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去之后,沈泽的心情一直低落到了极点,一直侍奉他的邵常侍看他不开心,也跟着他的情绪低落了起来。
他也是跟了陛下多年的老人了,一直都将陛下一个人熬过的苦和难都看在眼里,打心底怜惜这位力排众议登基为帝王的小王子。
看着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了,相处却总不能合心意,还越处关系越坏。怎么能够让人不着急。
沈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一直侍奉自己的邵常侍对着他愁眉紧锁的样子。
忽然,邵书容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注意。
他跪倒到沈泽的身侧,摇了摇沈泽的手臂“陛下,奴有一件事想求您。”
“嗯?你说?”沈泽看向他。
“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但至今为止,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今来到了这里,听说这里有一个求姻缘很灵的寺庙……”
他话还没说完,沈泽便摇摇头笑道“这等小事还需要来求我?你想去的话,明天便自个儿去吧,需要多少银钱,直接去管家那里拿便是。”
邵书容摇了摇头“奴不是自己去,您是奴的主人,身份尊贵,对于奴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金银,而是您的心意,奴跟了您这么多年,奴想请您为我去寺里求一根红线,到时候作为奴的嫁妆。”
沈泽笑了笑“这有何难,不就是红线吗,明天朕为你去求一根便是。”
“奴谢陛下大恩!”邵书容满脸兴奋的郑重跪拜。
第二日早。
谈飞雨刚起来洗漱完,门就被昨日一起逛街的护卫敲开。
“二位姐姐好,请问此时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确实有事,谈大人,有人让我们来请你去个地方,希望你能够配合。”
“啊?”谈飞雨被这俩突然莫名其妙的话给搞懵了,她们两个的主子不就是陛下,能使唤的动她们两个的,在这方圆几百里,除了陛下之外,恐怕就只有那位邵常侍了吧。
不过看她们两个这样子,她竟一下子猜不出来,到底是哪位命令的。
她试探地问了句“我能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吗?”
“不能。”
很好,态度很强硬,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秉着既然不能反抗,不如就好好配合,免得受罪的思想,她笑着对二人道“且容二位姐姐等等我,我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来。”
两人见她不仅没有生气,还肯配合,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她们两个也很无奈啊,一大清早还没睡醒,门就被邵常侍粗暴的拍响,上来就甩给了她们一个绑架朝廷官员谈飞雨的任务。
两人当时下巴都差点被惊得掉下来。
邵书容不放心地对他们说了好几遍“记住,无论你们用尽什么样的手段,等会儿,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把谈大人给弄到郊外的那个地方,如果到时候因为你们而耽误了陛下的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行了,你们快去洗漱吧,我现在也要去忙了。”
等他走后,连个护卫叫苦不迭地看着对方。
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那谈大人是什么人,别看她现在地位并不高,但是架不住陛下看重她啊,这次出行都特地带来,还睡在一处宅院,以后指不定陛下孩子的母亲就是谈飞雨,现在让她们两个去得罪她,这可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两人无奈商量了半天,个子稍大的那个道“我看谈大人为人和善,我们好好的说,她应该会答应我们的,除非她实在不愿
意出门,我们再用最后不得已的手段。看今天这样子,也许是陛下和谈大人闹别扭了,我们这样帮他们和好,到时候说不定也是大功一件?”
“说的也是。”
两人一合计,于是就有了谈飞雨开门后的那一幕。
利落的换上了一身衣裳,谈飞雨跟着便跟着她们出门,门口早已准备了三匹马。
那个子高的护卫说“不知谈大人可会骑马,若是不会,便让小的带你,这次实在对不住,但是上面的命令,咱们也没办法,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谈飞雨摇了摇头摆手答“无碍无碍,我理解你们,马我倒是会骑,不过可能骑得不大好,毕竟很久没碰过了。”
两人越发觉得这个人性子好,见她一点嫉恨的样子也没有,反倒是利索地上了马匹,拿着缰绳便开始驾驭马匹,一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有一点僵硬,不过很快就十分纯熟,一点也看不出不大会骑马的样子了。
几人也不延迟,骑着马,走了人比较偏僻人少的道路,一路飞奔,竟然也比要求的时间提前了不少时间到目的地。
两护卫跟着谈飞雨一同下马,走到了直达寺庙的台阶前,谈飞雨仰头看了一眼,寺庙在半山腰上的丛林间,要从台阶爬上去的话,估计也要几刻钟的功夫。
路上的来来往往的信男善女络绎不绝,看的出来这个寺庙的香火十分不错。两护卫对她一拱手道“大人,您就在此地稍等一会儿,该来的人等会儿就来了,小的们就先行回去。”
谈飞雨挑了挑眉,送他们二人离开,回到原地后他心想,难道是陛下又打算霸王硬上弓?不,这里可是寺庙,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在这种地方做不和谐的事情,况且下命令的人这么不透露姓名的强势的样子,有点不像那位的高傲又直来直去的性格,毕竟他之前下药的时候,都是直说的。
站在那里的一个树荫下约莫等了两刻钟,就在谈飞雨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辆眼熟的马车——那马车正是她和陛下来这里做了一路的马车。
很快马车就到她刚才所站的地点停了下来,紧接着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今日他的穿着看起来没有昨日的鲜明,看起来比较低调,神色内敛,眉宇间尽是冷傲淡漠,叫人望而远之,不敢亲近。
他看起来没有看到自己,下来之后也没有四处张望寻找的迹象,那大概是说明,命令人将自己绑来的,真的不是他了。
在见到马车夫对他行礼说了什么,随后驾车离开后,谈飞雨犹豫了一下,迈步走到了他面前。
沈泽的眼神果然很意外,看到谈飞雨之后,他有那么一瞬间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爱……谈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我原以为是您叫我来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沈泽看着她愣了一瞬,昨日邵书容突然开口的奇怪的请求在他脑海迅速地过了一遍,联系现在的场景,顿时就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常侍居然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撮合他们。
一时间他的心底尴尬又生气,觉得丢了面子,又觉得有些好像是自己上赶着的一样,便冷着脸对谈飞雨说“是我管教无方了,此事并非我的本意,回去我会好好教训手下的人,你若是不愿意走的话,我马上叫人来送你回去。”说完他有些愤怒地转身想去找人来送走谈飞雨。
看他情绪有些不稳定的样子,谈飞雨赶忙补救道“其实就算今日不来,我也会找个机会来这里一趟的,听说这里香火旺盛,求什么都很灵,既然今日有缘,不如和我沈公子一起去逛一逛?倒也去看看它究竟灵在哪里?正巧,我也有些话想要同沈公子好好
说说。”
沈泽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地位所以才这般恭维讨好自己,想开口恶言相向让她别这么做作,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直说好了,自己又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带着刺意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答应。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既如此,那我便同你一起去看看好了。”
两人并排走上阶梯,路上人来人往,原本两人之间是相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的,但是由于路上过于拥挤,两人走路便不得不挨近,两人的手臂摆动之间,时不时会碰到一起,气氛有一丝怪异,两人都有那么点不自在。
沈泽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故作自然地道“刚才你说有话想对我说……”
谈飞雨被他这么已提醒,便想起来,首先笑了笑,缓解一下尴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好好跟您谈谈,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
沈泽原本故作自然的表情顿时僵硬在了脸上,袖子底下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握住,整个人心底不停地泛起想要逃跑的欲望,但是自尊与现实让他强迫自己在这里听下去,开口时,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理智一些。
“你想谈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过程有种种曲折,但最后看来,此事并非你我所愿,不如就让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不再提起。”谈飞雨说着,悄悄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时也拿不准他的心思,便继续讲。
“您若是多去看看,这天底下比我到底也只不过是您身边的一个过客而已。”
沈泽忽地加快了脚步往前,谈飞雨停顿下来看了一下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这劝说的口才,真是十分失败,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迈步跟上去,不再说话。
沈泽走了一会儿,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谈飞雨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但也跟着停下来,等他缓一缓。
忽然他对谈飞雨说到“你不就是怕我缠上你吗,要不是时间紧急,又着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才不稀罕你这样的。”
谈飞雨赶忙恭维“您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我等不配入您的眼。”
沈泽气急,越发的觉得就是因为自己过于主动,才让她这般看轻自己,这般瞧不上自己。
他咬着牙说“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强大的娘亲家族,这样的话,今后在继位的路上她一定会受很多委屈,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就与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生孩子,可如今局势逼我做出抉择,我不这么做,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找到更好的?可更好的人在哪里?”
能够比你更好的,并且还能够让我心底喜欢的人,若是能找到的话,他还傻傻还死死扒在这棵树上做什么。
谈飞雨听他有些示弱又无奈的话语,顿时无言了一会儿,瞧着他试探性地说道“您不一定要从三甲中挑选,几十个进士中,也不乏优秀的人才。”
沈泽一想起那些人的私生活,便露出一个不屑地冷笑道“那些个,过了成婚年纪的,有几个没有成家?即便是没有成家的,后院中的小侍多得都可以组个乐队了,你觉得我看的上?”
瞧他嫌弃又毒蛇的样子,却有无比真实的情绪外泄,谈飞雨顿觉失笑“这么说来,我倒是其中最洁身自好的一个了,但您可能忘了,我以前其实有一个未婚夫的。”
“得了吧,八百年前的未婚夫?人家现在已经是状元新夫郎了,你这话要是让人家府里的人听到,指不定就要被套麻袋一顿乱棍痛打。”
“……我怎么觉得您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
的意思?”
“那还用说?你惹我如此不快,我也定要你不痛快。”沈泽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十分不爽,不爽得他什么都想说出来,再加上这里并非正式的场合与地点,他说话便没有往日在朝堂上的谨慎。
谈飞雨再接再厉问“不知道我惹您不快,是最近的事情,还是从两年前就开始了?”
沈泽刚要开口,顿时反应过来住了嘴,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谈飞雨再次看着他不理睬自己的背影,心里真想大声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在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