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朱萼华认识,有些渊源。”
小园这几天总回想苇庄回答她时候的表情,她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被薄薄的冰雾笼罩着,“不过抱歉,我不想多说与她的事情。”
所以她们是认识的。
小园本来也是灵机一闪,才会问苇庄这问题,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她没想到的。
苇庄有难言之隐。
小园在心里微微叹息。
不过这次她没有对自己沉默,而是坦白地告诉自己不想说。小园细想,苇庄从来也没有隐瞒过自己,无论是在苇家宝的身份上,还是和朱萼华的事情上,她能对自己透露到这程度,已经是破例了吧……
小园对她的心疼又多了几分,她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等下她还要拍戏,不能再分神了。
仰头看了看天,蓝天流云,阳光很好,今天估计又是高温的一天。她回到了摄影棚的休息室里,换装然后让化妆师给她上妆。
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
小园惊讶的咦了一句,“啊?alex”
话音刚落,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高特助微微笑,摆摆手不在意的模样,给旁边的化妆师和助理寒暄似的点点头,“啊,老师们辛苦了,我是粉丝来探班的。”
化妆师见她气质干练,妆容精致,年龄和气质不太像明星,也不太想追星党,更像是企业高管,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小园急忙接上高特助的话,“是我朋友。”
“你,你怎么会来?”现场有外人在,小园尽量遏制自己的惊诧,表情恢复了自然,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来探班啊,”高特助笑得眼睛都弯了,走到小园面前。
小园的妆也化得差不多了,化妆师识相就先退出去了。
“苇总确实很忙,邶城有个事情她走不开,所以她让我来了。”高特助轻声对她说,“专门为你鼓鼓劲的。”
小园也听出她多半是夸张了,入耳入心还是觉得很甜的,她抿嘴笑了笑,
接着又想到什么了,“可是会不会有其他人认出你来?”
“哦,我刚才已经遇到了陈导。”高特助微笑,陈云秀见到她很客气,也很惊讶,高特助当然不可能说她到剧组的真正的目的,不过她的身份就是代表了橦华,也能代表苇庄。
“我和他说我是私人原因来的,其他认得我的人挺少的,有些就认为我是橦华的高层而已……”
“那你……”
“小园,化好了么?”何辰影推门探进来问了一声。
小园和高特助顿住,望向了她,何辰影看到高特助也愣了一愣。
“高特助,你怎么会来?”
高特助站了起来,小园忽然有些紧张。
何辰影神情有几分愕然地看了眼小园,又看了看高特助。
“……是这样的,哎,说出来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高特助笑了笑,指了指小园,“我是她的园丁。”
小园眨了眨眼,也有点意外。
“苇总放我两天假,我过来西城这边玩,想着横店也近,就过来看看我的小偶像。”高特助的笑容真挚中还带点不好意思,特别能让人信服。
何辰影倒也没怀疑,许是觉得有趣,她掩嘴笑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她的目光落在小园身上,“小园,等下加油。”
“哎,好,谢谢辰影姐。”小园乖巧地应了一声,等何辰影出去后,她呼一声,转向高特助,“幸亏你反应快!还想到假装园丁的理由!”
高特助唇角勾起的小小的弧度。
【哎,我真的是园丁啦!】
【不过不行,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嘿嘿嘿!】
高特助一了解,心里大声暗赞一声,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都是小园的两场重场戏。
小皇子被害早夭,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郑贵妃都快疯了,庆元帝和太后震怒,整个宫庭都是腥风血雨。
太子被查出来有重大嫌疑,他抵死不认,东宫伺候的宫人都遭了殃,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的近侍梁寂。
梁寂被拉到仁寿宫接受审讯。
由太后身边最得力的郑中人亲自审讯,太后坐在上方。
太后什么都没问。
郑中官直接行刑。
用的是不露痕迹的刑法,将犯人的手脚的牢牢地绑上“刑床”上,施刑者将一张桑皮纸盖在被审讯者的脸上,含水一口喷在他的脸上。
黄色的桑皮纸遇到水雾受潮,服帖地贴在脸上,口鼻受阻,空气隔绝,使人无法呼吸。
一张一张往上盖,直到犯人窒息而死。当被审讯者招供或者死亡,脸上的桑皮纸揭起,纸张凹凸不平的印着五官,宛如面具,此刑罚因其形似戏剧中扮演“加官进爵”的‘天官’面具,故称为“贴加官”。
这一场戏拍起来还挺受苦的。
徐木易当然不能把刑罚真的拍完整,他事先问过小园需不需要替身,小园说自己可以亲自拍。
小徐导和几位演施刑的演员,小园一起沟通,拍几个特写就成,特别强调如果小园受不了就直接比手势或者踢脚作为暗号。他还不放心,特意叫了几位工作人员在边上注意小园的情况。
剧中,太后是在审讯,这一“贴纸”的过程故意拉得十分缓慢,每贴一层进行审问,犯人如果想回答就踢脚,要不就一直受刑,再硬的铁汉都扛不了的。
这一场戏是菜卷最怕的戏,光想他就头皮发麻,还没拍他就紧张得手心冒汗。
“咦?等等!”他余光一瞥,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物,“高……?”
高特助朝他微笑,走到了他的跟前。
“您,您怎么来了?”菜卷有些慌。
“我作为园丁还探班了,您不用紧张!”高特助笑眯眯。
“咳,不,不紧张……呵呵,呵呵。”菜卷表面干巴巴附和地笑,内心已经在狂喊哎呀妈呀!
“哈哈,我们看戏看戏。”
这场戏的徐木易空前紧张和严肃,他叫了action后,双眼炯炯,直盯着监视器。
想了想,又朝小园大声喊了声,“小园,你先试试感觉,不过也会拍下来,我们不怕废片,都拍进去,到时能剪出来就好。”
小园有被暖到,笑着应了一声。
徐木易又朝朱萼华喊,“干妈!”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认真点的,徐导!”朱萼华横他一眼,语气却是异常温和。
田田小声对菜卷说:“小徐导真的很体贴人。”
菜卷点点头,他低声道:“园儿要加油啊!”
高特助不由得被气氛带动了,紧张了起来。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等到那层纸蒙上她的脸时,视线受阻,鼻孔被堵着,费力呼吸不到空气,胸腔很自然地反应,急速抽动寻找空气。
施刑者的郑中人是太后的近侍,也是位实力中年演员,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给您加官进爵了!”
太后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有人看见你在玉熙宫附近出现,那里是小皇子的住处,和太子的东宫一西一南,相隔甚远。你在哪里做什么?”
梁寂奋力蹬腿。
郑中人将他面上的纸取开。
梁寂眼睛都憋红了,喘着气,“奴,奴只是,偶然经过。”
太后扯一扯嘴角。
郑中人立刻将纸按了回去,还贴上了第二张,“小皇子给太子祝寿过后就回了玉熙宫,太后赐了一碗“红豆莲子百合粥”给小皇子吃,宫人在回程的路上在玉熙宫附近看见了你。”
小皇子遇害的原因是在粥里发现了红枣粉,皇子自小吃不得红枣粉,一丝一毫都不可以。玉熙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不可能出这种错误。
“说吧,是不是你暗自在小皇子的粥里加了红枣粉?”
郑中人拎了第三张湿润的纸,“你承认了还有个痛快!别犟了啊!第三张纸……”
其他观看的人都咬紧了牙齿。
菜卷忍着脸都五官都扭曲了。
田田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高特助手机开着视频,皱着脸。
何辰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很清晰的心疼的情绪。
“卡卡卡卡!”徐木易在监视器后大喊。
饰演郑中人的演员急忙把小园脸上的纸揭开,旁边在待命的工作人员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绑住手脚的绳子解开,菜卷和田田也冲上去,给她扇风,顺气。
朱萼华说了一句,“别围着她,让她透气!”
众人恍然,纷纷退开来。
只有很短短的六七秒,足够特写小园的镜头,不过也够她难受了,只有体验到才知道濒死的恐惧,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园觉得头晕目眩,手脚不自觉地发着抖。
朱萼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望着小园。她额发尽湿,小脸惨白,我见犹怜的。
朱萼华抬手拨了拨她额头的湿发,“还行不行?不行我们可以换种演法。”
何辰影在旁看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两步。
“我没事,可以的。”小园缓了缓,慢慢说:“就差一个镜头了。”
“啊?行吗?要不算了吧?”徐木易反而迟疑了。
朱萼华深深地看她一眼,唇角有一抹赞赏的笑意,“行吧,那就速战速决!”
再次审问,即使演郑中人的演员已经放了不少水,没完全贴紧,她脸上盖着是三张,台词会说五张,小园仍然在发抖,被勒住的手脚也因为挣扎出了不少红痕。
“梁寂,我也是看着你在宫里长大的,见不得你受这个苦,我跟你透个底啊,这第五张就没人受得住,你还是赶紧交代了吧?啊?”
梁寂再次蹬腿。
“说了吧?”
他点头。
揭纸,松绑,梁寂惨白着脸,手脚发抖,踉跄地跪下来,气若游丝地回答,“奴……”
小园其实头都晕了,完全靠本能,可奇怪的是,内心竟然隐隐有种兴奋感,似乎一切都尽掌心中,“奴本来觉得不是光彩的事儿,不敢说出来污了太后您的耳朵……”
摇臂镜头跟上,小园的脸在特写镜头之下扩大,脸上的神情分毫毕现,一双明眸如漆点墨,被水沾湿的睫毛微颤着,惧怕着。
“奴有一……对食宫人,奴那天就是偷着见她去了,只是经过……”小园发际的水珠一点点落下来,掉入了她的眼里,她的眼眸像散开了似的,生命力也融散开了,她近乎耳语道,“奴……只是经过玉熙……宫,并,并未进去。”
说完她就倒在了地上。
场外的很多人大抽了口气。
徐木易嘴巴大嘶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叫卡。
何辰影连着走了几步,神情无比担忧。
朱萼华眼眸低了低,凌厉感沉淀了下来,接了小园的戏,“哦,她叫什么?”
“素……素荷。”
小园的眼眸虚虚晃晃地停留空中的某一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嗡动着。
“ok,cut!”
“赶紧赶紧!”
“小园,小园……”
“没事吧?”
小园恍惚间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的,有一股香香的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她有些分不清楚谁和谁,喃喃地唤了一声,“frances……”,,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