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归笑,阮今瑶还是写了几句安慰的话回给魏明琅,顺便把做好的荷包也送了过去。
这件事,虽然荒唐,但在她看来,世子心性好愿意负责,永安王却不一定会让他娶商户女,顶多是一个贵妾。
阮今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谁知道,三天之后,永安王府和沈家订亲了,世子真的要娶沈大姑娘!
她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
不说别人,就老皇帝,他竟然同意了?!他是故意羞辱永安王府吗?
王府世子成亲需要上折子请皇帝批准,一般皇帝会准,但这是一般情况吗?!
阮今瑶很容易就想到了自己,她和魏明琅定亲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老皇帝不会这么记仇吧?
阮今瑶不敢往深处想原因,只默默关注着后续的发展。
后来,这边永安王府和沈府走着成亲的流程,那边京城里流言四起。
不用猜也知道,流言无非是嘲笑堂堂永安王府叫一个商户算计了,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过了几日,流言愈演愈烈,甚至牵扯到了阮今瑶。
时隔半年,阮今瑶又被拿出来笑话了一顿。
无非是说世子一表人才配了个商户女,魏明琅草包一个却定下了阮太傅的女儿,这两兄弟俩不会是娶错人了吧之类的,这不是阮今瑶关注的,听一听就算了。
阮今瑶这边不在意流言,继续岁月静好,魏明琅那边可忙死了。
又是拦他大哥的谣言,又是拦阮今瑶的谣言,忙的晕头转向,写信给阮今瑶抱不平,阮今瑶看着都累。
他明明不是那么重名声面子的人,但却能为了世子和她费心费力,说不感动是假的。
阮今瑶想了想,决定约他出来说一说。
阮今瑶给他去了信,约定了时间地点。
到了那天,阮今瑶过去茶楼时魏明琅还没来。阮今瑶在包厢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来气喘吁吁的魏明琅。
魏明琅一来,二话不说先灌了一壶茶。
“怎的累成这样?”
“我,我被禁足了,偷跑来的,怕你等久了就急了点。”
阮今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担心道:“偷跑没事吗?你禁足了可以跟我说一下,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完全可以换个时间。你被发现会怎样?”
魏明琅听着她关心的话,心里一阵熨帖,对她笑的十分灿烂,“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次偷跑了,没事的。”
魏明琅在得意自己偷跑不会被发现,而阮今瑶却是想着永安王八成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确定他不会有事,阮今瑶放心了,开始说起正事。
“你为了我辛苦劳累,我很感动,但是流言这种东西,除非你缝了他们的嘴巴,否则是永远都禁不了的,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那怎么行?!我连累你一直被他们笑话,我被怎么说都没关系,但是你不行!”
阮今瑶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别扭。
他能想到连累她被笑话,怎么不能想到连累他的家人呢?
阮今瑶故意板起了脸,“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特别虚荣的人,别人说一点我的不好我就受不了吗?”
魏明琅赶紧摆手,“怎么会,怎么会。”
“那不就行了。谣言就是你越在意他们传的越起劲儿,你不理他们,传几天他们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不传了,所以你不用理他们。”
“真的?”魏明琅并非不相信阮今瑶,但他没有试过,所以忍不住确认一下。
“当然是真的。”
其实还有一种更快的制止谣言流传的方法,那就是放一个更让人震惊更让人感兴趣的谣言来压过这个谣言,这样人们自然就会被转移视线。
但是,这话她可不会跟魏明琅说,要不然以魏明琅的性子,明天京城就黑料满天飞了。
劝住了魏明琅,阮今瑶不敢让他多待,又说了几句就催着他离开了。
禁足还是得有个禁足的态度,随随便便偷跑成什么了。
之后,出于对世子和沈大姑娘两个人的名声着想,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年底,十二月初八。
这期间,阮今瑶听了不少关于沈大姑娘的事。
沈大姑娘闺名静娴,沈府的嫡女,生母早丧,留下她和一个双腿残疾的弟弟。沈千万挂念亡妻,没有续娶,但府上的庶子庶女是一个接一个,照生不误。
这几年沈千万生意忙,经常不着家,家里是一个不得宠的妾室当家,做事倒也公平。只是沈静娴傻傻的,看不清庶妹们的真面目,经常被利用。
阮今瑶没有刻意的让人去查沈静娴,只是秋菊总是换着法子给她说沈静娴的事,阮今瑶知道她是好心,也舍不得去说她。
不过阮今瑶对沈静娴有了初步的印象。她觉得像沈静娴这种人,在永安王府不定怎么受欺负呢。
从两家定亲到十二月初八,倒没再出过什么事。
婚礼当天,阮今瑶送了礼,但没过去吃席。
秦氏说她过去好像她多着急嫁人一样,怕被人笑话,于是就没让她去。
阮今瑶虽然不在意,但她一般不驳秦氏的安排,于是就答应了。
她虽然没出门,但沈静娴的十里红妆她可是听说了。
嫉妒的人阴阳怪气,不愧是商户女,排场就是大。
羡慕的人反驳说,人家嫁的可是世子,有本事你也嫁一个?
总之,因为沈静娴的嫁妆问题,她又在京城火了一把。
这一天对阮今瑶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天。只是第二天傍晚,阮今瑶的院子跑来了一只黄毛小狗。
阮今瑶喜欢清净,因而她的院子在阮府的东北角,靠着围墙圈了一大片地种了许多桂树,围墙外是一向没什么人的胡同。
小狗嘴里叼着一封信,看到阮今瑶冲她直叫唤,待阮今瑶把信拿走,它就围着阮今瑶转了两圈,然后离开。
阮今瑶跟着它,见它穿过桂树林,从围墙角的一个小洞钻了出去。
“诶,这谁给挖了个洞?”秋桂看到围墙上的洞,惊叫了起来。
还能有谁,魏明琅呗。
阮今瑶命人在洞里塞了些棉花堵上,又把花草移过来些,能遮住洞口又不会让小狗顶不开。
这边秋桂带着个小厮干活,那边阮今瑶回了房,点了灯看手里的信。
信上,魏明琅先解释了一下做这些事的目的。
他说他有必要提前把大嫂和王妃的相处说给阮今瑶知道,免得到时候她嫁过来被为难。
又因为信鸽传信能写的不多,所以又训了一只小狗来送信。
阮今瑶对此哭笑不得,有种魏明琅带她打仗的感觉,又诡异又想笑。
他不应该去吃喝玩乐吗,操心这么多,她又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阮今瑶觉得这很没必要,但也不想枉费他一片真心,于是还是打开信封看了。
信上说——
今天早上大嫂敬茶,母亲身边的奴才想刁难她,拿滚水给她。大嫂识破她的意图,就是不接茶水。
那奴才自己端不住打翻了茶水,大嫂训斥了她一顿,母亲的脸色很难看。如果他们也这样刁难你,你也这样办。
敬茶之后,魏府那边的亲戚拿话挤兑大嫂,被大嫂顶了回去,他们说不过大嫂,就说大嫂商户女没规矩。如果他们也挤兑你,你不用管,我来教训他们。
认完亲戚,母亲让大嫂明日开始,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如果母亲也让你这般,我就陪着你。
之后母亲没有找过大嫂。
······
魏明琅的信很简单,写了今日沈静娴和王妃的相处,只是每写一项,后面总会跟上一两句他的嘱咐。
简简单单几句话,倒让阮今瑶看的十分动容。
魏明琅现在这般,为了她做到这地步,她十分感动。
不管魏明琅出于什么目的为她做这些,愧疚也好,感恩也罢,她都领他这份情。
阮今瑶动容之下,提笔写了封回信,想送出去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很晚了,遂先把信封夹在了书里,打算等明天再送。
第二日,阮今瑶早早起床,用过早膳之后坐在窗边,手中的信拿起又放下。
冷静了一晚,她不好意思把信送出去了。
她在动容之下写的信,情绪难免外露,现在再看只觉得羞耻。
想了想,命秋桂找个木匣出来,把昨天收到的信和她写的回信一起放了进去锁起来。
然后,写了张表达感谢的字条用信鸽送了出去。
自从魏明琅用信鸽送信,阮今瑶这边也养了一只,方便她送信给他。当然,也是魏明琅训好送来的。
信刚送出去不久,魏明琅就给她了回信。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阮今瑶看完又被感动了。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他本不需要做这些。
在别人眼中他是草包,但就是这样没出息的魏明琅为她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
魏明琅不会说什么很动听的话,也不会做什么很了不起的事,但就是他纯粹的心,才显得简单的话、微小的事格外让人动容。
“天天在后宅待着,真没出息。”
阮今瑶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她嘴角的笑,一天都没落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