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年的11月,丁云桐蓄谋已久的预算法令正式颁布。
这个法令其实是有借鉴前世美国的预算法,如果这个法案能彻底推行,能够一定程度上遏制腐败。此时清王朝的腐败已经到了极致,用日本间谍头子荒木精的报告来说,就是整个中国不只官场,而是全民腐败,这和前世的天朝颇有雷同。丁云桐前世读过荒木精的《复命书》,如今穿越而来,更能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自己的帝国。
日本的间谍们认为中国的税收只有八千万两,而事实上应该是这个数字的四倍,只不过大多数进了各级官员的私囊。原先的精神支柱儒家思想,已经彻底异化为升官发财的工具,整个民族的信仰已经崩溃了。错误的政策可以挽回,但全民族的腐败,全民族的信仰崩溃是无法挽救的,日本间谍的判断是二十年内,清国必亡。历史证明了他们的正确,所以日本的甲午战争,毫无冒险成分,完全是稳操胜券,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自己穿越而来,能否改变这一切呢?
答案是有这个可能。
英国人赫德用制度可以改造海关。自己weishenme不能用制度改造国家?前世先贤胡适有段话:一个haode国家,如果不讲制度,只讲道德,到zuihou会变成一个烂国家,人人都是伪君子。而如果一个烂国家,不讲道德讲法治,到zuihou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道德会逐渐回归。
这段话有着惊人的准确性,不管是口头仁义道德的今世中国,还是前世天朝,整天宣传坚持什么精神,举什么旗帜,走什么路线,培养出来的官僚无不是心口不一的精神分裂者。
那么如何改变这一切?
丁云桐的看法是,人民选举也好,财产公开也好,都不能解决问题,雍正皇帝开创的“养廉银”更是细枝末节,无益于全局。前世的新加坡已经证明这一点,高薪养廉只不过让本来已经清廉的政府,锦上添花而已。
前世所有清廉排名靠前的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严格的预算法。美国没有高薪养廉,没有搞过“运动式反腐”,也没有廉政公署,但它有一个全面,具体,透明的预算法。也就是说,一个官员即便粉刷一下办公室,他必须列出预算,买几桶油漆,哪里买的,价格,刷哪里,刷了几桶,剩几桶,放在哪里。这些都必须在预算里明确记下来,以供审查。
有这个法案,官员的贪污从jishu上难度很大,被发现的概率很高,一个被时刻盯着的小偷,他是无法出手的,即便捡到钱包,也只能交给警察叔叔,道德水准自然会提高。
当然丁云桐也知道此时的中国,法令不行,组织混乱,尤其是基层政府,几乎是一盘散沙,强行推行预算法,只会不了了之。
目前的jihua先从中央部一级和省一级展开,逐渐推广到州府,zuihou是县镇,这个过程最乐观的估计得十几年。不过政府上层的改变现在就可以开始做,而且见效快,影响大。
丁云桐将在英国考察了一年,刚回来的赴英金融考察团,分派到各部,包括文书张謇、翰林院庶吉士沈云霈、河南盐务督销严信厚、安徽道员许鼎霖等人,一律升职负责具体的执行工作。
1879年12月中旬,从英国回来的舰队,终于横跨太平洋,回到了福建马尾港。此时北方的旅顺和威海卫军港还在建设当中,马尾港就成为了中国海军的母港。
当挂着三艘挂着龙旗的军舰驶入港口,两岸高悬彩旗,礼炮齐鸣,岸边所有的士兵都向军舰举手敬礼,旗舰扬武号巡洋舰打出旗语“欢迎回家”。
三艘舰上官兵都不禁热烈盈眶,此情此景,壮怀激烈,不禁也感染了英国教习琅威理。
对于琅威理,丁云桐有着复杂的情绪。历史上琅威理对北洋水师的建设有着很大的贡献,他管理公正,训练严格,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荣誉感和责任感。但zuihou还是与中国不欢而散,一个重要原因是北洋水师官兵,难以长期忍受他的严格管理。
琅威理一走,北洋水师的训练和军纪日益松懈,训练也不严格了。军官都上岸买房居住,士兵随意离船。甚至巡逻海岸线时,在香港上海等地,**赌博。
有人认为,琅威理是英国人派来控制北洋水师的,有这个因素。而同一时期的日本,英国的英格斯上校,却被日本封为贵族,拥有地位和实权,对日本海军建设贡献极大,直到日本海军足够成熟了,洋教官们才体面的离开。
同时起步的中日两国海军,没有理由简单地认为,列强对中国要控制,对日本人就不想控制。关键还得看政府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只要职权明确,分工到位,把底线守住,洋人们只管训练和指导就行了。他们难道还能绑架中国舰队去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
基于这样的考虑,丁云桐在合同上给了琅威理极大的权限,在和平时期,琅威理负责海军的训练,而且原则上他的决定就是zuihou的决定。但在战时,琅威理只能作为参谋,具体指挥作战由中方负责。对于这样的合同,琅威理没有表示异议。
在马尾港休息三天后,海军立刻投入了训练,整个舰队以“扬武”号为旗舰,“香农”号更名为“北斗”号,“利安德”和“鸢尾草”则更名为“昆仑”号和“沧海”号,以上四舰构成了海军的核心。
“扬武”号舰舰长林国祥作为旗舰舰长,仍然担任舰队的司令,刘步蟾、林泰曾等人则分别担任各舰的副舰长,丁云桐认为不能因为这些人留过洋,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最高指挥官,这需要实战的功劳。
舰队的训练保持着较高的强度,尤其强调高速机动中的火炮打击精度。随舰回国的黄建勋,也带领水雷营,不断操练在各种天气海况下布雷。
重点科目是丁云桐亲自交待的,就是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用水雷布下一道严密的封锁线。
这就要求水雷要能以一种恒定的间距,均匀而且成一条直线的分布在海上,速度还得快,此时的机械水平,很难达到这种要求。在风高浪急的大海上,船,雷,水都在移动当中,没有相应的测量仪器是做不到快速精确的。
面对黄建勋的报告,丁云桐想起了前世志愿军林有成的土办法,将事先量好长度并捆haode麻绳,系在锚雷之间,这样布好一雷,到相同间距,下一个会被拉下水。这种方法简单有效,林有成在1小时内布下了90个,zuihou还炸沉美军一艘登陆舰。
黄建勋看着皇上发来的指示,忽然觉得自己在英国是白学了。
同一时间,闽浙总督丁日昌,正在严格监督四个炮台的修建。
根据保密的jihua,所有的人力都不能雇佣当地人,而是专门从外地带来,材料和火炮都是半夜运到山上。山顶的修建更总是参谋部严格把关,闲杂人等靠近就抓。用四个较小的炮台作为掩饰,分别建在金牌山,长门山,罗星山和马限山的山顶。而在小跑台的远处,则建造了极其坚固的重炮台,炮台的周围种上竹子,盖上房子作为伪装,有的伪装成一座小山神庙,有的仿佛是守山官兵晚上睡觉的木屋,有的修成一个灯塔。
但在伪装下面却是一座半地堡式、半城垣式的大型炮台,开战时将固定的绳索砍断,伪装的竹屋就会向两边倒下,露出炮台。
炮台不用岩石、水泥,而采用福建民间的“三合土”,“三合土”即灰、沙、土拌以乌樟树汁、糯米浆、红糖、草纸巾,黏性极好,坚固无比,闽南称为“红糖三合土”。它能够有效地防止敌方炮弹袭来时,岩石、水泥被炸飞时对炮台将士们的伤害。
每个炮台上都拥有两门280mm口径的克虏伯重炮,这是克虏伯公司到目前为止,生产出的最大,最重的钢炮。主炮炮身长米,炮口内径28公分,炮重48974公斤,全重59888公斤,有效射程达16460米.,而且能360度转动炮口。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种装甲能够抵挡住这样重炮的轰击。不过价格也不菲啊,一门就需要4万多两白银,丁云桐花了50万一口气买了12门,有8门放在了马尾,可见处心积虑。
整个炮台的建设从1879年的6月开始,昼夜不停,无数人轮班修建,丁日昌更是在工地上自己督促,zuihou累的吐血。四个炮台只用了14个月的时间就修造完毕,而且坚固无比,结构完善,在炮台后方地下,兵营,电报指挥所,弹药库等一应俱全。
所有炮台士兵都在外地进行培训,选择类似地形,用类似火炮训练,总之不在马尾港使用重炮台训练,以掩人耳目。
整个下半年,广西境内也是外松内紧,奉旨任广西巡抚的丁宝帧,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设立补给站;建立并训练野战医院;将从后方运来的粮食,弹药,马匹,药品,秘密存储在边境的仓库中;不断派人勘探道路交通情况,确定补给路线和应急方案;制订了jihua,一旦开战如何尽快的向各个县乡征集伙夫,马车,牛驴等人力畜力。
而这一切,丁宝帧要时刻向丁云桐发电报告,也时刻收到丁云桐的指示或询问。
丁云桐还让胡雪岩和郑观应制定出jihua,为战争的财政需求做出规划,他估计至少需要千万两白银,但是假如越南政府能真心实意的帮助中国,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后勤供应,比如粮食,草料,人力,车马等等,那么财政压力就会大大减轻,这就需要唐景崧等人的努力了。
丁云桐希望在明年春天后,自己就能做好一切准备,就等越南的一点点火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