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干什么?”韩霖被逼的骂了出来,刚抬起手,就被陆选义压了下去。
此刻他才发现两人力气的差距,陆选义一只手就将他按的动弹不得,像猎豹爪下的羚羊一般,毫不费力就能逗弄猎物于股掌。
陆选义充耳不闻地掀起他的衣摆,露出青红一片的腹部,少年的腰肢窄的不可思议,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薄薄的腹肌曲线一直延伸到短裤的腰带处,顺着人鱼线隐没无踪,那片红色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陆选义用手轻轻触了触,眼神暗了下去。韩霖立刻找准他松手的机会,果断用力把他推开了。
“你够了啊!”他把衣服整理好,没好气地说道。
陆选义眉头紧皱道:“药酒没扔吧?回去记得涂,或者拿过来我帮你。”
“行了行了,我会涂的。”韩霖快疯了,不知道他较什么劲儿,只得妥协道。
“快吃饭吧。”他要了两份米饭,把其中一份递给陆选义,坐下打开盖子。
陆选义接过饭盒,默默地吃了起来。
外面的雨势更大了,窗户开了一半,微凉的风吹进来,不用开空调都很凉爽。
两人吃着一份菜,韩霖点的都是自己喜欢的,牛肉卷、羊肉卷、培根、里脊肉,陆选义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西蓝花,挑出来放进自己碗里。
韩霖心想还好把菜单上的都选了一遍,他平时不喜欢吃蔬菜,得亏点了几份。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刚才不是发火,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兄弟,你也不用太……热情了,我有点不适应。”
他思索半天,才找到了这么个词语,“热情”二字用的应该不算过,今天陆选义对他确实有点热情过头。
陆选义头也不抬地说:“没事,慢慢来。”
韩霖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慢慢适应??
平时只手遮天的校霸,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偷眼看了陆选义好几次,但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吃饭,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行吧,对正常朋友来说的话,“慢慢适应”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韩霖纠结了几秒,便坦然接受了这句话,大口吃起饭来。
吃完后,陆选义把饭盒收拾了一下,韩霖打了个嗝,起身无聊的东张西望。
吃饭的时候陆选义把笔电放在了一边充电,韩霖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道:“哟,外星人,你也打游戏?”
“偶尔放松一下。”陆选义说。
“吃鸡?守望屁股?还是什么?”韩霖随口问道。
“都玩,steam上买了不少。”陆选义把垃圾放到外面,回来看了看他道,“最近在玩《九歌》,一个仙侠游戏。”
韩霖诧异道:“我靠,同道中人啊,我也玩《九歌》,你在哪个区?”
陆选义说:“山海可平。”
韩霖:“居然同服!我玩的是唐门,你呢?”
“我也是。”
韩霖兴奋了,难得有人和他同服,又是一样的职业,当即邀约下次一起打本pk。
他语气激动地说:“你玩的怎么样?如果上分的话我可以带带你,顺便给你安利个b站的up,是唐门大师兄,我就是看他的技术视频学的。”
陆选义挑了挑眉,“哦?”
韩霖说起自己喜欢的人,便开始滔滔不绝,“他也是我们服的,id叫风出云,说是国服顶尖唐门也不为过。”
陆选义弯起唇角,点了点头说:“这样啊。”
“我id是雨木木子,还有个公会,你要是孤身一人的话,来我们这儿,小爷罩你。”韩霖拍拍胸脯说。
“好,谢谢。”陆选义笑着说道。
小韩觉得今晚相聊甚欢,陆选义对他的偶像表现出充分的尊重和赞赏,他们一直叭叭到熄灯,才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没课,韩霖本来准备一觉睡到中午,直接去食堂吃午饭。
奈何手机吵的一刻不停,恨不得把床给震散架了。他恼火地接起电话,看也没看的说:“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韩忠军的声音差点把屋顶给掀了,“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你给我立刻马上去校门口,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旁边传来秦筱的声音:“别这样,老韩,你有话好好说……”
“我问你,你弟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韩忠军怒气冲天,谁都拦不住,“你他妈就是这么当哥哥的是吧!好的我都不指望你教了,你非要把他往火坑里带!成天跟那些小流氓……”
韩霖直接挂了电话,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一分钟后,他暴躁地踢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头鸡毛去洗漱。
他穿好衣服背着包出门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陆选义。
陆选义看了他一眼道:“一起吃饭?”
韩霖摇摇头,“我要回家一趟。”
“你不是不回去了吗?”陆选义和他一起下楼。
“老头子发疯,没法。”韩霖无可奈何地说,“走了,拜拜。”
他们在宿舍楼下分开,韩霖径直走向校门口。
一出校门他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林肯,老吴坐在驾驶位,后面果不其然坐着四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韩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极不情愿地坐了进去。
他上一次没理韩忠军的电话,直接被保镖从床上拖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就打了一架。
那几个保镖虽然没伤着他,却当着宿舍楼所有人的面,把他五花大绑抬了出去。那种被围观的滋味,韩霖有生之年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车一路开到漓江,老吴一直在碎碎念:“乖仔啊,你就别再跟韩先生闹别扭啦,否则又少不了一顿皮带炒肉丝。”
韩霖说:“老吴,你别老叫我小名了,炒就炒呗,怕他啊。”
老吴是罗美楠娘家跟过来的司机,给韩家开了十几年车,他和他老婆是看着韩霖长大的。小时候韩霖离家出走,每次都躲到他家里去。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老吴比他亲爸对他还要好,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比跟韩忠军更加像家人。
“你自己不心疼,你吴婶回去要骂我的。”老吴愤愤地说,“今天韩先生很生气,你不要忤逆他。”
“他还不配让我忤逆。”韩霖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神情淡淡地说道。
吴婶以前在韩家当保姆,自从秦筱进门后,她就主动辞职了,原话是“看见那不要脸的小婊.子我就想抽她丫的”。
这个理由被韩忠军知道后,气得差点当场脑溢血发作厥过去,指着鼻子骂她让她滚。
但吴婶坚持不让老吴辞职,因为她怕老吴一走,这个家里就再也没个护着韩霖的人了。
车开到铁门的时候,韩忠军早早就从里面冲出来了,身后跟着慌慌张张的秦筱和韩嘉宇。
车门刚开,韩忠军一把拎着韩霖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小王八蛋,你给我下来!”
韩霖昨晚忘记抹药酒了,肚子稍稍用力都觉得疼痛,被他一拉扯,顿时微微弯下了腰。
韩忠军的动作顿了一下,韩霖立刻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
韩忠军气不打一处来地指着他道:“你们班主任都告诉我了,干得好啊,一开学就当众检讨差点背处分,现在又跟那些活闹鬼混在一起,差点害死你弟弟!你对得起你妈吗?!”
韩霖听见最后一句,倏然抬眼看向他。
“爸爸!”韩嘉宇眼睛通红,急忙跑了过来。
秦筱也跟了过来,劝道:“老韩,你冷静点,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
韩霖的嘴唇微微颤抖,逐渐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我对不起妈妈,你对得起吗?”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韩忠军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秦筱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急道:“老韩,够了!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难道每次见面都非要弄成这样吗?”
韩忠军喘着粗气,死死地和韩霖对视,仿佛暴怒的狮子在盯着不听话的幼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声道:“滚到你妈房间去,给我跪在里面,一晚上不准睡!”
韩霖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当年罗美楠去世之后,韩霖死都不肯改他妈的房间,她和韩忠军分居已久,两人都是各住各的。
秦筱那时刚来,非常收敛的劝韩忠军从了他的意,但韩霖万万没想到,这个房间后来成为了囚.禁他的牢狱。
每次他一犯错,韩忠军都让他去罗美楠的房里悔过,面对着墙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韩霖跪在那里,还确实能每次都跪出一点感悟来。
比如说,他爸是如何背叛他妈,在外面偷偷生了个孩子;比如说,他妈是如何一步步堕落,最后抽烟酗酒被他爸活活气死的;再比如说,三、四岁的时候,他被所有人宠着捧着,惯的多么无法无天。
后来,宠着他的人都逐渐不再关注他了,惯他的人也跟他说“你该长大了”。
但他不想长大,宁愿像小时候一样傻不拉几一无所知。于是,他开始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他比以前更混了,考试明明都会,却故意交白卷,为的就是想班主任请父母一起到学校。
那样,他才能看一眼几个月没见的爸爸。
那样,他妈妈才不会发疯似的摔家里的东西。
夜幕静悄悄地降临,罗美楠的房间在一楼。隔着窗户,能看见外面皎洁明亮的圆月,窗外树叶间的知了没心没肺地叫着,聒噪而喧闹。
屋里黑漆漆的,韩霖跪在盖着白布的床前,饿了一天的肚子咕咕直叫,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
突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韩嘉宇头顶的杂毛从窗口冒了出来。
“哥,哥!”他小声地喊着。
韩霖偏了偏头,起身走过去。
韩嘉宇手上拿着饭盒和药品,点着脚尖勉强说:“哥,这个给你,帮我开一下窗户。”
这间房的窗户安装了铁花防盗窗,得从里面才能打得开。
韩霖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说:“滚。”
韩嘉宇可怜巴巴地说:“哥,真不是我告的状,我妈今天去学校给我带换洗的衣服,一不小心被她看见我的伤口了。”
韩霖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从窗口离开了,还顺手拉上了窗帘。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躺在床尾凳上发呆,逐渐有了困意。
窗外响起一阵摇动窗户的声响,韩霖没理会,但那人不依不饶,仍然固执地摇动窗户。
“你他妈有病啊,我都说了让你滚。”韩霖走过去,刷的一下拉开了窗帘。
陆选义的脸出现在窗外,举了举手上的袋子道:“你弟说你不肯吃东西,把窗户打开,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