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是汉城七大宫之首,也是所谓的正宫。名字来源于中国古代《诗经》中的诗句“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因位于汉城北部,也叫“北阙”。其实高宗和闵氏都住在乾清宫,但为表示隆重,特意在景福宫迎接袁世凯等人。
来到正门兴化门,三个虹霓门洞,中间供皇帝出入,两侧供大臣通行。袁世凯昂然通过中门,直趋正殿勤政殿。宫内道路两旁摆满了迎春花、杜鹃花,四处飘香,更有祥瑞之喜鹊飞翔于宫内,那份宁谧,令人心旷神怡,有如置身世外桃源一般。
过了光化门,便是兴礼门。原本叫弘礼门,因为要避讳乾隆皇帝弘历,所以改称兴礼门。zuihou是勤政门,之后便是勤政殿了。
勤政殿建在花纹华丽的两坛月台上,冠以两层重檐,殿内有宝座和藻井,殿身四周绕以回廊,殿前铺平石板,此外,配色华丽的丹青,造型秀丽的藻井,使建筑更为庄严肃穆,异常壮丽。
高宗和大臣们在此迎接了袁世凯,执礼甚为恭敬。
仪式之后,双方进行了会谈,袁世凯刚一提出,要在天津和仁川之间铺设海底电缆,高宗马上一口答应了,这让袁世凯颇为惊讶。随即也就释然了,高宗只是个傀儡,想必事先受过闵妃的指令,而闵妃也肯定知道了中国强大的舰队抵达仁川,这震慑的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会谈结束后,袁世凯下榻在慕华馆,这是专门招待中国使节的国宾馆,与马建忠进行详谈。
马建忠也表示惊异,因为之前朝鲜的朝廷对他颇为冷淡,铺设电缆之事也是支支吾吾。想不到袁世凯一来就迎刃而解了。
袁世凯却是冷笑:"无非是看我国舰队到来,不得不放低姿态而已。"
不管怎样,只要电缆铺设完毕,就可随时向皇帝请示,这第一件事办下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事实上,之前中国已经对电缆的线路进行了完善的研究,包括勘探铺设线路,海底水文状况等,所以只要一开工,线路很快就能就绪。要知道,日本此时已经铺好了从汉城至釜山的电线,以及从釜山至长崎的海底电缆。
接下来面对的首要问题就是签署<朝美修好通商条约>,美方代表海军准将薛斐尔此刻就在汉城。
此时中朝美三方已经就条约细节达成了一致,就差zuihou签字了。按照丁云桐的jihua,这个条约可以满足美国一部分的要求,以此来回报美国之前在中法战争期间的斡旋努力。事实上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假如中国不促成此事,日本也会来讨好美国,这个人情就白落日本头上了。而且,前世的历史已经证明,对于朝鲜,美国关注的还是经济利益,并没有领土野心。
丁云桐的目的是,通过中美之间交涉,签订有关朝鲜的条约,以此来显示中朝的藩属关系,中方希望在条约的第一段写上"朝鲜乃中国属邦也",但美方代表薛斐尔却坚决拒绝。
zuihou中方改变策略,由朝鲜政府在该条约外,另备照会表明中朝的宗藩关系;签约时,朝方代表除明确说明中朝关系外,还要向中国皇帝画像行三跪九叩礼;而且言明签约之后,定要中国代表签字才能生效。zuihou美方同意了,等于默认了中国的宗主国事实。
几天后,4月6日,在昌庆宫的正殿明正殿,中朝美三方分别签下了名字,分别是袁世凯、金弘集和薛斐尔。
条约规定美国享有治外法权,而且日用品关税率不超过10%,奢侈品不超过30%,朝鲜土特产出口的税率不超过5%,还规定了美国的片面最惠国待遇,体现了中国原先“门户开放、利益均沾”的承诺。
条约还赋予美国传教士自由活动的权利。前世正是由于这一条款,美国基督新教大举入侵,直接导致后来的韩国基督教徒的数量居于shijie前列,在亚洲仅次于菲律宾。
就在签约的这一天,日本公使花房义质也来到了昌庆宫外,但是却未被允许入内。花房义质在宫门外团团乱转,愤懑不平。条约的内容,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重要的是过程。
条约的整个签订过程,日本完全被排除在外,成为毫无关系的边缘人,自己只能站在会场外面,而中国代表却堂而皇之的在里面监督签字,无比鲜明的显示了中国对朝鲜的宗主权,而这一点正是日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再联想起几天前,朝鲜迅速同意铺设中朝通信电缆,更是一种刺激。因为,日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迫使朝鲜同意,其中不断有大批朝鲜儒生前来抗议,这些都让花房义质感到,虽然闵氏集团较为亲和日本,但中国舰队一来,闵氏的态度马上就有微妙的变化。
回到使馆,花房义质就向国内发电报告了朝鲜局势的变化,尤其描述了中国舰队的军容。而且中朝千年宗藩关系根深蒂固,日本若要真正控制朝鲜,必须首先破坏这种关系。他认为日本需要采取更积极的姿态。
几天后,在景福宫勤政殿西北的庆会楼,高宗、闵氏设宴款待袁世凯和马建忠,许多大臣作陪,包括几名开化党的成员,司谏院正言金玉均,军务司理事洪英植,判义禁府事朴泳孝等也一同列席。
就在酒过三巡之际,高宗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袁世凯向中国皇帝转达,希望能允许朝鲜在北京派驻大使。
这个要求让略有三分醉意的袁世凯等人,马上大生警惕之心。这个要求似乎微不足道,却显得非常的突兀,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由高宗亲口提出。
袁世凯敏感的意识到这里有猫腻,高宗从来都是一个没有任何主见的傀儡,完全受闵妃集团操纵,所以这分明有人指使的。只不过借一国之君提出,又在酒酣耳热之时,正是为了让袁世凯等难以拒绝。只要袁世凯一口答应,今后北京方面再反悔的话,日本或可借此生事。
袁世凯也不是庸才,一踩马建忠,两人借着酒势装醉,故意当没听见高宗的问话。随后便告罪不胜酒力,被随从搀扶而出。
回到慕华馆后,袁世凯立刻写下密信,让皇帝报告。当然他也可以租用一下日本经营的电报线路,先向中国驻长崎领事馆发电,再从长崎转发天津,这样速度更快。
但袁世凯不愿如此,倒不是怕泄密,因为电报已经都加密了。只不过袁世凯不想求日本人帮忙,宁愿多花几天时间。
他命手下将信件快马送至仁川,再搭载中国的快船回天津。此时从天津至仁川的海路,运输船需要三天半,一般船只需要两天半。
三天后,丁云桐就收到了从天津发来的信件电报,看到袁世凯报告的朝鲜要求派驻大使,当即勃然大怒。
大使,顾名思义是一种常驻的使者,这是一国派往另一国的最高代表。中朝属于藩属关系,从法理上可以说是同一国,怎么能派驻大使?
事实上还有一种公使,其意义要比大使低一级,可以认为是副大使,花房义质正是一名公使。此时只有那些欧美大国之间才会互派大使,而来中国的都是公使,包括日本在内。有时候甚至是更低一级的代办。前世的中国只在二战前才与外国互派大使。
朝鲜本来就有驻京的代表,名称改一下很方便,但这在外交礼仪上却是重大的转折。这等文字把戏,鬼蜮伎俩,谅朝鲜那些愚昧之徒也想不出来,十有八九是日本人挑唆的。但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朝鲜有独立之心。
这更证实了丁云桐的判断,以他前世的知识,高宗和闵氏集团等人,既不亲华也不亲日,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权位。他们现在的亲日,只不过想利用日本来牵制中国,等到中国占优势,他们马上就会亲俄国。玩的就是"以夷制夷"那一套,中国也是"夷"中之一。包括此时的大院君,以及未来的事大党,人的思想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前世朝鲜的"事大党"坚定亲华,但甲午战后,三巨头金允植、金弘集、鱼允中立刻都变成了亲日派。
看清了这一点,丁云桐又平静了下来。他回信袁世凯,一定要严词拒绝,不留一丝余地。同时也鼓励袁世凯,不必过度揣测朝鲜王室的用意。用不了多久,朝鲜即会局势突变,目前只需冷静等待即可。
同时,丁云桐下了一道旨意,鉴于越南的形势已经稳定了,命令驻越南的独立旅,调出两个团的兵力,共3200余人,立刻前往山东登州府,剩余部队由岑毓英指挥,继续监控越南。
登州府是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通往朝鲜和日本的航道起点,从这里出发,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只需一天两夜便可抵达朝鲜。
丁云桐将这两个团作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放在登州府,由上校旅长吴兆有,中校团长张光前分别担任正副统领,一旦朝鲜有事,便能迅速赶过去。
做好了准备,现在就等朝鲜动乱了。
与此同时,日本明治政府也正为朝鲜局势的变化,展开了激烈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