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的时候,温摩感觉到一滴汗从额角滑落。
脑袋也晕晕的,不单纯是以往那种被吻得昏得转向的晕。
这是在大太阳底下晒得发晕。
姜知津再次低下头,温摩连忙挡住他。
不能再亲了,再亲她很可能就要成为“因亲亲而中暑”第一人。
姜知津嘴里勾起,有深深的笑意,他捉住她的手,唇没有再落在她的唇上,而是落在她的颊边——那滴汗的位置。
全身的血液好像悉数朝那一小块位置涌起,肌肤清晰地感觉到一点温热,湿湿的。
他轻轻舔去了那滴汗。
姜知津抬起头,他的行为如此魅惑,神情却依然天真,“咸的。”
温摩快给他搞疯了,脸“砰”地一下爆红,爆烫。如果她的脑袋是只螃蟹,这会儿大概已经快熟了。
姜知津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姐姐是不是很热?那边有冰湃的莲子羹。”
亭子里放着一只冰鉴,里头搁着好些瓜果点心,温摩教宜和练刀的时候,风旭和姜知津就坐在亭子里,温摩跟宜和歇息的时候也会过来坐坐。
莲子羹盛在青白釉莲花瓷碗中,端在手里已对觉得凉意沁人,再尝一口通体舒泰。
宫里这些点心俱是小小一份,温摩三五口就吃完了,脸差不多也不烫了,思维终于可以正常运转,她问:“方才你是说你想什么来着?”
在她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好像正要些什么,可不知怎地最后就变成拥吻了,这点温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俩抱在一处就很容易亲上呢?难道她真的是只禽兽?
“我想跟阿摩姐姐学刀。”姜知津乖巧地道。
“……”温摩意外,“为什么?”
难道这年头京城流行学刀?
“因为我也想保护自己啊。”姜知津道,“下次坏人再来害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打败他们了!”
温摩立刻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并且暗暗谴责自己,她怎么没早点想到!
若以生活环境的危险论,宜和哪里比得上津津啊,有姜知泽在旁边虎视眈眈,津津几乎是住在鬼门关的口子上。
于是温摩的徒弟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她对外只说陪宜和练刀,来回不便,索性宿在了宫中,就住在长公主的抚霞阁。
姜知津身边的下人也全打发了回去,全用抚霞阁中的旧人服侍。
她不单教姜知津刀法,还教姜知津用手/弩,因此陪宜和练刀的时间明显就少了,宜和先是点名要达禾来陪练,怎奈达禾手上不分轻重,才练了几招就把公主的手臂拍肿了。
宜和当场眼泪就下来了,若是换作旁人,她早就治了他的罪,但谁叫他是阿摩姐姐的弟弟?
宜和只能把他轰出去了事。
达禾了得轻松。陪这位公主练刀可麻烦了,轻了公主说他不好好陪练,重了公主就要哭,达禾头疼极了。
其实在温摩看来,达禾是陪宜和练习的最佳人选,因为达禾的刀法也是她教出来的,跟宜和同出一门,相学相长,两个人都能有所进益。
但现在两人都不乐意,温摩只得退而求其次,派人去请陈山海。
陈山海好一会儿才出现,大热天依然穿着全副铠甲,不单戴着头盔,还戴着面甲。
温摩瞧着他半天:“你不热么?”
“不热不热。”陈山海道,“凉快着呢。”
温摩便也由他去了。
但姜知津刚好旁边练挥刀,一刀一刀挥得全神贯注,像是全没注意到陈山海在往他那边去,陈山海也是一面走一面答温摩的话,正要走进姜知津挥刀的圈里。
“啪”一下,姜知津的木刀正好上扬,直接挑飞了陈山海的头盔。
陈山海发出“啊”地一声惨叫,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宜和连忙过来看热闹。
“嘤嘤嘤我好像打到他了……”姜知津一脸内疚,“把他打肿了……”
“胡说,才没有!”陈山海一条胳膊挡着脸,一只手伸出去想够头盔。
偏偏姜知津吓得心慌意乱,奔向温摩的路上一脚将其踢飞了,他扑到温摩怀里:“嘤嘤嘤我把他打成猪头了,我有点怕……”
“不怕不怕。”温摩抱着姜知津,摸摸他的头,牵着他走向陈山海。
陈山海把脸缩在胳膊里,像一只避雨的鹌鹑,头盔也不打算要了,只想往外冲,可惜他千防万防,忘了宜和比他矮得多,只到他肩下,刚好看到他低下的脸,大叫一声:“哇!猪头精!”
话不要乱说,小心我揍你!
陈山海在心里吼。
当然也只敢在心里。
宜和兴致勃勃地拉他的胳膊:“别挡了,快放下,哇,我还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谁被揍得这么五彩缤纷。”
五彩缤纷你个头!
陈山海在心里大骂,这要不是公主,他能一巴掌把她扇过院墙,摔她啃一嘴泥,那才叫五彩缤纷呢。
“温大人找下官还有事下官先行告退!”
陈山海说着就要开溜,宜和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只是她人小身轻,以陈山海的身形,胳膊上挂一个六七十斤的小姑娘完全不在话下,脚步丝毫没有停。
“停下!本公主命你停下!”宜和大声道。
可陈山海像是吃称砣铁了心,一步不停。
宜和求助般望向温摩,温摩对她张开手掌,竖起五根手指。
宜和眼睛一亮,大声道:“你松手,让我们看一眼,给你五十两!”
陈山海岂会为五十两而折腰,尤其是温摩还在边上看着。
“一百两!”
陈山海脚步顿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停下。
“二百两!”
陈山海:“……”
不,我不能屈服。
“五百两!”
公主殿下,您涨价涨得太狠了……
陈山海闷声:“说好了,就一眼。”
“嗯嗯嗯嗯。”宜和两眼亮晶晶,点头如捣蒜。
陈山海放下了胳膊。
他的五官原本十分英挺,飞扬的长眉更有一种肆无忌惮的狷介傲气,但此刻,他鼻青脸肿,脑门上都鼓起了一只大包,嘴唇更是肿得像两条腊肠。
虽然很凄惨,但是……
“哈哈哈哈哈!”
温摩跟宜和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宜和更是笑得抱住了肚子。
陈山海重重一哼,捡起头盔往头上一套,戴上面罩就要走。
“别走别走。”宜和一面笑得打跌,一面吩咐宫人,“快去拿药来!”
宫人领着陈山海去搽药,宜和也跟着一道去了,片刻后两人回来,陈山海还是戴着面罩,但眼神显然比方才要好看得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温摩问,“你这是去捅马蜂窝了?”
“别提了,我不是去蹲那姓江的么?不知怎地遇上一个不讲理的大妈,非说我偷看她洗澡,带着人生生追了我一条街,我好不容易才逃开,正扶着树干喘气,你猜怎么着?树上就掉下一只野蜂窝!”
陈山海越说越气:“妈的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我!”
温摩脑海震动了一下。
突然的倒霉,或是是突然的幸运,很可能背后都藏着一只人们看不见的推手。
她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一去江家附近,就遇上这样的事?”
陈山海知道她的意思:“应该不是他,他被追着满街跑的时候,还差点儿撞着他来着,再说了,他要是真能未卜先知晓得我是去蹲他的,并且布出这种局来整我,那这家伙未免太可怕了,单我一个人恐怕盯不住他。”
温摩点点头。
杨大叔的状纸只说女儿被抢走,然后遇到一名江湖高人救出来,她和陈山海等人的存在只有达禾知道。
按理说,没人能把陈山海这位“前任地头蛇+现任羽林卫”同徐广一案联想到一起。
可看看陈山海面罩底下肿成猪头的脑袋,温摩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感觉很像身处深山,猎物在暗中环伺,她知道有东西在,但不知道东西在哪里,是什么。
“一定是你做了坏事,所以第天爷派蜜蜂来蛰你。”姜知津开口向陈山海道,“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说不定还会有下次。”
陈山海哪会把一个傻子的话放在心上,他道:“二公子,你要不去那边吃点点心?我有事要跟大小姐商量。”
姜知津往温摩身边一扭,拉着温摩的手:“姐姐我不要嘛。”
那么大个人,居然还撒娇,偏偏温摩还吃他这一套,轻轻拍拍他的手道:“知道啦,不走不走。”
跟着向陈山海道:“你简单点说吧。”
“今晚你有没有空?”陈山海道,“我打听清楚了,今天晚上姓江的四十生辰,要在府中大办一场,我们可以假装贺寿混进去,我查外院,你查内院,姓江的若有什么小尾巴,咱们一定能揪住。”
“好主意。”事情终于能找到突破口了,温摩精神一振,“你我扮成姐弟,查他个底朝天。”
“……”陈山海道,“为何是姐弟?”
“嗯?”温摩这才反应过来,“我当惯了姐姐,那就兄妹吧!”
陈山海顿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我在平京城略有几分名声,世人都知道家中只得我一个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的。”
“那怎么办?”
“我们可以……”陈山海清了清嗓子,“扮作夫妻。”
温摩还未答话,“啪”地一声,姜知津手里的木刀折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陈兄,我已经救不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