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在黑暗中等待着,猜测她们会不会进来,但最终慧静和慈山没进来,两人站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因为两人边走边说,只听到慧静似乎对慈山有些不满,埋怨道,“这般美貌的小娘子,卖给谁不得至少一千两银子,现为了三百两就叫她跳板子,实在是杀鸡取卵!”慈山倒是很坚定,“便真卖了一千两银子,若叫她嚷嚷出来,你我可还有命享用?”
慧静还不死心,“早知道,真应该买下那‘哑巴’药!将她毒哑了,还不是得凭咱们摆布?”
慈山骂道:“你个蠢猪!慧和刚说了她要留书送信,她会写字!你能毒哑了她,难道还要砍断她手筋?弄残废了,那谁来花一千两银子买她?咱们还得担这么大风险?蠢货蠢货,这舒舒服服得三百两你还不够呀?”
她等了没多久,老尼姑就又来了,收了托盘,又轻轻在门外唤了几声,没得应声,这才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慧静和慈山也来了,两人也是站在门外轻轻叫了几声。
慧静又回了几句嘴,慈山骂得更加难听了,两人出了院子,瑶光渐渐听不很清楚了,但听见她们又和送汤来的老尼姑又说了几句话。这些人似乎对汤里的药物十分自信,觉着她这会儿肯定人事不知了,毫无顾忌。
瑶光又觉得奇怪,她们这药物一定不仅仅是安神镇静的,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功效,不然的话,现在就让她喝了,一觉睡到天亮,再来一剂?这不浪费吗?
瑶光给老尼姑打了赏,说自己马上就喝,先要写一封书信给自己的去了泉州的好姐妹,若是明天能见到佛光,登仙度化,就烦劳她们将信送去。
老尼姑前脚一走,瑶光立即把姜汤倒进了一个牛皮水囊中。这样的牛皮水囊她来落霞山前备了好几个,跟现代的热水袋差不多样子,巴掌大小,不用的时候可以放气压平甚至折叠,用的时候先吹起来就可以了,非常方便。到水仙庵的第一天晚上,瑶光半夜摸黑到厨房灌了两皮袋水藏在房梁上,防着这些尼姑们在饮水中做手脚。此后她每天都是如此操作,从不吃喝单独给她准备的食物或水。
瑶光煞有介事地写了封信,封好,再将空碗和托盘放在房门外,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装睡。
瑶光听了掩面低泣,心想,莫非……你们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开启佛光?那佛光,究竟是什么?
她现在对于假哭已经非常有经验了,哭了一会儿,掩着脸,问道:“法师,若是这次度化不成,我得再等多久呢?”
到了第七日傍晚,慈山对瑶光说:“既然你心意坚决,又已一连茹素七日,这样吧,今晚我为你施法,待到明晨,你随我去舍身崖,若有佛光出现,便是你的造化,若无,恐怕……”
瑶光急道:“恐怕如何?”
这六个尼姑全是普通人,并不会任何武功,更不可能会什么“仙法”。
瑶光住了两晚后,仍然愁眉苦脸,一心一意要求“登仙”。这两天慧静不断劝她:“施主,你青春尚好,又如此貌美,难说以后不会再遇到一位知情识趣的男子,何必如此固执呢?”
慈山念了声佛,道:“恐怕娘子你的罪孽还未赎完,菩萨不愿度化你,我等凡人也没办法,你只得再在世间煎熬一阵子了。”
慧静道:“怕是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了。”
这几天瑶光三餐全是和水仙庵一众人在庵堂吃的,所以也不担心她们会在饭食中放什么药物,不过,这碗姜汤可是单独一份。红糖姜汤嘛,大家都喝过,闻起来有浓郁的姜味,加了红糖后呈棕红色,若是里面加了什么好料,看不出也闻不出。
明年春暖花开时?我去,你这佛光,还会冬眠不成?瑶光暗暗疑惑,但也不再追问。
这天晚上,晚饭之后,瑶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多时,一个做粗活的老尼姑拿了一个托盘来,盘中放着一只盖碗,里面是一碗红糖姜汤,说是天气太冷,慈山命人做给她取暖的。
瑶光当然要“固执”啊,不固执,怎么能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搞出“佛光”的呢?只要交了钱隔几天就会看到佛光,9012年的天气预报都没你们准啊!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慧静也不劝她了。瑶光每天跟着尼姑们念经打坐吃素,并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以为慈山等人还会有什么动作,不料,又等了会儿,水仙庵众人很快也都各自熄灯就寝了。
第二日早上,老尼姑慧和大约六点时来敲门,“娘子,好起来啦!还有法事要做呢!”
瑶光梳洗打扮完毕,被慧和引到庵中的佛堂,佛堂内香烟缭绕,慈山穿着青灰色法衣,半阖着眼睛敲木鱼,慧静和另一个尼姑也一起念着经。慧和叫瑶光坐在慈山面前的蒲团上,瑶光处处留心,暗暗提防她们用什么古怪手段,但电视剧里那种迷烟之类的东西完全没出现,尼姑们只是念了半天的经。
念完了,慈山起身,举手在瑶光头顶虚点三下,“施主,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是心意已决?”
瑶光合掌道:“求法师慈悲,救我脱离尘世苦海。”
慈山叹道:“既如此,我们走吧。”说着拿起念珠,迈步出了佛堂,慧和将瑶光扶起来,跟在慈山身后,慧静和另一个尼姑一人拿着木鱼,一人提着香炉,在后面继续敲打念经,另有一个尼姑背着一只木箱子,也不知装了什么,跟在最后。
一行人出了水仙庵,向着后山走去。
走了大约一刻钟,山路渐渐越来越窄,又走了一会儿,像是没了去路,慈山停步在一面石壁之前。慧和走过去,将石壁前一人多高的草丛和从山崖上垂下的藤条枝叶拨开,山壁上便现出一道口子,原来在山腹之间天然留有一条夹道,勉强容得两人并行。藤条荒草将夹道口遮住,不熟悉地形的人难以发现。
夹道中阴暗潮湿,但有一线光明直通前方。
众人在夹道中走了又有约莫一刻钟,走出山腹,豁然开朗,瑶光眼前一亮,面前竟是一个平坦的石台,若非此刻紧张中又有些恐惧,一定会生出别有洞天之感,大自然竟如此神奇,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是个山谷,周围耸立着十数座石笋般的细长耸立,如同一位仙人用参差不齐的山峰箍了一个木桶,石台之外云雾升腾缭绕,浓得像是谁将一碗牛奶倒入一锅清水中慢慢搅开了,只看得山石树木清隐隐的颜色和轮廓,竟瞧不见这山谷究竟有多深。
慈山道:“这里便是舍身台了。”她携着瑶光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感到这女郎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安抚她道,“你这会儿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待佛光出现,你是想留在尘世,还是乘佛光登仙而去,都随你所愿。”
瑶光点点头,行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做法。
慈山对提木箱的那个尼姑点点头,尼姑打开箱子,捧出香烛等物,一一放在木台之上,慈山等人再次敲起木鱼念起经。
瑶光明知她们在故弄玄虚,可依旧看不出到底“施法”的关窍在何处,只能暗中凝神戒备。
在一片诵经声中,天光渐渐明亮起来,随着日光越来越盛,山谷中的云雾也快速散去。一盏茶时间,原来如白汤的云雾就散得如一层轻纱,嶙峋山石之间的树木藤萝也露出形状颜色,正对木台的石壁竟然异常光滑,上面寸草不生,由下而上笔直耸立,仿佛一面磨得极平整的铜镜。
这面山壁一定就是“佛光”秘密所在!
瑶光揣测时,一道阳光从正上方的云层穿出,如剧场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正正地投入山谷,一瞬间,石台前方的云雾中出现了一片极为绚烂的光影,五彩斑斓!
瑶光不由低声惊呼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片光影随着云雾的流动在空中飘浮不定,各色彩光变幻无穷,像什么呢?彩虹无法完全比拟!言语也几乎难以形容。瑶光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体验,就是小时候跟妈妈去老桥上一家珠宝店,在私人展室里,老板端上一盘古董钻饰,每一颗都至少有拇指头大小的玫瑰切割钻石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将那时看到的光芒放大到眼前这片山谷上方浮动的云雾,大约就相差仿佛了!
她在这一刻完全理解了为什么那些沦落风尘的名妓会甘愿跳下云台,因为这一刻的景象实在太过惊人,连她这个从9012来的、见过多少大场面的人都深深震惊,她们跳下去时,一定对自己即将登赴仙境深信不疑。
这时,慈山将手从瑶光手中抽出,轻声道:“施主,看来你是有造化的。快点吧,切莫错失良机,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见到佛光的机会。快,走过去,你就脱离尘世困扰,从此无忧无虑了……”她的语气极为轻柔,却又充满诱惑。
瑶光心头突突乱跳,似乎隐隐间真有听从慈山的冲动。
我去!这是什么妖法?我什么时候着了道?瑶光用力一咬舌尖,疼痛让她顿时清醒,她警惕地回头看,却发现在她被“佛光”震惊时,慧静慧和等四个尼姑悄悄用棉花堵住了鼻孔。
原来昨晚的姜汤只是个药引,今天燃放的香里面才有古怪?那我看到的佛光究竟是真的,还是药物作用下出现的幻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就像久不打开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滞涩声响,紧接着脚下的木台就折了九十度!
瑶光和慈山此时站在木台上,顿时失重,向山谷跌落。
瑶光对这个变故早有预料,虽然此时还是心脏狂跳,但身体却按照计划作出应变,而慈山——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还站在木台上呢,同伙就拉动了机关,她惊骇欲死,所幸她站的地方离石台更近些,木台落下时她爬跪在地上伸手乱抓,竟给她抓到了从木台缝隙里垂下的一根藤条,杀鸡般尖叫:“慧静!你干什么?还不快把我拉上来!”
慧静哈哈大笑:“王姐姐,你当了这么些年庵主,也该换我们轮流当一当了!”
瑶光此时也抓住了山崖下的藤条树枝,半悬于空中,距离石台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只听见慧静命令慧和与另外两个尼姑,“愣着干什么?她要爬上来了!快把那根藤条砍断啊!没刀?用烛台啊!”紧接着金属击打木头石块叮叮当当响了几声,一个人惨嚎着从瑶光身边摔落,瑶光只来得及瞥见一眼,掉下来的人竟然不是慈山而是慧静!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紧接着慈山大叫:“慧和慧明,快把我拉上来!”
慧和应了一声,“庵主,快抓住我的腰带!”
瑶光的心几乎跳出胸腔,仓促间只想到“提防有诈”,只是她没来得及喊,转眼间慈山就惨叫着摔下来了!
水仙庵地方不大,人也不多,除了慈山、慧静,还有四个尼姑,平时负责洒扫烹煮,早晚两课也在佛堂念经,全都是中老年人。瑶光所居客房是一个小跨院,背靠一面山崖,到了晚间即使烧上暖炕也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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