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心看着那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拖鞋,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对上了傅承景的眸子,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躲闪。
可想到这样不就露馅了,她又忍住了想转移的目光,还故作镇定地眨了眨眼。
“下午去了书房?”
男人低沉地问道,大手抚了抚她软软的发丝,这似乎成为他的习惯。
沈知心也发现了傅承景的这个小动作,所以她一直爱护头发,刚刚光是做护理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她点了点头,“嗯,在家闲着无聊,就四处转转,书房里有不少藏书,有的网上根本就查不到,是绝版呢,傅先生,这些书,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只要想要,有的是渠道。知心,我一直不知道,你对医学也有着很深的好奇心。”
傅承景的大手转移到她的脸颊处,轻轻地捏了几下,声音和举止都很温柔,却透着一丝让她后背发冷的气息。
他不会是在怀疑她吧?
“我就是想查查,我的特殊血型是不是有什么医学方面的研究价值而已,毕竟当初我母亲和我是一样的血型,我们的体质都是一样。”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什么都没发现。”
男人低下头颅,在她的额头处亲了一下。
“真的什么都没发现?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这几天,傅承景比往常要冷漠一些,就连她主动献吻,有时候都换不来他一个浅浅的笑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她怀孕之后,让傅承景对她越来越失去兴趣了吧?
想到这,沈知心小脸一板。
“你讨厌有人骗你,我就不一样了,我讨厌有的人掖着藏着。傅承景,你看不惯我哪里就直说,干什么这几天都对我冷着一张脸?我欠你什么了?”
傅承景一言不发去了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水流声。
十分钟后,男人从浴室出来,沈知心正沉入被窝,就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
傅承景长叹了一口气,刚上床,小妮子就故意要撇清联系似的,往外挪了一些,与他保持距离。
“知心,你在生气?”傅承景从背后靠近,低沉地问道。
“没有,我好着呢,谁敢生你的气啊。”小妮子丝毫不给面子地道。
“你去书房,是想从书本里找答案,是么?”
“是又怎么样?谁让我问了你,你不说的?”
“别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唯独这件事,以后你会慢慢知道,但不是现在。”
“你怕我承受不住?”沈知心冷哼。
“知心!”傅承景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少女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傅承景,看到男人脸上痛苦压抑的神色,她的心蓦地软了。
她也不知道跟他置什么气,好像自从怀孕后,孕激素使然,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加上这几天傅承景沉默寡言,还对她冷着一张脸,让她觉得委屈了不少。
“不就是血型特别,独一无二的基因可以给别人治病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知心倔强地看着傅承景,眼前逐渐染上了一层水雾,其实她听到这些之后,不是没有委屈,可她都一一压制住了,在傅承景面前,她以为自己同样可以做到。
可是她发现,他用那么震惊和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知心……”
傅承景的声音颤抖,在书房翻到那本书的书签变动了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了,但直到刚刚她亲口承认时,他才真的相信,这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小妮子居然知道了!
“你藏着不说的秘密,就是我母亲当年因为特殊的体质,被宫家利用吗?不停地被取骨髓,不停地被当成动物一般被人进行研究,为此精神失常的时候被送进精神病院,还不忘继续取她的骨髓,所以她受不了,逃到了南城,生了我!
而我身上……”
“知心,乖,不要说下去了。”傅承景眼中如同破碎的星光,试图捂住她的唇,封住她即将要说的话,心里为小妮子守护的秘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揭开。
沈知心拿开傅承景的大手,明明是她的不幸,为什么傅承景要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身上,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痛吧?
“傅先生,我知道,我跟我母亲有着同样的体质,同样的血型,同样可以帮助宫家的年轻人活下来的基因。这些年,宫家死去的那几十个人,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所以我姥爷一直在找我,希望我回去,因为只有我活下去,他们才能活下去,家族才能稳固,只有人保住了,才能去想别的,例如发展,例如重新登上商界的顶峰,重新把握曾经拥有的一切!”
她颤抖地说出一切,同在一个被窝里,傅承景身上如同火炉一般的热度不见了,像她一样,体温是冰冷的,他眼中的火焰熄灭了。
“我也想起来了,为什么南城的冬天并不冷,明明室内开了暖气,我却还一直感觉到冷,是因为我是在冬天的时候被宫家带回去的,也就是那个冬天,在短短一个月内,在我的身体还没恢复的情况下,宫家接连对我取了几次骨髓……
正是那时候伤了身体,所以后来一到冬天,身体的记忆就来了,浑身止不住地发冷,我怕摩天轮,怕过冬,怕献血,怕医院,怕打针,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大概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沈知心眼中带着痛意,对傅承景歇斯底里地诉说着,她好难过,心好像被人一点点地撕碎了,扔到了地上,被脏脏的鞋底反复碾压!
“所以你瞒着我,偷偷跟宫家联系,是在恨我?”傅承景身上的不可一世仿佛被人骤然间抽去,只剩下了一缕灵魂。
他本想伸出去要抚摸她发丝的手,又略微颤抖地收了回来,停在了半空中。
“如果我放你回去,你的那些亲人,绝大部分都可以被救活,但有我的干预,他们都死了,那种基因缺陷造成的病痛,最后死状恐怖,死得也极其痛苦。”
傅承景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所以,你觉得我残忍么?”
这样的傅先生,陌生地仿佛失去了一切自信,他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圣母地怪罪他,会因此义无反顾地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