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人心智坚韧,这世间怕是极少人能左右其心。
黑衣刺客在陆珩的疏淡泰然之中败下阵来。
年初三,许若兰本要带着陆相时回许家拜年的,但是陆相时和许嘉致的婚期就在三月,恰巧白熙熙又约陆相时作陪,陪来使是大,陆相时便只能去赴白熙熙的约。
“是不是今日我不约你出来,你就会跟你娘去许家拜年了?”白熙熙拉着陆相时逛街,一边问一边付银子买吃食。
“是啊。”陆相时回答。
“你去许家,是不是就能看见你的未婚夫了?那我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好事?”
“这倒没有,我也并不是很想去许家拜年,我和许嘉致已经定了婚期,我现在去许家,总觉得尴尬,倒不如不去,”陆相时道,“是你帮我解围了。”
白熙熙拉着她的手:“我见你并不愿意嫁入许家,既然不愿,又何必非要嫁呢?若定王府非要你嫁,你逃婚便是了。”
“逃婚?”陆相时轻笑,“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了。”
“不愿意自然就不嫁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若逃婚,我便助你逃婚,我带你去我们大梁,我们大梁以女子为尊,都是男子嫁给女子,等你在我们大梁安顿下来,便可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然后将那男人娶回家,从此就让那男人守着你过日子便可,也不用像你们大燕的女子,还要忍受男人们三妻四妾,过得实在憋屈。”白熙熙诚恳道。
陆相时笑道:“我知道你们大梁的风俗,不过,我是不会逃婚的,我是大燕人,我生在大燕,长大大燕,如何能去你们大梁,快别说笑了。”
“可你是定王府的养女,你长在大燕不假,但谁又敢说,你定然是生在大燕的,指不定你原本是我们大梁人呢。”白熙熙反驳。
陆相时觉得与其扯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反正如论如何,我都不会逃婚了,我若逃婚,旁人该如何看我们定王府,又如何看许家?定王府养育我,我如何能恩将仇报?”陆相时道,“我若真那般做,便是无情无义的白眼狼,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不见天日。”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我逗你的。”白熙熙笑道。
“你十三叔已经从那黑衣刺客的嘴里问出眉目了,你可知道?”她转而问。
这件事,陆相时并未听说:“他问出什么了?”
“那些黑衣刺客是西秦人,西秦想要破坏我们此次商谈互市之事,还想让我们两国结下仇怨,其心可诛,”白熙熙道,“你那十三叔绝对是个狠人,那些人可都是死士,能让死士开口说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陆相时道:“死士也是人啊,是人就会有所求,有所怕。”
白熙熙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对了,你哥店铺被烧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陆相时问。
“没有,也不知道我哥到底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店铺被烧了,竟然半点痕迹都查不出来,传出去我都替他丢人。”白熙熙嗤之以鼻。
陆相时一哽,她还从未听到有哪个当妹妹的这般说自己哥哥的。
大街上冷风萧瑟,陆相时多逛了会儿便冷得有些难受,冻得红鼻子红脸的,她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白熙熙问她:“你冷啊?”
陆相时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吧,”白熙熙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可别冷出个好歹来。”
“那倒不用,出都出来了,我也不急着回去,下午我还要去忠勤伯府赴钟三姑娘的约呢,我们去醉仙楼吃好吃的吧,你来汴京这么久,我还未请你吃过饭呢。”陆相时道。
白熙熙自是没意见。
两人说说笑笑往醉仙楼走去,陆相时耳朵尖,忽然听到旁人有人在议论庄国公府嫡姑娘的婚事,说庄瑾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庄国公将二姑娘许给了二皇子,为二皇子的侧妃。”说话的是个身穿遍地金通袖袄的婆子,年纪大约四十上下,正在与她身边的另一个婆子说话。
“可怜的二姑娘,为此日日在房里哭,却也不见老爷有任何的动容,哎!”
陆相时颇为意外,她上前一把抓住那穿着遍地金通袖袄的婆子的手臂,惊诧道:“瑾瑶被许给了二皇子为侧妃?此事可是真的?”
那两个婆子都是庄国公府的奴婢,而且认得陆相时,因为陆相时曾经去过他们庄国公府找庄瑾瑶,她们见过陆相时两次。
陆相时气质与旁人有些许不同,所以她们记得尤为清楚,近日庄瑾瑶心情极差,食不下咽的,她们就出来买庄瑾瑶爱吃的点心,希望带回去后,庄瑾瑶能多吃一点,没想到私下嚼这样的舌根,竟然被陆相时给撞见了。
“是这样没错,”其中一个婆子道,“这事已经定下来了,根本无可更改,二姑娘伤心欲绝,日日哭得肝肠寸断,想求老爷退了这门亲事,可是这如何可能。”
当然不可能,对方可是二皇子。
庄寒鳞这老东西,为了自己的仕途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那二皇子已经是有王妃有嫡子的人,庄瑾瑶嫁过去名分上是侧妃,但和侍妾又有多大的不同?
都是要伺候主母的人。
陆相时心情沉重。
午膳后,陆相时去忠勤伯府赴约,才知道钟文燕也听说了庄瑾瑶被许给二皇子的事,钟文燕道:“我原是请了她来的,可是她心情不好,把我给拒了。”
陆相时有些唏嘘。
钟文燕继续道:“我们都相继说了亲事,现如今瞧着为侧妃的确不是那么好的,可谁知道以后呢,这路还长着,造化都是自己的,我倒觉得,嫁给二皇子为侧妃,倒也不错。”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婚事是好的,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心情好,看别人的婚事就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总能走出个路来,”陆相时叹气,“可瑾瑶心高气傲,嫁为侧妃,事事做小伏低,实在是为难了她。”
柳佩岚不赞同陆相时的话:“红月,你这话就不对了,地位都是自己争来的,若能得到二皇子宠爱,王府里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靠男人的宠爱?
陆相时觉得她和钟文燕、柳佩岚说不到一块儿去,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可女人却不可能永远年轻漂亮,男人的宠爱能靠一时,却不能靠一辈子。
庄瑾瑶若不能得到二皇子的信重,她在王府,总有做小伏低的时候。
可想要得到二皇子的信重,光靠一张脸是不够的,还得能让二皇子从别的地方认识到她的价值,这就太难太难了。
而最关键的是,她是否真的有那个价值。
“别说瑾瑶了,说说你吧,红月,”钟文燕将话题岔开,“还有两月有余你就要成亲了,那许嘉致可是难得的才貌双全的男子,你且说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他了?”
“我喜欢与否并不重要,婚姻之事,父母做主,父母要我嫁给谁,我便嫁给谁,只是我父母疼宠我,所以才给我寻了门好亲事,但我与许嘉致往来的时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便成了。”陆相时回答。
柳佩岚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没有回答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说了,这不重要。”她不能说她喜欢,因为她本不喜欢,她不能说不喜欢,因为她就要嫁给他了,若说不喜欢,就会扫了许嘉致的颜面。
钟文燕朝柳佩岚道:“你就别逼她了,红月说话,素来喜欢留三分余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的嘴巴,她管得可严实了。”
柳佩岚只好作罢,她用手肘去顶陆相时的手臂,好奇道:“我听说,你十三叔当众在除夕夜上向皇上承诺,此生不婚,这事可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陆相时意外。
“外面都传遍了,我自然知晓。”柳佩岚说。
钟文燕却没有听说,她一脸惊讶:“不是吧,你十三叔这么厉害的?终身不婚?我的天!他不是有爱而不得之人就是个断袖。”
“什么断袖,别胡说!”陆相时的声音冷了几分。
“好好好,不说不说,每次说你十三叔的事情,你就容易炸,”钟文燕立刻投降,“他肯定是有爱而不得之人,天呐,你十三叔喜欢哪家的姑娘啊?这汴京还有他娶不到的姑娘?”
“我怎么知道?”陆相时有点胸闷。
从忠勤伯府出来后她就一直胸闷,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刮得她整个人都十分不适,她赶忙上了马车,拢紧了身上的斗篷,吩咐回王府。
陆相时在大门口下了马车后就一路往内院的东篱院而去,他打算先去给许若兰问安,而后再回半月居,然而,她刚入垂花门不久,白薇就匆匆迎上来道:“姑娘,奴婢正要去大门口候您呢,还好您回来了,正院出事了。”
“出了何事?”
“王妃忽然病倒了,现在府里各院的主子都在正院,您快去正院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说我慢,我就加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