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陛下正与他的心腹讨论。
汪复道:“咱们布置了这么多,这下永安王要是还不反她就是孙子了,□□留给他们世袭的封地,原先是为了成为保护咱们罗烟的一道屏障,抵御外敌,可现在却变成了毒瘤,虽然可能会痛苦,但是我觉得陛下骗他反这个计策真是用的妙。至于丞相大人,瞧她的态度,千古留名的贤臣和为不争气的女儿成为反贼,丞相大人看来是选择了前者,可是陛下,那可是丞相唯一的子嗣,您不怕她心里有芥蒂吗。”
沈泽抿唇笑了笑:“有何好怕的,她确实是人才,但是真的要反,难不成还能反上天去?”
说话间他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满是安胎药的苦味,伸手端起旁边的温水猛地灌了一口,将嘴巴里的味道冲淡了一些,但是还是苦得让他难受的直皱起眉头。
“陛下皱着眉头,可是在愁选谁去平反?”
他自然不会说是被药苦的,沉着着脸色回应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明日早朝,在群臣面前再议,另外,你知道宋家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朕听说送正反而住到谈飞雨家去了?”
汪复惊了:“有这事?宋正没告诉我啊。”
沈泽无语了一会儿:“朕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我们姐妹关系是好,不过也没天天黏在一起啊,他又是个闷葫芦,自己的事情什么都闷着不说,不过臣大概也能猜到她为何会离家,估摸着又是跟家里吵架了。”
沈泽对于宋家的家风也是有所耳闻,他点了点头:“行了,今天你先回去吧,听说你夫郎怀孕了,朕准许你回去多陪陪他。”
汪复夫郎怀孕这件事她没有瞒着人,知道后当天就到处大肆宣扬,沈泽自然也听说了。
他现在也当了孕夫,对于同样怀孕的男子多想要人陪陪的心里,也是有几分了解,所以以往要压榨完每一分利用价值才放人走的他,今天难得开口提前放人,
汪复欣然谢恩回家。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家后竟然被夫郎嫌弃为什么不多帮陛下干点事,这又是另外的话题了。
回到皇宫。
沈泽后来又秘密召见了宋正,倒不是因为搬到谈飞雨家这件事,而是眼下并不重要的另一件事。
他亲手拿起一直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对她道:“雍州旱灾,朕已经派去了赈灾粮和赈灾的官员,但心里并不放心,现在是多事之秋,罗烟容不得蛀虫拖后腿,朕秘密命你为督查使,任务是去暗中调查,看赈灾的官员是不是真的在赈灾,若有胆敢贪污或者趁乱搅事的,朕准许你先斩后奏,这是朕的佩剑,见它如见朕,现在赐予你,你可接受?”
“臣的荣幸!”
宋正头一回接到这么大的任务,一方面是受宠若惊,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高兴,怀着这样诚惶诚恐的心情,她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宝剑。
沈泽站着不舒服,于是又回到软榻上坐着了。
“陛下,您身体好了?”宋正知道她们两个吵架的事情,带着几分朋友的关切询问。
“朕就没生病,不过是怀孕罢了。”他一点铺垫都没有就抛出了这个可以震惊天下的消息。
宋正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沈泽笑而不语,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儿。
宋正在脑子里想,陛下怀了孩子,陛下身边就一个人就是谈飞雨,那意思就是陛下怀了谈飞雨的孩子?
她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谈飞雨前不久还十分坚决的说离开京城,想办法辞官调走,本以为还会看到他每日早朝都
会上书请辞的,结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在早朝压根就不怎么说话!
“飞雨知道这件事了?”
一提到她,沈泽就忍不住自己脸上露出一个藏不住喜悦的笑:“是啊,她知道了。”
原来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宋正心里想,看来谈飞雨这下是走不掉了。
“那臣在这里先恭贺陛下,希望这事处理得顺利,那样的话,臣还可以喝到孩子的满月酒。”
沈泽点头:“朕相信爱卿的能力与魄力,满月酒肯定是能喝到的,对了,朕怀孕之事暂时还未对外公开,你知道就好,出去暂时不要与其他人说。”
“是,臣知道了。”说话间看到陛下的神色也有些疲了,便主动告退,只是离开前有些奇怪看了殿内一眼,原来放谈飞雨书桌的地方,为什么是空的,两人不是和好了吗。
沈泽其实也在苦恼这件事。
两人现在确实和好了,这件事他开口隐晦地提了一次,不过谈飞雨却以一个不痛不痒的借口推了,说“看到陛下会分神,所以希望能够快点把公务都做完,之后就可以安心的陪伴陛下了”,沈泽觉得这话说的没错,可真当实施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谈飞雨的公务居然有这么多。
今天,这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做完?
夏天渐渐的热了,又看不到想见的人,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跟着有几分烦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邵常侍见了,提醒道:“陛下,现在该上床睡午觉了。”
“烦,睡不着,热,朕想吃冰葡萄冰西瓜,不想吃药……”
这方面陛下是个十分娇气的人,邵常侍也觉得陛下有些受苦了,开口道:“您现在怀着身子,那些冷的东西现在最好还是不吃,要不再请太医来看看,这药还有冰的,可不可以少吃些?”
沈泽心动了一秒,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可是他的孩子,若是连这点小苦他都忍不了,还怎么当孩子的父亲。“谈大人还没有处理完公务吗?”
“还没有。”
沈泽又是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反而愈加烦躁,最后眼睛一亮,忽然想起,她不过来,但是他现在可以去找她呀。
当即兴冲冲地走到谈飞雨办公的地点,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稍微收敛了脸上期待的表情,将伺候的人都遣得远远的之后,他偷偷地进去。
谈飞雨感受到有人来,一抬头,对方就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但是对方身上的衣裳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陛下……”她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见人还是躲在后面没出来,谈飞雨放下笔站起来,起身走到他面前,看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陛下,便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温柔地照顾他的害羞:“怎么会想到过来这里?不睡午觉吗。”
沈泽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的脖颈,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孩子想娘亲了,所以朕睡不着。”
谈飞雨虚扶着他的腰,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忍俊不禁:“看来我是得好好陪陪孩子了,是吗?”
“爱卿有这个觉悟就很好。”
“不过陛下,今日的事务比较紧急,耽搁不得,你现在旁边坐着等臣两炷香的时间可好?”
沈泽不开心,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说不好,只是表情看起来闷闷的。
谈飞雨见状安抚地在他额头吻了一下,牵着他先去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休息,自己就去处理自己的事物了。
沈泽就这样在软榻上用手杵着头看着她,耳边听着外面聒噪的禅鸣,风吹庭院中
绿意盎然的树叶,传来飒飒的声音……
他烦躁的内心就这样莫名的安静了下来,渐渐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等谈飞雨处理完所有的事物,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枕着自己的手,在略显简陋的软榻上睡着了。
担心他受凉,谈飞雨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轻轻给他盖上,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早已等着的人,就完成了今日的工作,伸了个懒腰,进到里面,就看到那个睡在窄小软榻上的孕夫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动来动去的,只要他随便翻个身,那绝对免不了要掉下来的威胁。
若是以往从床上摔一下没什么,可是他现在肚子里那个孩子并不稳。
谈飞雨一惊,几步过去软榻边,伸手就将差点掉到地上的人接住了。
沈泽这时也悠悠转醒,眼睛还没睁开,光闻气味他就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谈飞雨,于是便十分放松且睡意朦胧地问道:“怎么了?”
谈飞雨将他抱到回软榻上,让他坐好:“这地方太窄了,你刚才差点掉下去。”
沈泽低头看了看,心里也有一点后怕,靠着谈飞雨的肩膀想了一会儿,转瞬开心道:“那,朕的龙床大,去朕的寝宫吧,不行,朕好像饿了。”
谈飞雨看他说风就是雨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之后两人又叫了吃的,吃完又得喝药。
药苦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谈飞雨看他这样子又好笑又心疼:“这么怕苦,为何不让下面的人准备蜜饯?”
沈泽苦得猛灌了几大口白开水:“不行,吃蜜饯感觉太像个软弱的男子了,要是我爱吃蜜饯的事情传出去了,那岂不是有损朕的威严。”
谈飞雨被他这个理由折服了,颤抖着笑了半天道:“陛下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
沈泽恼羞成怒:“不许笑,朕以前十年不喝几次药的,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喝了一缸了,都是你害的。”
谈飞雨笑道:“都是臣的错,陛下。”
她的这句话,无端地让沈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忽然想起那日自己拿那本并没有完全的直接证据的奏章质问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想解释,可后来就不解释了,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承认的。
都是臣的错。
会不会……自己真的误会她了?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沈泽心里就涌上了刺痛与愧疚,立马不安扑到谈飞雨怀里地抱紧了谈飞雨。
“怎么了,陛下?”谈飞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不敢将这个话题摆在明面上来,更不敢开口承认,自己或许做错了事,只是找了个借口道:“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多抱抱好就好了,别放手。”
谈飞雨闻言抱住了他,小声哄劝道,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去看太医的好。
全程沈泽都不敢直视谈飞雨的目光。
他心里不敢想,若真的是自己误会的她,那么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