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嗓子都哑了,“分开……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静一静,冷静下来再说。姜叙,我现在不想跟你吵。”
“你是不是后悔了?”姜叙凄楚地看着我,嘴唇发青,“梁少东,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我忍着没说话,我怕我一开口就忍不住骂他,怕我愤怒之下口不择言,说出伤人的话。
“说话……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深吸了口气,淡漠地看着他,“如果你想听‘是’的话,我可以满……”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呆立良久,才反应过来,刚刚姜叙给了我一巴掌。
如果说刚刚姜叙那句话让我心凉,那这一巴掌足以让我如坠冰窖,我狼狈地站在那里,那一瞬间竟然有点想哭。
我十八岁的时候年轻气盛,跟地痞干架,被一刀捅中大腿,血流了一地,我都没哭。
姜叙你他妈不是人!
我转身就走。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姜叙的声音断断续续,“……东东,东……东……”
我头都不回,士可杀不可辱,我梁少东真没那么贱,上赶着被人嫌弃。
“不要走……我……东……东……”
我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却没了声音。
我心说就回头看看,绝不回去,就算他跪下我也不回去,必须给他点教训,哭着求我也不回。
我回头。
就看到姜叙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回了姜叙身边,他脸色发青,全身冒汗,一只手按着胸口,表情痛苦。
他……他身体不好……他身体不好……他有心脏病!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时候,陆虎突然出现,从我手上将人抱过放回地上,沉声道:“扶住他的头,保持头部后仰的姿势不要动。”
我下意识听他指挥扶住了姜叙的头,陆虎摸了摸脉搏,开始给姜叙做心肺复苏,命令道:“叫他的名字,叫到醒为止。”
我连忙喊“姜叙,姜叙……”,喊到后来变成了“媳妇”,陆虎额头上出了汗,正准备做人工呼吸,就见姜叙的胸膛一震,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陆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也吓得够呛,还在那喊着“媳妇”。
陆虎淡淡道:“够了,擦擦眼泪。”
我愣了愣,手一抹,全是水,咸的。
“起来。”
陆虎把姜叙平稳地抱起,把人送进了医院。
我在床边守着姜叙,期间陆虎进进出出,电话打了十几通。医院的院长亲自到病房询问情况,他也没顾上,都是我在应付。
好在医生说抢救及时,没有大碍,估计几个小时就能醒,并嘱咐我注意不要再刺激病人,让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
陆虎听到这话时淡淡地看了我两秒,我感受到了无言的压力。
一个小时后,姜叙醒了。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手抬起来想碰我,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别乱动,还吊着水呢。”
“东东……”
我“嗯”了一声,眼睛开始发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东……”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在抽痛抽痛的,然后他再次慢慢闭上眼睛。
陆虎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太累,睡着了。一般心脏病发的病人极少有这么短时间内苏醒的。”
“那他……”我紧张地等陆虎说完。
“没事,大概是看到你在,所以安心了一点。”陆虎看了看表,对我说道:“跟我去一趟姜家吧,首长想见你。”
我楞了一下,回头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姜叙,“……好,请你找人照顾好他。”
陆虎点点头,我跟着他出了病房,两名穿着军装的军人站在门口,见到陆虎出来齐齐敬了个军礼,陆虎朝他们点点头,两人就进了病房,身后跟着一个女护士。我这才放心地跟着陆虎出了医院,陆虎开着上次那辆越野车,带着我驶向姜家。
行驶了大约半小时,车子开进一个小区,两名执勤的军警拦车,先向陆虎敬了个礼,登记完我的信息,放我们进去了。
跟外面的小区不大一样,这里的每栋建筑楼高都不超过四层,楼也不多,人更少,停车场上停的都是军车,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开进去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开了几百米又有军警拦车不让开了,我跟着陆虎下车走过去,视野里能看见的只有茂盛的树林,和伫立期间的一栋小楼,门口站着警卫员。
我心里有些打鼓,强佯镇定,目不斜视地进了这栋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子。
警卫员仔仔细细地搜了我和陆虎的身,把我手机钱包等全部没收了,侧身让我进去。
屋内灯光明亮,我却连室内装潢摆设都没心思看,因为从踏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自己的汗毛根根竖起,有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如果要我形容,我觉得我似乎被枪瞄准了……而且不止一把。
我转身找陆虎,却发现我身后站着的人不是陆虎,而是一个陌生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又站了多久。陆虎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完全没注意到。
我不禁毛骨悚然,僵硬地回头,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目光。
他看起来至少有□□十岁了,满脸皱纹,头发稀疏,眼睛浑浊,可是他的表情是静默的,严肃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仿佛一柄利剑,我浑然感觉不出这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他给我的感觉跟陆虎有些相像——很明显,这位老人也是一个军人,而且是个峥嵘一生,对国家做出过无法估量的贡献的军人。
“您好。”我吸了口气,给老人正正经经地鞠了个躬。
“过来这里。”
他说话说得很慢,但是咬字很清晰,语气也出乎意料的温和。
“是。”我跟个怂炮似的,人家说啥我做啥,乖乖地走过去,身后那个陌生人站在我三步远的地方,如影随形。
“坐。”
我乖乖坐下,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腰挺得笔直,拿出了军训时候的精神面貌,头发丝儿都没敢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暗处的枪就把我突突了。
姜首长说完这个字就没有再出声,他低头,手里捧着一本本子,似乎看得很认真入神。
我就僵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我都感觉我成木头了,他终于动了——他翻了一页。
我继续做木头人。
等姜首长终于把本子翻完了,一个中年妇女端着碗走过来,“首长,吃药了。”那中药我隔着七步远都能闻到味,可想而知有多苦。
姜首长面不改色地喝完药,终于对我说出了第三句话,“好了,你回去吧。”
我愣在那,脑子没转过弯来,回去哪?
身后的人走近两部,低声道:“请。”
我木然地站起来,腿麻得我差点站不稳,走了两步想起什么,猛地停下,回过身再次给老人鞠了个躬。
直到重新坐回车上,看见了熟悉的灯光霓虹,我的脑子才松了下来。
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这样?
我只觉得不可思议。
想象中的刁难,甚至讥讽谩骂,严刑拷打,威胁,人身攻击…………一个都没有。
陆虎把我送回了医院,下车前,他给了我一个u盘。
“这是首长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的文件是机密,设定了自毁程序,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一次,看完就会自动删除。请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说完,他端端正正地给我敬了个军礼,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