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于此,半面几乎是相信杋珣了,虽然这些话让他难以接受。
此刻,半面脑筋飞转,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若是换做别人,半面或许放胆把人留在此处,索性让瑞王治上一治,可那人却偏偏是随风,所以不论杋珣说的如何有理有据,半面始终放心不下。
正在此时又听杋珣冷冷道:“今日父皇因为傀儡诅咒之事,旧疾加重,我本应直接去启祥宫看望父皇,只因甚为担心随风,才着急忙慌的把她带回了王府。天色不早了,也不知父皇那边情况如何,我得进宫一趟!要不要随我同去?”最后这句话,杋珣故意放慢了语速,带着嘲弄的意味。
半面知道瑞王是下逐客令了,也听出他的不怀好意,可瑞王那些话并不是半面所在意的。看来此行要不回随风了,不如等赵杋珣离开瑞王府再另想办法。于是道:“不必了,我会去看他的,但不会和你同去!告辞!”
杋珣讥讽道:“也罢,父皇本来就不待见你……哎!对了,顺便说一句,我母妃日后会去看你,你需得礼貌些,随风可在我这里呢!”
半面并未理采,径直走出门去。
轩嫄赶紧跟上半面,她早就在门外等的不耐烦了,此时正切切的望着半面,可惜半面只摇摇头,带着她出了瑞王府的大门。二人并未走远,悄悄的等在暗处,不一会儿,果见瑞王出门去了。
半面带着轩嫄飞身跃入瑞王府内,顺着轩嫄的指引一路来到的安置随风的客房外。门上铐着锁,而且不巧的是那门外偏偏站了一个人,正是陆玄清。
半嫄两人急忙躲了起来,再偷偷去看那陆玄清,他一边对着客房施法,一边自言自语:“瑞王真是奇怪,无非是从宫里带回个婢女,为何非得在自家的宅院里布个结界?难不成是为了防我?切!我还不信了,我偏要看看。”
“糟糕!客房竟然布了结界!”半面与轩嫄立时犯愁,等了一阵见陆玄清始终没能打开这结界,自顾扫兴离开了。
二人观察了一阵,见周围无人,便来到客房门前,半面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眼前的结界虽然看不见,但摸上去明显能感觉到有股力量阻隔在客房周边,像个罩子罩住了一样,半面施法开了几次皆是劳而无功,正值愁眉不展之际,忽听轩嫄道:“半面大哥,让我试试!人进不去,那动物应该会进去的,否则我也不会知道姐姐所在何处了!”
轩嫄唤来一只野猫,在她的指使下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结界,跳到窗子上挠开了一道缝隙,再用身体将窗口推开一些。二人向内望去,随风就躺在对面的床上,一动不动。
“小风!”
“姐姐!”
二人小声呼唤,叫了好几次也没有反应,于是再未出声。且看那小野猫十分听话,用舌头轻轻舔着随风的手,猫舌上的倒刺涩涩巴巴,舔久了会有些不适,可野猫舔了这么长时间,随风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轩嫄眉头紧皱,那小野猫急了,发出呜呜的叫声,冲着树妖的手猛的咬上一口,纵然那妖睡的再死,也不至于感觉不到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嫄儿急道:“半面大哥,姐姐这是怎么了?竟然毫无反应。”
“她受伤了!”支支吾吾的将其受伤之故讲与轩嫄。
半面离开的时候,小树妖虽然虚弱,但也不至于深陷昏迷,莫非是瑞王为她施了安神符咒?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已是乱了分寸。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向谁来求救,心中悄然生出无力之感。在短暂的思索之中,他也曾想过去鬼莲洞求救,可路途太远,哪怕日夜兼程也要六七日的行程,远水解不了近渴,半面无计可施,难道真要相信瑞王不成?
半面心余力绌,垂头丧气,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自已心尖上的人竟然无力保护,反倒需要杀身仇人之子来救,情何以堪?
自与半面相识,轩嫄很少见他像现在这般彷徨无助,以往遇事向来沉着冷静的半面大哥,而今却像个失了依靠的孩子。
“半面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半面怔了半晌,道:“走吧!天快黑了,此地不宜久留,先把你皇兄送回宫再说吧!”
这一路上,两人本就忧心忡忡的脸已经阴郁到了极致。感觉心里那人似乎就要逝去,自已却无能为力,沮丧不说更觉窝囊之极。
轩嫄就像只木偶一样被半面带着飞奔前行,迷迷瞪瞪,浑浑噩噩,都已回宫好一段时间才发觉自已手脚还是麻木的。她本能的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看见皇兄就躺在自已面前的床上,而半面已脱离了杋洛的肉身正要起身准备走了。
轩嫄问:“半面大哥!你要去哪?”
半面道:“随风还在瑞王府,我放心不下!”
这时杋洛醒了,有些头痛发昏,半面自觉占了人家的肉身十分过意不去,也没再着急要走,便坐下来为杋洛渡了些许幽冷之气,片时杋洛已全然好转。
杋洛转过头,问:“先生,随风怎么样了?”
“在下无能,没能将她带回来。不过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要回随风的。”
三人疾首蹙额,相视之间没了言语。沉默了一阵之后,半面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殿下,瑞王说皇帝今日因为傀儡诅咒之事旧疾加重,还问您是否一同看望皇帝呢!我那时占了您的肉身不甚方便,只对瑞王说您会去的。还有,听瑞王说,近期皇贵妃娘娘会亲自来向您道歉……,还请您酌情处理!”
杋洛微有惊异:“嗯!知道了,本宫稍后就去探望父皇。”
“殿下!妖书之事这两日大概就会解决!到时,您可派人出宫查探一下。若是还有妖书流传的话,半面再另想办法!”
杋洛的嘴角微微仰了一下,露出了短暂的笑容,可惜最近的烦心事情太多,尤其是随风的事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他还是由衷的感谢半面所做的一切,道:”先生这些时日为杋洛所做甚多,杋洛谢谢先生!”
半面道:‘’殿下不用谢我,其实这是程妃的功劳,不过殿下心里知道就行了,无需与他人细说。您今夜若用不着半面,我就到瑞王府守着随风去了!”
半面的话似乎就像漆黑夜里的一点微弱的荧光,听了多少让杋洛有了些许的安心感,至少在陌生的瑞王府里还能有人在暗中陪着随风,这也是万般慌恐中的一点慰藉了。他连忙道:“好!那先生快去吧!快去!”
“是!”半面走了。
寝殿里只剩下兄妹二人,杋洛回想在几个时辰之前仿佛经历了生死一般,不禁有些后怕。他脑中空空如也,不知该去想些什么,只因这些天里事端频发,几乎让他应接不暇,而且件件奇异,甚至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能力。沉默了一阵,他机械般的对轩嫄道:“走吧!陪我到启祥宫去一趟!纵使父皇不愿见我,该去也是得去呀!总不能失了礼数。”
“好!”轩嫄轻应,陪着杋洛往启祥宫去了。
这会儿,程妃正坐在龙榻旁以及其轻柔的方式为皇帝按头,皇帝似乎已经沉睡或是在昏迷之中,杋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默不作声,眉头紧锁,听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陈述着皇帝的病情。
“看陛下症状实为头风之症。此症素有痰饮,自颈以上,耳目口鼻眉棱之间,有麻痹不仁之处。或头重,或头晕,或头皮顽厚,不自觉知,或口舌不仁,不知食昧。或耳聋,或目痛,或眉棱上下掣痛,或鼻闻香极香,闻臭极臭,或只呵欠而作眩冒之状,若重者,恐要引起脑卒中,以至猝然昏扑、不省人事,乃至瘫卧在床、身体不自收、不能语、迷昧不知人呀!”闻太医道。
“那有法可治?”程妃蹙眉问。
“御药房里有现成的上阳丹,是近年专为太后娘娘配制的,一直备着呢!老臣这就去取。”
杋珣问:“这么说,太后娘娘也得过此症?服用上阳丹之后可有好转?”
闻太医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回瑞王殿下,这上阳丹并非仙药,先前太后娘娘服用时症状有所缓解,之后便一直维持现状了!没有大好,却也没有加重的迹象。”
杋珣问:“可她老人家看上去精神抖擞,也不像有头风之症的人呀!虽有时头痛却并非如父皇这般严重,难道她老人家另用了什么方子不成?”
闻太医道:“听说太子殿下曾去过一个叫浮黛山的地方,从那里求得了仙药,回来献于太后,太后服用以后果然病情大好,至今没有复发的迹象!只是那药御药房里没有,老臣也并未见过,所以不敢随意详述。”
杋珣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算这几日去太后那讨点儿仙药献给父皇。而程妃听后也不由想起太医所提的仙药来,她清楚的记起那一颗颗如珍珠大小的红色药丸,让人在一丈之外都能感觉到神清气爽,也难怪皇太后娘娘的头风之症能好的这么彻底。
程妃寻思了一阵好像另有打算,接着又对太医道:“闻太医,那就请您速速到御药房里拿些上阳丹吧!或许此药因人而异,说不定皇上服用之后就好了呢!”
“是!”太医退下了。
正好赶上御前孙公公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探望皇上。
此时,皇帝未醒,孙公公也只能寻问程妃与瑞王。杋珣听后不屑的笑了一下,带着他那一成不变的嘲讽。而程妃则是厌烦之极,连装模作样的心思也没有了,气急败坏道:“他来做什么?若是不因为他,皇上何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孙公公,你就说皇上睡着呢,不方便打扰!”
“是!”孙公公退出门去。太子依然如期所料的没见到父皇。
过了不久,闻太医带着上阳丹回到了启祥宫。程妃依照太医的叮嘱取出一粒上阳丹,用薄荷茶慢慢化开,再用勺子盛了轻轻的喂着皇帝服下。然后用她那异常担忧的神情紧紧的盯着昏昏沉沉的陛下,直到皇帝那闭了很久的眼睛开始眨动又慢慢挣开时,程妃那紧锁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了。
“陛下,您可醒了!”程妃梨花带雨。
杋珣和闻太医心里紧紧绷着的弦这会儿才松开了。
孙公公道:“皇上,太子殿下曾来过,见您那会儿还没醒,就没打扰您!”
皇帝没有知声,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握着程妃的手,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将程妃自然而然的挽进了怀抱里,就像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其余三人非常识趣的退出了殿外。程妃一直陪在皇帝的身边,直到他重新安稳的睡去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