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您救过科尔温吗?”重新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命书的灵猫满脸是血地打开了水镜,联系了被魔族“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晗光仙君。
“谁?”望凝青正疲于应对魔族们层出不穷的“堕落手段”,忙得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关注另一边的事情进展,“蕾切尔只说漂亮话,不救人的。”
“但、但是……”灵猫的语气很挣扎,它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您每到教廷注入新血的仪式上就让人去挑长得好看的人是怎么回事?”
“挑人怎么了?”望凝青闪身避过一群嗷嗷叫着从走廊尽头朝自己狂奔而来的魔族,危急关头只能不顾仪态地翻窗而出,“仪仗队需要。”
因为要应付魔族,所以望凝青已经将蕾切尔的所有罪证都转交给灵猫去安排布置了。目前,她还来不及查看弗莱娅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是灵猫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件事,所以望凝青一边摆脱魔族的追踪,一边从告诉运转的大脑中抽出一丝罅隙来思考灵猫的问题。
“因为蕾切尔要维持自己光辉圣洁的形象,所以对身边服侍的人也很挑。特别是每个月的弥撒,她对随行的骑士祭司都有仪表和容貌的硬性要求。”望凝青说道。
“……那您为什么让魔王修去操办这件事呢?”灵猫几乎要吐血了,气息奄奄地道。
“只是去挑几个人而已,应该是小事?”望凝青思考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不应该出现纰漏才对,“总要让他干点活,不能让他吃白饭吧?”
灵猫咽下一口涌至喉间的血,顽强地道:“那您知道‘花’和‘宝石’吗?”
“知道。”这个问题,望凝青能答,她皱了皱眉,“是长老院设立的针对贵族的‘特殊服务’,名义上是‘通过身心交融进行净化’,但实际就是贵族的高级欢-场。”
“花”是年轻漂亮的少女,“宝石”指的是身强力壮的少年。这种“特殊服务”不仅面向男性贵族,还面向想要寻找贴心情人的贵妇。
当然,这种“净化仪式”最开始也只是一对一的告解圣事,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渐渐变味了。
随着望凝青的述说,灵猫也渐渐整合起了整个事情的起因与经过。简而言之,会形成这种误解,完全是意外的巧合。
教宗冕下虽然和长老院不对付,三天两头地给他们找事做,但的确没有想要彻底摧毁这种行业,一力扭转教廷局势、彻底改变整个里昂纳教国的想法。
教宗冕下的确是要挑人,仪仗队的入队需求也的确是五官端正,晗光仙君只是说出了实情,没有任何过错。
主要问题出现在魔王修的身上。望凝青和灵猫都知道,修身为黑龙,本性残暴记仇,那七年里虽然被迫遵守了教廷的教条,但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净化仪式”是长老院部分长老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未完全觉醒的魔王修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筹谋已久。总之,他在教宗将这件事吩咐给他时做了手脚。
他截胡了长老院,带走了长老院看好的苗子,利用教宗的名头狐假虎威,甚至还挖走了不少属于其他宫殿的“花”与“宝石”。
实际上,教廷中的“花”与“宝石”分为两类人,一种是贫民窟的孤儿,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或者卖进了教廷,因容貌出挑而被选为“珍物”。
这一类人因为小小年纪就被洗脑,并不认为“献上珍物”是耻辱的事,甚至发自内心地认为美丽的容貌是神明所赐,追逐欢愉并不是罪过。
而另一类人,则是像科尔温一样无权无势、没有背景和后台的外来者。针对科尔温这类人,长老们会为他设下一个个陷阱,引他一点点泥足深陷。
前者,修懒得费心去掰扯,后者,只要不是自暴自弃、陷得太深,修都会尝试一下挖墙脚的可能。
狡猾阴险的魔族深知“一个马镫的钉子毁灭了一个国家”的道理,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只要有可能,哪怕再微末的力量,他也会去尝试拉拢。
最开始只是修想要给长老院找不痛快,却没想到挖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形成了一股反抗长老院的势力,并且这股势力的人都发自内心地认为教宗是领袖。
后来,哪怕修不再给长老院找麻烦,这股已经成型的势力也会自动自发地去“做好事”,将拯救泥沼中的同类视作自己的使命。
而这些,只是单纯想要给仪仗队加几个人的教宗冕下,依旧一无所知。
“我有时候在想,司命星君的猜测会不会是真的,尊上或许就是大千世界的气运之子。举手投足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一点小小的举动就能改变整个世界。”
劳心劳力的灵猫看着水镜中的弗莱娅等人,失神地呢喃:“但是,‘异教’这个罪名总是板上钉钉,无法洗白的吧?”
对于以信仰为地基的里昂纳教国而言,无论有什么苦衷,“异教”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水镜中,皇太子弗里德与西里尔已经抄近路去寻找科尔温提供的“独立祈祷室”的地址,弗莱娅与科尔温也已经顺利地避开旁人的眼目,进入了日曜神殿。
教宗冕下不在教廷,但她的房间依旧每天都有人进行打扫,弗莱娅略施小计,便从一位见习祭司的手中换来了这份工作。
“要将这封信递交给皇子宫的侍女长。”负责扫撒的都是最低阶的见习祭司,年龄不大的女孩拿着扫撒的工具,面露为难,“但我的工作还……”
“会有人代劳的,你就负责跑个腿。”弗莱娅伪装的样貌精致,透着些许盛气凌人,“快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见习祭司瞥了一眼弗莱娅身后的圣骑士,见她这么嚣张,以为她是哪家进来修习的贵族小姐,只能忍气吞声地应是。
打发走了小祭司,弗莱娅便拿着扫撒工具低眉顺眼地走向教宗的房间,十分自然地对守门的两位圣骑士打了个招呼,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房间。
旁观了弗莱娅全套表演的科尔温面露惊叹,从气焰嚣张的贵族小姐到普普通通的小祭司,弗莱娅不仅放得下架子,角色的切换也堪称天-衣无缝。
科尔温不能跟进去,只在走廊处望风。弗莱娅的手机中同步传来了房间内的影像,科尔温在心中告罪,却也认真地帮弗莱娅找起了线索。
出乎两人意料,本以为身为教廷最高位的圣职者,教宗的房间应该称得上富丽堂皇,但没想到,教宗的房间十分简朴,素净且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
金白二色的家具,较为引人注目的大概是两面占据了一整个墙壁的书架,上面陈设着许多书。房间内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床头柜上的花瓶还插着三枝花束。
“教宗冕下的房间内很安静,墙壁应该是设立了静音的魔纹。”弗莱娅敲了敲墙壁,松了口气,“这样可太好了,发现了什么异况也不会惊动外面的人。”
弗莱娅知道事不宜迟,很快便在教宗的房间内翻找了起来。但显然,教宗敢让祭司进自己的房间进行打扫,明面上肯定不会有不利于自己的线索。
弗莱娅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也没有很仔细的搜寻,草草翻过一遍后便将目光定在了床头柜上的花瓶处。
“你不觉得奇怪吗?”弗莱娅询问道。
“的确奇怪。”科尔温点点头,在手机中附和道,“冕下失踪那么久,这花簇却还是新鲜的。打扫的人应该没有更换花簇的兴致。”
弗莱娅也是这么想的,她遵循着灵性的指引,朝着花瓶走去。她试图挪动花瓶,抽出花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弗莱娅苦中作乐地道:“不是说挪动花瓶一般就会出现暗道密室之类的东西吗?”
“哪有那么容易,那打扫的人转转花瓶不就要出事了?”科尔温不知道弗莱娅是在开玩笑,只觉得她聪明又偶尔天真,“花瓶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
花瓶的确是为了掩人耳目,弗莱娅将花簇插回瓶中,花枝的底部却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凹槽。
弗莱娅试探了一下:“花瓶底部好像有三个凹槽,刚好能把花枝固定住。”
“三个?”科尔温微微一怔,“让我看看那三朵花。”
弗莱娅将手机对准了花瓶,科尔温看着影像,心中一动:“天堂鸟、白百合、秋麒麟草,它们的花期根本不一样,又怎会同时绽放?”
“对哦。”弗莱娅被提醒了一句,立刻反应了过来,“是被神圣力定格了?”
“白金滞时之链,这是冕下加冕时受封的圣物。”科尔温很快反应了过来,“光明圣教讲究三位一体,认为群体区分为‘男人、女人、神明’三性。”
弗莱娅恍然大悟:“天堂鸟隐喻男子,白百合又称为圣母百合,秋麒麟草是献于教国的国花,花语为施与与孤独。”
“圣典中提到‘神明是孤独的’。”科尔温赞同道,“按照光明圣教的教徽图样,按次序将三种花排列一下试试。”
弗莱娅依言照做,却依旧无事发生。
“还差了一点什么。”弗莱娅摇了摇头,她的直觉有时灵有时不灵,所以只能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寻找可以激发灵感的线索。
翻找了半天,实在没有找到线索,弗莱娅有些累了,随手将花瓶往靠近书柜的书桌上一搁。
只听“咔”的一声,花瓶的底座仿佛砌入了什么,弗莱娅低头一看,发现书桌上居然有一个不显眼的凹印,恰好是教廷的教徽。
花瓶底座抚摸上去有些粗糙,似乎有什么图样。弗莱娅想了想,小心地将花瓶与凹印相砌,用力往下一摁。
又是“咔”的一声,花瓶与书桌契合得严丝合缝,很快,弗莱娅扭头看去,便见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书柜缓缓朝两边打开,一处密道出现在了弗莱娅的面前。
“感谢光明神。”弗莱娅凌空划了一个十字,语气兴奋地竖起手机,跟同伴们汇报道,“看啊,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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