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引路人(1 / 1)

“看公子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不是为了奴家而来,应该有事要办吧?”

“姑娘真是兰心蕙质,小生从京城而来途径此地,也只是在此落个脚而已,还要别往他去,确有要事要办理。”

几句闲聊过后,杋洛感觉不再拘谨。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家生出爱慕之感,只觉得心脏怦怦地,害羞到了极点。突然有一句话哽咽在喉,想说又觉不妥,思量反复,眼眸愈发波光闪烁。良久,杋洛终忍不住道:“姑娘,你的眼睛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随风倍感好奇:“可否说来听听?”

不知怎的,和她待在一起便觉宁静安稳,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所有的困扰烟消云散,一切是那么平和自然,杋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似乎得到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在她这里自己竟然可以毫无伪装,畅所欲言,自己明明与她刚刚相识啊!心中却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如今终于找回来了。

杋洛隐隐一笑,道出深藏已久的秘密:“姑娘可否知道浮黛山这个地方?“

浮黛山,这可是随风日思夜想的地方啊!树妖顿觉心如鼓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一种莫名的心乱涌上心头。

“奴家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未曾听说!”心思辗转,沉吟片刻之后,随风再次问道:“那里有公子的故人么?还是公子要去见什么人,或是去做什么事?”

“嗯嗯!”想起过往,杋洛心潮起伏,眼中露出丝丝哀伤,嘴角上却挂着微笑,在浮黛山上那短短几日却是他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那几日的情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由其是淄衣着装的仙姑,她灵动的眼睛,早深入脑海刻入骨髓了。

“我小的时候去过那里,蒙受山中仙姑的庇佑,看见姑娘的眼睛,小生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位仙姑。此次出访就是再去浮黛山,一是再次拜会仙姑,感谢她的恩惠;二是要寻找自已失散许久的妹妹;还有,此次出寻也是受了家父的嘱托,我祖母染疾许久,形神倦怠,近来大有不胜之态,小生才特此上山求仙姑赐上仙药以治祖母恶疾。”

随风这才明了,为何睿心姐姐执意要她在此等待,原来杋洛就是她的引路人,树妖心里不由舒缓,暗自窃喜,梨涡浅笑。

杋洛侃侃而谈,在她面前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竟对一个陌生人道出了心藏已久的事情。这短暂的停留对于杋洛来说太珍贵了,回忆起他人生的幸福时光,每次片刻的美好都仿佛昙花一现,正如他不得安宁的宿命,总要将他的美好撕扯的支离破碎,眼前的温馨他好想紧紧抓住,可他自知身处险地,自知出了这个春江苑将是一个生死途程,是生是死尽在顷刻之间。所以,就让这片刻的美好在此停留吧,管它明天何去何从!

情不自禁地,他谈起了母亲,讲起了妹妹,述说着他内心深入的种种喜悦、哀伤与无奈,时而微笑,时而感叹。

不知不觉,杋洛已眼睛沉重,浑身酸软,困意甚浓,迷迷糊糊之中,眼前的曼妙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随风眉头紧锁,暗叫不好。忽觉屋顶之上,有一股奇异的迷烟向下吹来,滞留世间已有月余,寻常的把戏她自然能应付的来,所以此刻十分冷静。

回头看着杋洛已神智不清,沉沉睡去。她不明原由,便不想打草惊跎,于是佯装中毒也随着杋洛歪倒在桌前,侧耳顷听房上的动静。

过不多时,只听房顶瓦片微微作响,一根大绳顺房梁而下,扑通、扑通竟跳下五个人来。他们蹑手蹑脚,轻轻推了推桌旁两人,见其毫无动静。

领头的刺客道:”这活接地实在不顺当,从出了京城就一路截杀,死了我不少的弟兄,不过他们也没占什么便意,现下他的侍卫恐怕已一无所剩,今日终于要大功告成了!”

眼看倒在桌旁的两人将要成为刀下亡魂,刺客头领得意洋洋,道:“皇长子殿下!今日对不住了,并非我要杀你,日后你成了野鬼也不要来找我,就去找那个程贵妃吧!你看你死时还有美人相伴,也算不错了。”

语毕,那刺客头目长刀一挥,向杋洛劈去。

霎那间,一道人影骤然飞到那挥刀刺客的身后,悄无声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刺客重重甩到一边。那人顿时头晕眼花,接着便是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站起身向随风劈来。小树妖一动不动紧紧护在杋洛身边,眼看那刺客回身冲到她身边,树妖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力道之大,直接就另他晕了过去。

其余四人此时已目瞪口呆,看傻了眼。殊不知,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然功夫了得。急忙定了定神,拔刀相抵。

刺啦!刺啦!刀光出鞘,四人齐身上前。

随风紧紧护在杋洛左右,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刻,见这四人死死相逼,徐徐移步向前。她随手扯下大绳,用力向剌客们甩去,这四人极为惊愕,原本死死缠在房梁上的粗绳,她竟拽的不费吹灰之力。哪知这粗绳像长了眼睛一样,嗖的一下直冲他们四个而去,直逼其四人要害,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招架不得。三下五下的功夫,这四人已经被束手束脚,绑成一串。

刺客们惶恐不安,见她所用招术怪异之极。本是前来行刺的却被生擒,而且毫无还手之力,如此怪异之事前所未有,莫非她本就不是人,是妖怪不成?

眼看这柔弱女子脸色骤变,妖魔附体,面带邪媚,且将自已的双手变幻成了树枝,凶神恶煞般迎面走来,剌客们真真是吓破了胆,这不是妖精吃人么?他们感觉小命不保,与其被妖精折辱而死到不如自已来个痛快,纷纷咬破舌下早已备好的蜡丸服毒自尽了。那刺客头目此时已稍稍清醒,突见手下的弟兄全都服毒自尽,眼中只剩下惊惧,自觉命在顷刻,也随之咬破蜡丸一命呜呼。

随风见状不以为然,本意是想吓吓他们的,哪知这些刺客竟然如此胆小,她自知此地已十分凶险,不能久留,便搀着杋洛向外面走去。

此时,安伯正在前厅的长廊上紧张的踱来踱去,混不知小偏院中发生的情况。看见赛妃扶着杋洛来到了庭院之中,连跑带颠的来到随风跟前。气急败坏说道:“赛妃,你把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你可知他是何等人物,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随风不以为意,也不懊恼。情况紧急哪里还有时间生气,只轻声道:“大叔,这里有刺客,事情紧急来不及细说,速速带着你家公子离开吧!”

安伯听后,目瞪口呆怎能不知其中缘由,眼中倏然溢出无限感激,想来这女子也真是奇异,还能有法子躲避刺客,救殿下一命,这一千两花的太值了!

院子里已没有了之前的热闹,快天亮了,客人也走了七八成,剩下的大多数都醉得厉害,有几个伏在前厅的桌上呼呼大睡。偶尔有守夜的小厮在门外寻罗,随风和安伯背着昏睡的杋洛避开小厮们,迅速向幽静的大街上跑去。

天边微微泛白,却能听见隐约的打斗声音。

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从巷子中蹿出,那人动作娴熟,提着带血的长剑迎面而来。

又有刺客?随风不慌不乱,径直张开手臂挡在前面,安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随风跟前,那人突然单膝跪,慌张地问道:“公子,他没事吧?属下没能保护好公子。”

安伯见是自已人,顿时大喜过望,提着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宿进!你可回来了!公子他无大碍,只是昏睡了。其他人呢?”

宿进那满是血渍的脸上冲出了两道泪痕,他急忙用沾着血的衣袖擦干,悲痛地说道:“他们都战死了,只剩下我一人。”

一时间,三人哑口无言,陷入沉默之中。

“快别楞着了,带着你家公子赶紧走呀?”随风催促道。

宿进看着眼前的女子,妩媚、镇定,还有一丝邪异,不禁问道:“这位是?”

“奴家是春江院的赛妃,见过小哥!”随风作揖。又道:“天快亮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请你二位带着公子快些离开吧!”

事不宜迟,他二人点头应允。

“那姑娘可会受得牵连?”宿进反倒有些担心起她来。

“不会的,我自有办法!快些走吧!后会有期!”

目送他三人迅速消失在晨幕之中。随风折回春江苑中换了身夜行衣服,江婆婆和芽儿早已被她安排了去处,这里已无牵挂,可以安心的随着杋洛他们回家了。

东边的天空放亮了,随风长疏一口气,这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十多年之后的相遇却是在如此不事宜的场合里,好歹可以让嫄儿与哥哥相认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小树妖想像着他们兄妹重逢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更有不是一星半点儿的难舍,毕竟与嫄儿朝夕相伴了那么多年呀!

寻思了一阵,随风整理好心情,打起精神,冲着杋洛一行人前进的方向悄悄跟了过去。只是随风从未想到,她离开不久,半面和轩嫄就来到了此城,如果她能多待两日,或许轩嫄与她哥哥也早日相。

那兄妹二人在瀛洲城逗留了好多日,也听说了春江苑里的情况,只不过随风仍不知所踪,但至少知道她安然无恙,也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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