,为何我和九弟没有?”

楚翰林和蔼道“你与九郎天生贵胄,不需自挣前程,便也不必受书帖的限制。我瞧你的字,当习的是颜体,就照原先的路子学下去便可。若又喜欢上别的书体,那不妨再多试一试。”

这个回答对了朱成钶高贵的胃口,他眉目间现出自得之色,总算不再多话了。

至于朱成钧,他还没到用字帖的时候,面前宣纸摊着,正在练着最基本的横平竖直。

他握笔如抓枪,楚翰林大半时间都站在他(身shen)侧,手把手将他从头教起,纠正指点着他的一笔一划。

朱成钧闷不吭声,看似态度不错,但他笔下暴露了他耐心渐渐殆尽的实(情qg)——无尽头的横竖撇捺太枯燥,他写着写着就飘了,出来的成果不像“写”,倒像画。

楚翰林发现了就要纠正他,次数多了,他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这哈欠可能憋了有段时间,动静不算轻,屋里人都听见了。

楚翰林“……”

朱成钶面露鄙夷,道“九弟,你当着先生的面怎么这样无礼。”

朱成钧木着的一张脸仰起来,眼角一滴打哈欠打出来的泪,嘴边一块乌黑墨迹,紧挨着嘴唇,差一点点,就进嘴巴里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费心总不叫人尊重,楚翰林原也有一点不悦,但这一看,却又不由忍笑,干咳了一声道“九郎大约是头一次上学,不太习惯,去洗一洗罢。”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朱成钧若只闹这一个笑话也没什么,但在接下来的几(日ri)里,类似的事(情qg)接二连三地发生,楚翰林无奈地发现他这个学生可能是真的对读书没有兴趣。

朱成钧看着老实,实则根本坐不住,在屋里呆超过半个时辰就开始神游。唯一的好处是他记(性xg)还不错,提问他昨(日ri)教的内容,总还能答得上来,但是一到习字课就现形,一笔字好似狗爬,可见根本不曾用心练习。

质上不来,楚翰林只好加量了,规定朱成钧每(日ri)回去以后,还要将当(日ri)教的内容抄写十遍——朱成钶和两伴读就只要写五遍。

连着抄了五六(日ri),朱成钧交上来的功课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惰学愚笨的名声是已经传遍了满府,展见星从不随便往外乱走的人都听闻了。

许异有点发愁,背地里跟她合计道“见星,我看九爷也确实没用心,他老这么糊弄下去,他是不怕,我害怕啊,万一先生不叫我来了怎么办?”

他和展见星并不是真的来读书,只是蹭了这个导王孙向学的际遇,朱成钧总没长进,他本人无所谓,可许异这个伴读算是不称职了。

展见星安慰他“这才几(日ri),慢慢来,我瞧先生并不着急,不会撵我们的。”

“是撵我,七爷早开了蒙,你不愁这事。不过,七爷那样,你也不容易,唉。”许异叹气道。

两个因缘际会进入王府的小伴读(日ri)子都不算好过,朱成钧不说了,朱成钶报复心极强,展见星作为庶民有幸选为他的伴读,却居然敢不听他的使唤,跟随他打压朱成钧,朱成钶因此对她展开了持续不断的找茬。

展见星替他磨墨,他嫌墨汁不匀称,展见星替他洗笔,他斥责她把笔毫洗劈了两根,一个砚台,展见星洗过三遍,他还嫌不洁净——

展见星就去洗第四遍。她一字不曾抗议,也一字不曾服软。

受再多为难做再多琐事都不算什么,但她的背脊不会真的弯下去,她不会向朱成钶屈服,听他的使唤去指哪打哪。

她是伴读,不是代王府的奴才。

许异给她出主意“见星,要么你悄悄跟先生说一说?”

朱成钶这些事大半是背着楚翰林干的,楚翰林大约心里有点数,但朱成钶当面既然若无其事,他便也不好轻易出言调停。

展见星摇摇头“我不能给先生添麻烦,先生在这里也不容易。”

“这也是。”许异抓了抓头,“二郡王和大爷总是变着法地往先生面前凑,先生应付他们就够为难的。”

两个伴读在王府里呆了有半月,虽然都秉持本心,不敢乱走乱打听,怎奈朱逊烁与朱成锠这对叔侄的争斗就是围绕着纪善所这片来的,便再埋头苦读,也总有话音往耳朵眼里钻。

譬如他们头一天来碰见那被撵丫头的事,很快就有风声起来,夸赞朱成锠守孝志诚,坚拒女色,但话传了没两(日ri),风声一变,变成了朱成锠沽名钓誉,不惜污蔑无辜丫头。

对了,后面这话是跟朱成钶的内侍说的,也不知有意无意,音量根本没收敛,就在屋外和人这么闲聊,展见星和许异想听不见都难。

再隔一天,跟朱成钶来上学的就换了个人——据说原来那个好端端走路,忽然平地跌跤,把腿摔折了。

楚翰林对此不置一词,展见星与许异也不敢深想,只能听着又过几天,满府里换了新词,开始传起朱成钧的愚笨惫懒来。

这倒不假,朱成钧确实不受教,朱成锠那边大概一时还未想出破解反击之法,这话目前便还是传着,从大面上看,总是王府长房那边颜面不怎么好看。

“我觉得九爷不笨,先生教的书他都记得,就是不用心,不想练字。”许异又转回了自己的烦恼上,“想个什么法子能让九爷的字好起来呢?”

他没想出来,朱成钧自己“想”到了。

这一(日ri),在连着上了半个月学后,学生们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休沐。

这得托朱成钶的福,楚翰林(性xg)格温和,从来不严厉训斥学生,但他下手教学不手软,压根没想过要给学生放假——主要是因为朱成钧,学成这个样,加练都来不及,还想放假?

但这天早上朱成钶没来,朱逊烁亲自来替儿子告了假,说朱成钶用功过度,弱疾犯了,得在家卧(床)休养一(日ri)。

是不是用功过度不知道,不过朱成钶确实有个弱疾,据说是心肺方面的毛病,平时无事,犯了就(胸xiong)痛咳嗽,严重时气都倒不上来,没得根治,只能静养。

楚翰林自然(允)了,回过头来想想,似乎也该给学生松一松弦了,于是才宣布这一天大家都休息。

许异欢天喜地,展见星也很高兴,再想读书的学生,听到放假的消息也总是快乐的,两人收拾了东西,一溜烟出府回家了。

徐氏正在门前摆摊卖馒头,展见星放下书袋跟她说了缘故,就捋起袖子站到旁边帮起忙来。

展见星去代王府后一直早出晚归,回家还有课业,与母亲相处的时候少了不少,见她回来,徐氏很是开心,推她进屋去休息,因展见星执意不肯,也就罢了,母女俩一个给客人装馒头,一个收钱,间或絮叨说几句话,气氛其乐融融。

馒头一个个减少,(日ri)头升得越来越高,晒在(身shen)上暖洋洋的,展见星向徐氏道“娘,你去忙别的,就剩这两笼了,我坐门口看着就行。”

徐氏想了一下,笑着同意了“好,难得你今天午饭在家吃,娘去多买两样好菜。”

从罐子里数了三十余个铜钱,约莫估着够了,串好了放到袖里,徐氏便进屋去寻水洗一洗手。

她前脚刚进去,后脚门前就来了不速之客。

是一对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夫妻,年纪总在四十上下,男人皮肤黧黑粗糙,手脚粗大,周(身shen)是劳作的痕迹,妇人则(身shen)形粗壮,相貌普通,独一双眼睛灵活,滴溜溜地转着,擦肩而过的行人们有穿戴好些的,她那眼神就要往人(身shen)上多溜两圈。

展见星无意一瞥,从熙攘人群中看见他们,立即微变了脸色。

这时候,这对夫妻已经目标明确地走到了摊位前。

中年男人板着脸,冲展见星道“你跟着你娘过,越过越不懂礼了,见着长辈还大模大样地坐着,都不晓得招呼一声?”

妇人没说话,因为她的目光已经从行人(身shen)上移到了笼屉上,快速地伸手一掀,抓出个白胖馒头来,狠狠一口,把自己的嘴堵住了。

展见星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她慢慢站了起来,冷道“大伯,大伯母。”

陶氏有些心神不宁,问(身shen)边的大丫头“红云,你说大爷心里是不是还念着(春chun)英那丫头?不然为什么不肯把张冀一起弄走。”

红云陪笑轻声道“大(奶nai)(奶nai),您借着孝期,发作(春chun)英的时候大爷吭声了吗?没有。不但没有,还顺着认下了(奶nai)(奶nai)的话,亲自吩咐倪嬷嬷把(春chun)英从前庭撵走,张扬得满府皆知——(奶nai)(奶nai)的本意,可没有想闹这么大,丫头犯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从后角门叫她出去就得了。这么一来,(春chun)英的名声全完了,大爷哪怕对她还有一分(情qg)意,也不会把事做到这么绝。”

“这倒是。”陶氏不觉点了头,“我真的也没想怎么样,早起我给大爷穿衣裳,大爷嫌我手脚笨,叫了(春chun)英来,我心里有气,借题发挥骂了(春chun)英一句,我还以为大爷要怪我呢,没想到他转脸叫人把(春chun)英撵了,我看(春chun)英那丫头吓懵了,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红云笑道“(奶nai)(奶nai),您点醒了大爷,让大爷灵光一闪想到了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养出这个诚心守孝的名声来,大爷又怎么会怪您呢。”

陶氏更放松了些“不过,大爷到前面去是不是有什么不顺?我怎么瞧着他刚才脸色又不好了,可是这事没安排好?”

“(奶nai)(奶nai),那同咱们关系不大,总归(春chun)英是撵走了,您再也不用担心她在外书房有个哥哥,一旦上来,里应外合,比别人都难对付了。”

陶氏便又笑了“也是。只是那个张冀,要能一并出去就更干净了,他们这些阉人没自己的指望,对亲戚看得都格外重些,要不甘心再生出什么事来,倒麻烦。”

红云道“他们就是恨,也恨不着(奶nai)(奶nai),可不是(奶nai)(奶nai)让(春chun)英到前庭现眼去的。”

陶氏听了,深觉有理,就安心地和丫头理起剩下的衣裳来。

且说前面,张冀送皮氅送得正是时候。

倒不是朱成钧坐在学堂里坐冷了,而是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楚翰林在进行考校。

先生上课之前,要先摸摸学生的底,两个伴读那天问过了,但他们不过是陪衬,楚翰林只大略问了两句,问两位王孙却问得细致。

朱成钶先回答,楚翰林按照他自己报的读书进度来问他,十个问题里,他大概只能答出来一半,但朱成钶面上并无羞惭之色,他的人生进程中不需要任何考试,能随便学学就不错了,何况,他清楚知道自有人给他垫底。kuang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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