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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接近二十三岁,他看见细小的针孔就能吓到腿软。
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在决定学医的时候,他选修的是离输液打针很遥远的皮肤外科。
倒不是打针怕疼,而是那些刺骨的回忆让人胆颤心寒。
小时候刚被领进简家,江凤丽对他很漠视,原则上也不能说漠视,应该是她太忙了。
既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又要取得简存励的信任,还得时不时地回到老地方炫耀一下自己阔太的生活。
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根本管不上他。
简秋白当时七岁,简家大夫人留下的那两个公子,一个十五,一个十八,个个都能摁着瘦弱的简秋白暴打一顿。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被简家那两个大公子欺负。
当然没有任何人管他。
这种事情,亲生母亲都不管,其他人更不会惹祸上身地管这个闲事。
俩公子可以说肆意妄为,很是猖狂。
他八岁的时候,简存励那两个儿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是惩罚私生子的最佳刑罚就是用针扎。
所以他们偷偷买了很多小针,在简秋白睡觉的时候,或是上厕所的时候,把他抵到墙角,用细小的针往他身上刺。
针孔很小,所以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受的伤。
很明显,这两个小少爷也很快发现用针扎这招对付他的好处。
以前用拳头,简秋白身上很容易出现青紫,一些好事的下人多多少少会在背后议论,可是换了针的话,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表面上,他们是兄友弟恭的一家人,背地里,他们是狰狞地看着他痛苦的恶魔。
直到袁城毅来到他身边成为他的私人保镖,那两个人才算收敛了点,至少没再阴狠的用针。
那种被人压到墙上,无法反抗,只能忍受着刺到血肉里尖锐到疼痛的感觉,他想起来就会心头颤栗。
所以凡是感冒,只要死不了人,他从不会打针。
这是他的秘密。
也是他最不堪的回忆,回忆揭起来就疼,所以,不妨一辈子不去触碰。
“我不想打针。”简秋白盯着袁城毅的眼睛,又一次重复“那狗根本没咬到我,用不着打。”
袁城毅压根没抬眼看他,只是扭头对着姜艺璇道
“艺璇,正常人打这个针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姜艺璇愣了下,思索了会儿说“副作用肯定是会有的,是药三分毒嘛,但是狂犬疫苗的话,副作用不会太大,顶多会头脑晕眩一阵。”
“哦”袁城毅松了松肩膀,指了指简秋白说“那什么也别管了,你好好配药,还是要给他打。”
简秋白脸色猛地一边,扭头冲袁城毅吼“你有意思吗?我说了我没被咬!”
“那也得打。”
“袁城毅,你别欺人太甚。”
“今儿我就是欺负你了。”
“我晕针,算我求你了,我不想打。”
“不行!”
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决,简秋白眸子猛地晃了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袁城毅,看着我痛苦你觉得很开心是吗?”
男人怔了怔,看着男孩那张逐渐失血苍白的脸蛋,不耐烦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说
“是。”
“袁城毅。”简秋白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小时候被人扎过,所以很怕打针,算我求你。”
男人背过身去,把沙发上的靠枕拿走说“艺璇,待会儿来这儿给他打,我帮你摁着他。”
简秋白心底最后一点幻想随着这声是彻底被打破。
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心脏处传来的七里八叉的碎裂声。
原来,再装作若无其事也是没用的。
心脏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是惩罚罢了,袁城毅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惩罚罢了!
他怎么敢忘了,他们俩不过是债务人的关系。
还没还清债,他怎么就敢幻想其他?
真是蠢!他竟然还觉得袁城毅愿意把他带来这儿是因为关心他。
真可笑,这个人不过是想换个法子看自己难堪,让自己觉得痛苦!
跟那些人一样的,跟那些欺负他辱骂他的人是一样的,他要的不过是看着他痛苦的愉悦感。
简秋白苦笑了下,真是该死,这张嘴啊!为什么一定要问到底呢?到最后,伤的不还是自己?
姜艺璇已经配好药了,细细的针管开始插进玻璃瓶里吸取黄色的液体。
简秋白只是瞥了一眼,就觉得喉咙难受的跟赛了一团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来。
“简秋白。”袁城毅拍了拍沙发“过来。”
简秋白站在那儿不动,心里的恐惧值在不断上升。
“过来。”袁城毅威胁“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男孩默了会儿,最终咬着牙走过去。
肩膀挺得直直的,像是视死如归的英雄。
袁城毅抬起手把他身上破破烂烂的棉服脱掉,扔在角落里。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说“过来这儿趴着。”
“不用你了。”简秋白冷着脸磨牙道“我会打针的,我自己来就好。”
袁城毅冷笑了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手就把简秋白摁到自己大腿上了。
简秋白挣扎了下,但是很快就安静下来。
他知道的,挣扎也没用,他的力气跟袁城毅的相比,再挣扎也只是显得更可笑。
简秋白认命地把胳膊放在他大腿上,脸埋在臂弯里,安静地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