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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怕是快到头了!”
李绩抬头看了眼帐篷外的天空低声道。
众人闻言,跟着目光向黑漆漆的天空上望去,赫然有一两颗星星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但很快就被云层挡住了光芒,天空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这是一个好消息,天空一旦出现星星,就说明云层已经不太厚了,就算有雪,也不会是大雪!
而大地也将开始复苏,冰冻即将消融,寒冷和冻死人,也即将变成过去式。
但帐篷内的几人,却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快到头了!”薛万彻收回望向账外的目光,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怎么办?通过唐俭留下的消息,现在已确定颉利那家伙就在阴山,我们出不出兵?若是大雪开始消融,他们的逃跑速度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薛万彻指着地图上的阴山字样,扫了帐中众人一眼,眼中满是忧色。
大雪一旦停止,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利,尽管他们有地图,但怎么也比不过颉利这些草原土著,到时候怕又是一场跨越草原的追逃战。
他们的粮草已经消耗了不少,在等下去,自己一方必然陷入不利,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是主将,并没有决定的全力,只能提供建议。
同样盯着地图的张公瑾闻言,缓缓将目光从地图上拔出,转头望向一脸肃然的李靖,沉声道:“如今唐俭还在颉利军中,我们若是突然出兵,很可能让颉利狗急跳墙,杀掉唐俭,为了他的安危,我认为进攻之事应往后放放!”
“我们不能将唐俭推入深渊,不然,朝中文官怎么看我们武将!”
此话落下,帐篷中顿时陷入寂静,众人脸上也满是难色。
张公瑾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朝中文武官员本就是势如水火,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大家本就是站在对立面。
之前大家都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方才那般,但大家都还能克制,没有那么明显的内斗。
并且陛下也在尽力维持双方的利益,方才保持平衡!
但若是这次将唐俭不闻不问,完全不顾及他的死活,那就算是大胜,回去之后,朝堂之上必然少不了一番风雨,文官群体必然趁机发难,这个结果没有人愿意看到。
“咳咳!”
好半晌,李绩轻咳两声,方才将这寂静打破,缓缓出声道。
“张公所说没错,但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们久居草原对于草原气候必有了解,我们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必然也能知晓!多迟疑一分,就让颉利多一分时间逃跑,”
“现在不定下决心,我们可能错失良机,若是唐俭知晓,我想他也会同意此时出兵!”
“我想这番理由朝中百官也会理解,不会刻意刁难,况且,陛下此次可是下令必要活捉颉利,我想唐大人与皇命相比,怕是……”
李绩并没有将话说完,但他相信众人已经知道他的意思,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靖,接着道:“大帅,战机不容延误,请大帅下令出兵吧!”
“你……”
张公瑾闻言,猛地抬手指着李绩,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绩的话,其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本就是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确实有陛下皇命,无人能在陛下皇命之前有所违抗,若是因为顾忌朝中之事,而让颉利逃掉,陛下必会发怒。
但若是拿下颉利,就算唐俭出事,陛下肯定也会站在武将身后。
但,牺牲唐俭,多少让人有些心寒。
想到这,张公瑾一甩袖袍,满脸黯然,长叹一声道:“唉,大帅,此事,由你决定吧,老夫就不多言了!”
此话落下,众人的目光皆是齐齐望向李靖,等着李靖下令。
看着众人的目光,李靖却是缓了缓,将目光投向张公瑾缓缓道:“张公多虑了,唐俭怕是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天!”
“当日,康苏密携萧皇后和杨政道出逃之时,便是唐俭派人亲自护送而出,当日,他本就有了逃离之机,但他却是没有,相必,从那时起,他就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换颉利大军的人头!”
“你也说了,他是文官,你就没有想过文官最在乎什么吗?”
听着这话,张公瑾顿时一怔,而后脑袋中闪过一道灵光,刚想出声,李靖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名声!”
说到这,李靖顿了顿,双手附后,迈步走向帐篷口,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阴山沉声道。
“文人最重名声,也许他在出发前还有怕死的情绪,但从他没有和康苏密一起逃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的心意。”
“从那时起,他就打算用自己的命换颉利的命,借此流传百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同时,也是在用自己的命,让颉利放松警惕,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在他手中还有我们的人,而不敢进攻,他这是在用命给我们制造机会!”
“若是再把握不住,我们就真的在辜负他的心意!”
说道这,李靖声音顿住,转过身,扫了眼众人,声音低沉,但却坚定无比:“所以,今晚动兵!”
“是!”
众人齐齐抱拳,躬身领命。
……
与此同时,阴山脚下,一个帐篷中。
一个瘦高的身影坐在火堆之后,两手正抓着一个烤好的羊腿往嘴里送,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嘴角的油花,脸上满是惬意。
而负责烤肉的贴身护卫却是满脸的忧愁,看着吃的欢畅的主子,一脸的无奈。
似是察觉到护卫的目光,唐俭抬头瞥了眼:“看什么看,赶紧吃,攒足力气,我预感这几天晚上,李靖会有大动作,不吃饱,到时候,可没有力气跑路!”
护卫闻言,脸上神色顿时更苦,尽管面前的羊腿十分诱人,但却是激不起任何的食欲:“主子,咱们前两天不就有机会跑吗?咱们为啥不跟着康苏密跑,另外颉利的弟弟,也被你说动了,带人走了不参与这场战争,当时还邀请咱们,咱们为啥不跟上,非要等李靖进攻才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呸!”
唐俭一口把嘴中骨头吐在护卫脸上,骂道:“你懂个屁,我要是不留下,颉利那家伙早就跑了,还会在阴山驻扎?还等着被李靖他们捏住尾巴?”
“颉利要是跑了,咱们回去,也会被陛下咔嚓,有个毛的活路,只有留在颉利军中,让他以为我们是他和李靖谈判的筹码,他才会掉以轻心,李靖那人精,必然会抓住机会,给颉利来个出其不意,这样就算我们死了,陛下也不会追责,还会封赏咱们家人,不说别的,富贵荣华是少不了!”
“当然,能活者更好,不过,你他娘的得先填饱肚子,肚子都填不饱,还想跑路,跑个屁!”
“有这废话的时间,赶紧多吃两口才是正事!”
说罢,唐俭理也不理护卫明白没有,就继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那护卫眼睛也是亮了起来,一把擦掉脸上的油渍,抓起羊腿大口对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