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和夏原吉什么性子,他岂能不知道,可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竟都说给了北征大军用。
明明就是扯谎。
朱棣前不久来的战报,今日才送到他手里,明明写着不缺粮草,已从北方三府调用。
哪里有说缺五十万两?
朱棣作为北征大将军,他自己能不知道缺粮不缺粮。
再说自己派出去的兵,粮草与兵器乃至后勤管理,军饷这些。
从来都是先大军一步准备的,根本不会在这个上面节支,何谈缺粮缺钱一说。
为何这事蒋瓛也不曾与自己说。
朱雄英觉得,自己需要派特统司和检查司去查看才可以。
“黄观,黄淮,朕不是让你们与户部尚书一起整顿收回残缺宝钞?宝钞提举司那边你们都盯了三年。
宝钞改制是一点儿也没有进程,这到底是为何?”
……………………
东宫,皇子殿。
朱文基看着朱文壑画的两条线挂在木轮上,问道:“三弟,这是何物,大哥为何不曾见过。”
“大哥,这是父皇说的滑轮,就是它可以省时省力,低处的东西送到高处时可以用。”
听到这话,朱文基似乎想起来盖国土寺时,附近的高塔就是用这种送上去的。
“此滑轮与秦的滑车相通,只是这种,父皇改了许多,滑车是应用一个定滑轮,改变力之方向,应用一组适当的配合的滑轮,可以省力。
而我这个,是吸取历朝滑车的优势而将它轻松……”
朱文基边说边要比划。
话还未说完,朱文壑的袖子里啪嗒落出一枚铜钱。
“这是?”
朱文基蹲下身捡起铜钱,此钱虽与武宪通宝一样,可是细细去看,却没有防假花纹。
分量倒是很足,但它没有武宪通宝的防假花纹,就是私钱。
朱文基站起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问道:“三弟,父皇近几年命满朝官员检举私钱作坊,为了改制宝钞,费了多大心血,你这铜钱是何处来的?”
“这假钱?”朱文壑惊呆了,他每日醉心于研究各种器械,农具,哪里知道私钱。
“大哥,这是二哥给我的。”朱文壑想起来后,说道。
在朱文基看来,少年,尤其是皇家子弟,正该脚踏实地,励精图治,热血挥洒,而不是借着手中权势,在朝堂装神弄鬼。
纵眼观去,除了他,老二,老三之外,老四老五才三岁多。
长姐,二妹,三妹她们更不可能。
朱文基想到了朱文墉。
随即道:“文壑,你先在这里,大哥出去下。”
朱文壑道:“是,大哥,我寝宫里还有一吊铜钱,我这就去取。”
看到私钱,朱文基首先便是想到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随即带着铜钱去了坤宁宫。
走进坤宁宫,四周的宫女都在廊外站着,徐皇后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望着木车里快两岁的孩童发呆,眼神很是空洞。
“娘!”
“母后~”
声音从随意变得小心起来,但还是迟了一步,一个小东西哭嚎着,扯着嗓子哭。
有宫妇立刻进来要抱,徐皇后摇摇头,示意她下去。
当徐皇后抱起双眼蒙着道白布的孩童,走过去时。
朱文基手里举着枚铜钱,正跪在地上,十分的生气又担心。
“你怎么又来了。”
“母后,儿臣今日发现了私钱,很有可能是二,弟,所为。”
“为何如此说。”
“额,是他上次去北方时,回来给老三的。”
徐皇后双眼无神的盯着他,在徐皇后的凝视下,朱文基不由得有些心情复杂起来,但还是坚定道:“母后,此事儿臣禀告过您,便去禀告父皇。”
“你现在去见你父皇,告诉他文墉藏有私钱一事。”
“这,父皇会打二弟的。”
“母后,要不您告诉父皇。”
“不行。”
“母后……”
“大哥~”
朱文基听到幼孩儿喊他,站起来走向徐皇后。
她好不容易才将朱文圻哄好,就看到朱文基过来。
徐皇后伸出手接过铜钱,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等你父皇过来,我在告诉他。”
“六弟他还好吧,不如儿臣带他去御花园玩儿。”
“不许。”徐皇后道。
在六个兄弟里,朱文圻最小,也是母后所生,但是因为在抓周后发现眼睛是重童。
便有朝臣说,老六的重童是大帝皇之姿,身有异象。
再有诗说:初分隆准山河秀,再点重童日月明!
总之流言蜚语太多。
朱文基对此倒是不介意的,他也并不觉得什么。
后来父皇告诉他们,重童是一种眼睛疾病,只要医术高超,最后是能够解决的。
倒是自己母后,因为此事便很少再笑过,甚至从以前的温和变得有些冷冰冰的。
甚至她白日还亲自给朱文圻蒙了道白绢遮住,晚上也会带着朱文圻入睡。
在整个皇宫内,他认为母后与阮娘娘,卫娘娘,是对他最好的。
所以他们几个兄弟也很好。
唯独老六出生后,便整日被关在坤宁宫,白日也很少摘下白绢。
“朕带他去便是。”
朱文基侧头:“父皇。”
便看到身穿朱红色龙袍,头戴黑色乌纱翼善冠的朱雄英走进大殿,目光望向徐皇后怀中朱文圻。
“父皇~”朱文圻叫道。
朱雄英走过去,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朕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给他眼睛蒙着,重童是生病了,但是他依旧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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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朱文基连忙站起来附和着,因为只有这时,他才敢去揭母后心里的伤疤。
“臣妾不愿文圻守他人非议,他只是个孩子,臣妾想护好他。”
“皇后这是心疾。”朱雄英说着便伸手将孩子抱过来,扯掉朱文圻眼睛那道白绢。
在殿内待了会儿,估摸他适应亮光后才抱着离去,走了几步又道:“皇后也一起去。”
徐皇后擦了擦眼泪,跟着朱雄英一起去御花园,想到铜钱,便道:“文基你去带文墉到御花园。”
朱文基点头,并非是自己要举报老二有私钱,如此主动举报,也比后面酿成大祸,让父皇发现,那才是更大的发怒。
既然父皇可以与众兄弟,那些皇爷爷关系处理好,不管何时,他也是可以效彷的。
那些大臣这两年总喊着,重童乃是天象,老六有大帝之姿,但是朱文基只觉得自家父皇从未信过,还是一如既往教诲自己。
若是自己能够去杏林院跟着戴思恭还有匡愚院长学习医术,重童肯定能够治好。
上次匡院长还给他割过子孙根的皮呢,也好好的,所以老六的眼睛会没事的。
此事,他只有亲自去做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