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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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句,杀伤力非凡,嫦娥冷冰冰的话音一落下,空气立刻陷入沉滞,玉面公主的啜泣声止住了,那些姿态娇媚的侍女们,也不扭了,终是杨戬清咳一声,打破死寂,墨扇一指嫦娥,对玉面公主道:“内子性情,公主已看到了,内子所言,公主也已听到了,杨戬此生,绝不敢负内子。”

玉面公主终于死心,“如此,是奴家逾越了。”拜别杨戬与嫦娥,命侍女棹桨行舟。

华丽的画舫渐渐远去,而站在舫首、望着杨戬与嫦娥的玉面公主,那眼中幽怨之情,却是迟迟不散。

嫦娥叹道:“依着这公主的性子,此次为你解难,我这‘善妒’的名声大概要传出去了。”

“那又如何?”

“我不如何,如何的是你。”嫦娥笑道,“妻子悍妒名头外传,世人知你这真君大人,在外那样威风八面,在家却是如此畏妻,怕是要惹人笑话,得个惧内的名声啦。”

杨戬却亦一笑,折扇轻摇,“如此名声,杨戬甘之如饴。”

人间水系四通八达,轻舟直下万重山,嫦娥也不知与杨戬,在人间究竟游历了多少时日,去过多少地方,只记得他们曾在云梦泽寻找上古神兽,曾在徐山之巅赏看云海翻腾,曾在沧海尽头遥望日升月落,也曾频频登岸入城,在繁华热闹的人间,看了一出出的折子戏,唱尽爱恨离合。

这一日,青蓬船悠悠飘停一山明水秀处,嫦娥与杨戬,见连碧群山中,一奇峰突起,荒芜冷寂、寸草不生,十分奇怪,遂登岸一观。

起初,嫦娥与杨戬,皆以为,该孤峰中或有妖邪作祟,可步入其中,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妖邪之气,反而隐隐有神力流动。

嫦娥素手捏诀,施法掷向虚空,一个古老巨大的法阵轮廓,泛着银白之光,显现在二人面前。

“是镇魂阵。”杨戬凝声道:“这镇魂阵非同一般,是有人以身殉阵而成,它应是在镇压着这山中某物,不知已在此镇守了多少光阴。”

“以身殉阵?”嫦娥想起天界久远的传说,轻呼一声,“姑射仙子……”

杨戬从未听过这个仙号,不解地看向嫦娥,嫦娥解释道:“我听说上古时期,有一位神女,因居住在姑射山上,被称为姑射仙子,吸风饮露,乘云御风,最是高洁缥缈不过。一日,姑射仙子云游蓬莱时,见一白色优昙幼苗,被空明道人所豢养的仙鹿,踩踏地近乎夭折,出于仁慈之心,救了下来,带回姑射山,移种在平日打坐修炼的蒲团前。

姑射仙子与那白色优昙,相对千年,优昙渐渐抽叶凝苞,却始终不肯绽放。直至有一日,一妖邪垂涎姑射仙子清名,上门侵扰,姑射仙子在与那妖邪大战时,不慎将自己的一滴鲜血,滴在了优昙花苞上。

待姑射仙子收服那妖邪,再回身看那优昙时,却见那白色花苞已通身染为赤红的血色。

姑射仙子感觉不详,但终究不忍除了这已浇灌千年的优昙。这夜,仙子沉沉睡去,竟在梦中梦到那红色优昙花苞,灼热盛放,轰轰烈烈,如霞似火。

姑射仙子一惊睁眼,看向那优昙,却见玉盆已空,再一回首,见一个八/九岁大的红衣男孩,端端正正跪坐在她面前。

这男孩,自然是那红色优昙所变了。姑射仙子,见这优昙得她精血后,竟然幻化成形,也是缘分,遂为他取名“阿昙”,收他为徒,教导仙法。

按照传说所说,这“阿昙”年长之后,性渐狂戾,走入歧途,触怒天庭,被投往下界。“阿昙”执念成魔,被压山下,犹要反抗,姑射仙子引为己过,大义灭亲,以身殉就镇魂阵,将“阿昙”魂魄永世镇压山下,不得解脱,同归于尽。”嫦娥凝视着那泛着银光的镇魂阵,轻道:“这里,或许就是当年的镇压之地吧。”

杨戬手触法阵,感知那神力的流动方向,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洞道:“这阵法的核心应在那山洞中。”

他二人闲来无事,又有法力傍身,并不惧怕,遂往那山洞走去,一进洞口,就感觉到一股怨恨的法力,在洞中四处流窜,不停地撞向那银白光芒法阵的核心。

本来他二人只是看看,并没什么,可偏偏那怨恨的法力四处流窜时,其中一道乱冲向嫦娥所立方向。

杨戬当即出掌,欲震碎那冲来的法力,但不想,那原本镇魂的银白法阵,突然间光芒大作,竟像是要维护那怨恨法力似的,化作无数银白光线,射向杨戬。

杨戬点足凌空,一运掌劲,将那无数银白光线,震退回去,那银白光线,被杨戬浑厚的神力所摄,与那散成无数碎片的怨恨法力,绞在一处,点点滴滴,如落下的流星,沉入山洞积潭中,浮起朦胧大雾。

嫦娥眼见雾气越来越浓,遮蔽视线,辨不清方向,忙唤了声“杨戬”,可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她心中一惊,暗蕴神力于目,放眼看去,却是无边无际云雾缥缈,根本不是方才所处的幽暗山洞。

难道她陷入了迷阵?那杨戬此刻又在何方?

嫦娥迷茫地在云雾间行走,忽见前方一团红影影影绰绰,走近一看,是个八/九岁大的红衣仙童,梳着乖巧整洁的道童发式,见有人来,静静转身,清凌凌的目光望着嫦娥。

“……阿昙?”嫦娥疑心自己坠入了阿昙的魔识,试探性地低喊了一声。

阿昙仰首望着嫦娥,清淡的眉眼瞬了一瞬,轻轻道:“……师尊。”

……师……尊……

嫦娥默了一默,幻出一面水镜自照,却见镜中,并不是敖寸心的脸,也不是她原来的脸,而是一张全然陌生、玉洁冰清的面容。

难道她陷入的不是阿昙的魔识,而是姑射仙子的神识,她此刻所托身的,正是姑射仙子?

嫦娥定了定神,“嗯”了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师尊。”

“……回去吧。”嫦娥牵了阿昙的手往前走,心中想着这对师徒住在哪里,像之前调动敖寸心记忆一般,试图窥探姑射仙子的记忆,却是一片空茫。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该往哪里走时,突然光阴流转,日月在上空飞速交替,忽明忽暗,晃得人眼花,嫦娥以袖遮眼,等到那天地终于安宁下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洞府之中,而那红衣仙童阿昙,已长成翩翩少年。

这是缥缈幻境!

嫦娥突然明白过来,之前,她曾在玉鼎真人的藏书中见过:有生灵虽已身死,然因执念过深、法力高强,会形成缥缈幻境,于幻境中将此生经历一一再现。

想要脱离这缥缈幻境,倒也不难,只要被困者顺着原主的经历,将她生平大事经历一遍,走至死亡的尽头即可。嫦娥恰好知道这姑射仙子的死因,只要顺着往下走就行。

思及此处,她伸手招了招姑射仙子死因的源头,“阿昙,过来。”

红衣少年本在看书,听了师尊召唤,静静走来。

嫦娥观他眉眼神情,觉得是个挺温文清致的少年,怎么后来就入魔了呢?且关于入魔这一推动进展的情节,那传说偏偏说得不清不楚。

嫦娥与少年阿昙在洞府朝夕相对,住了很久,眼睁睁地看着这少年一点点长成青年,却没有一点要“入魔”的迹象,而这时空也没有再“突然飞速流转”过,日子平静如流水,一点波澜也没有。

阿昙很听话,阿昙很温雅,阿昙很淡定。

但,嫦娥,可淡定不起来。

她想,难道阿昙是在外历练时,受到什么刺激,由此入魔……遂打发阿昙出去历练,但平素听话的阿昙,在此事上极为执拗,无论她苦口婆心还是严厉敦促,都不肯离她左右半步。

嫦娥又想,难道是这师徒二人之间,产生了什么嫌隙,阿昙由此入魔……遂故意冷待阿昙,没事就挑挑他的刺、找找他的茬儿,有一次冰天雪地的,还有意把阿昙撵到洞府外思过。

姑射山的风雪,远烈于寻常下界,嫦娥坐在洞府内听狂风呼啸了半晌,终究不忍,起身打开洞府大门,却不见阿昙人影,暗道,难道他真的被她这“无情的师尊”给逼走了,开始走上“入魔”大道……

如此便好,嫦娥转身欲回洞府,可一想起这些年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顿住了脚步。

罢了,这风雪交加的,也不是“入魔”的好日子,等改日择个“黄道吉日”,再逼他入魔吧。

嫦娥奔入茫茫雪海,开口呼唤阿昙,刚喊了两声,就听阿昙声音道:“师尊,我在这里。”

嫦娥回首,见阿昙捧着什么东西走来,冷道:“为师教你立在门外思过,你乱跑什么?!”

“师尊你看”,阿昙张开双手,一个精致小巧的雪人,出现在嫦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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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尽量晚上九十点左右更,尽量不凌晨更了,头疼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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