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耸耸鼻头。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耷拉着脸,李子烟偶尔会注意到他的表情,也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于是就这样过了一会后,李子烟还是没忍住向张白发问了。
“小白,你怎么了?”
“没怎么。”张白闷闷不乐地拿食指蹭蹭笔尖,然后眉头也皱成了倒着的八字型,怎么看都不像没怎么的样子。
然后这个男孩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
“只是……这个感觉我很讨厌。”
张白小声地嘟囔着,不快地扯紧李子烟的衣角。
“?感觉?”
李子烟恐怕是无法了解的。
毕竟对于张白来说,随时暴露在人的目光下承受他人的恶意早就是司空见惯。
所以,每当背后开始莫名地发凉,心跳加速,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张白就会明白,有谁想要伤害自己。
其实他早就被伤害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只是这种好像是欺凌预告函一样的感觉让他打心眼里不爽。
“与其被告知了自己的死期,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比较好吧。”张白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在想这些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你又在说什么呢。”李子烟不高兴地撇撇嘴,然后狠狠揉了他的脑袋一把,直接把男孩揉的一个踉跄。“你现在才几岁?还没成年就念叨这种负能量的话感觉好像自己已经
看透了人生,但是若谁都像你一样那全世界的人都整天耷拉着脸好了。来,笑一笑,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露出笑容。”
“……我不会笑。”张白看着面前用食指提起自己笑肌的成年男人回答。
“骗人!明明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笑的那么好看。”李子烟放下手神色哀怨,好像张白不冲他笑就是天大的罪过。“现在却跟我说你不会笑……不笑就不笑呗还撒谎。”
张白低下头。
他拿手在脸上捣鼓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向李子烟。他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一点笑意,然而食指却和李子烟刚才一样抵住了笑肌强行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一个
只会哭的小丑非要给自己画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般充满违和感。
张白提着笑肌瞪着死鱼眼问:“这样可以么?”
李子烟:“……”
李子烟:“对不起,是我的锅。你别笑了,平常那样就好。”
张白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不让自己笑了,不过还是放下了手。
真正的张白现在只想掩面叹息:“哪怕我是按照真正的十二岁男孩的心理重新分裂出的这个表人格,不过哪怕一般十二岁男孩都不至于这么迟钝吧……”
下一秒,他突然感受到了宛若被针扎到了的痛感。
只是一瞬,但是张白清楚地明白那不是错觉。
“我现在正在被人注视着么……”张白闭上眼,仔细辨认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的情绪,试图找到刚才那股恶意的来源来自哪里:“真的很奇怪,如果注视着我的是那个伤
人的扒手,那本来被这股视线注视的应该是子烟才对,毕竟之前对方从未伤害过小孩……”
“——难道这一次那家伙想挑我下手?”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已经被这次要逮捕的目标盯上了是十有八九的事了,接下来就看他们扮猪吃老虎的把戏会成功吃到老虎还是会真的把自己变成猪了。
李子烟看了看正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张白,然后抬起手敲了敲耳朵。
“喂,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发生没?”
用很熟络的语气这么问着耳机那头的人,李子烟的声音里有些许焦躁。
“你就别为难我了……人山人海的我能确定你们俩的位置就不错了,哪能再去找一个基本上没什么特征而且还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思想犯啊?”懒洋洋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睡着
般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从其含糊的声音和参杂着的细碎声响来看,估计……
“混蛋你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珍珠奶茶!把爪子上的塑料杯给我放下!真当自己是来度假的啊?!”暴躁的怒吼直接穿透了耳膜,李子烟心里吓了一跳,不过表面上还是没
事人一样只是揉了揉耳朵。
看来那个懒洋洋又被火药桶组长骂了。
随后噪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起来像是那个懒洋洋在被斥责后不情不愿地将奶茶放到旁边,然后又拿出了一个奶糖吃,塑料包装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在其中李子烟仿佛还
听到了懒洋洋的小声抱怨和组长额头上青筋跳动的声音……
李子烟默默关住了耳机,因为他觉得如果不这么做接下来的一分钟后自己的耳朵就会彻底失聪。
面对这么一个已经犯下多起案件而且还伤人无数的家伙,上头自然不可能只派李子烟一个新人带着小孩完成逮捕任务。
为了抓住这个惯犯,这次上头出动了足足一个小组。
之所以委派这么多人,除了犯人是个前科累累的家伙外,也有着必须保护作为诱饵的李子烟和张白的职责,尤其是张白,那个孩子并不是警局的人,不过这一次却在协助警局
活动,因此上头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在李子烟再次戴起耳机的时候,争执已经结束了。懒洋洋听起来已经被教训过了因此声音里有点委屈:“话说回来,你如果真担心你家小白就别做诱饵,把他放家里让你哥看
着不就行了吗?”
“这个恐怕不行。”李子烟四处张望着寻找有可能是犯人的家伙,“他今天晚上也很忙的,所以我才会把小白带出来,因为把小白放他那会更危险。”
“哦。”懒洋洋似乎明白了,于是他以“你们玩战术的真是心脏”的语气恍然大悟道:“看来这次你们兄弟都想做一次猎人啊。”
李子烟神秘兮兮地笑了,然后他对着耳机那头小声道:“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猎物,谈何这次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