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如同京西田家,蜀中吴家等。
这些大族都不是一代人起来的,而是历经数百年、上千年,几十代上百代人累积以致今日体量。
王家还好,权势来源官场,德公一退,权势逐渐消散。
可像蜀中吴家,蜀中天府之国,几乎景国每年四分之一的赋税来源。
皇后的吴家大族基本把持川蜀,皇帝敢动吗?不敢。
基本川蜀官员任命,都要看吴家推荐,这其中是有那么少数寒门士子,可大多数都是吴家子弟。
景国每年科举取士二十人左右,因景国疆域人口远远不及大唐,唐朝每年取五十左右,景国每年二十,这样一比,看似很多。
但如果想想,国家每年只给考二十个公务员,其他人全靠大族关系内定,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且每年科举取士二十多人,大多都是前往关北、交州、福州等没有世家盘踞的地方任职,少数留在中央。
要知道北宋,人口是唐朝的八分之一,疆域也小太多,可每年也取士四五百人!
十年就是四五千官吏来自读书人科举考试,寒门子弟就有上升机会。
这点宋朝确实做得好,也因如此,宋上层有寒门,即便重文轻武,不能打,老打败仗,百姓怨声载道。
可关键时刻总多忠臣,后期皇帝昏庸无能到令人发指,可每到生死关头时刻,百姓不是说进山避战祸或投降,而是自发抗击外敌,誓死不降,和天下无敌的蒙古硬磕四十五个年头。
因为朝廷给下层上升机会啊!百姓自然爱戴。
景国人口至少一千万以上啊!和北宋差不多,结果每年二十来人.......
这是十分恐怖的,上升通道被世家大族把死,看似繁荣,其实暗流涌动,吴王叛乱,剑南路通敌,前年和去年的南方叛乱也逐渐说明问题。
下层没有上升机会,就会不满,就会造反。
战乱之后重新洗牌,推举一家人成为天家,统治天下。
可是,世家大族依旧是世家大族,他们可以在战争中站队,掌握话语权,资助战争来获利。
天下平定之后,大族依旧把持朝局,百姓还会因为他们的慷慨感恩戴德,传颂他们的事迹。
然后,大族继续把持上升通道,保证自家子弟做官。
皇朝换来换去,大族还是那些大族,如果仔细深究历史,你就会发现,王朝百年更替,很多大族却千年始终不变。
最著名的杨家将中的杨家,从春秋起源,直到明朝杨家反叛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这个世界没有李治和武则天这对顶着内外压力,打压世家大族,保证寒门通道的铁腕夫妇。
也就意味着,世家大族的弊病一直从汉末就开始积累,已到如今。
以前这个问题李星洲根本不必想,现在他不得不想。
如果他上位,他面临的最大压力是:对内他没有一个武则天,靠得住又不是世家大族的人,不会倒向任何一边的铁腕助手。
对外,他没有一个苏定方。
强悍到对着诸多外敌拳打脚踢,服气的臣服,不服气的灭国,把国主抓到长安让他反省,每次都能干净利落解决外患。
这样才有可能安心对付世家大族。
这种难度太高,简直地狱级的。
武则天几千年只有那么一个,或许只有刘邦的老婆,还有辽国的萧太后和她有得一比。
对外,苏定方这样的大帅,马战、陆战、海战、高原作战样样精通的,基本也是千年找不出一个,即便现在这个时代最出彩的统帅冢道虞,完颜乌骨乃,耶律大石,和他一比顿时逊色.......
只能说李治太有福。
他在位期间,大唐版图扩张到最大,国外敌人,国内大族都瑟瑟发抖,真正的万国来朝,和他能力有关,但也不可否认他运气好,有这么得力的内助和大帅。
“你到底在想什么?”诗语不解的问他。
李星洲叹口气,心里凄苦,苦笑道:“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哦......”诗语问:“我能帮忙吗?”
“或许吧,不过现在还要多准备准备,必须从长计议了。”李星洲道。
是的,必须从长计议,这几年景国各种叛乱,一位镇压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根本,大族权势网络,相互盘接,阻塞向上通路,把持政治资源。
在这么下去,一代或者两三代人,就算金国不南下,大景也迟早药丸。
都是一个首座引出的烦恼。
李星洲拍拍脑袋,这才开始,各种烦恼,压力,责任,便都落下来了,以后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害得他当晚都没时间跟诗语做运动了,和王府众人欢宴之后,还连夜将心中所想做了长远的规划,至少是十年之内的规划,如何不知不觉中削弱大族势力。
……
计划分五大步,预计二十年左右来实现。
第一步,李星洲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两个大字,那就是修路!
这一步按照他的规划,会耗费五年左右的时间.......
这么长远的规划,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秋儿和月儿久别重逢,不愿去睡,一直陪着他,烛火摇曳,在新年的第一天,他将未来十年的规划,都一一写在纸上,记在心里。
这种纲领性的规划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没有纲领,很容易实际实施失去目标,难以抉择。
新的一年,新的开端,他也必须面对更加凌厉的挑战,他不断回忆,想借鉴历史上很多行之有效的方法,最终确是有收获。
写到下半夜,两个小姑娘都睡着了。
李星洲轻轻把她们抱到床上,然后摇摇头,吹灯爬上了床,很快也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爆竹声震醒来,两个小丫头像惊慌的小白兔,脸红心跳,左右躲闪。
李星洲嘿嘿坏笑,一手捞住一个,“有没有想我?”
“想。”秋儿直接道。
月儿点点头,小脸红彤彤的。
饥渴了几个月,浪荡奔放许多的他忍不住在每个小丫头脸上亲了一下。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他的人生,王府,还有景国,都将进入崭新的一年。
诗语照例见面损了他几句,然后就拉着他去焚香致礼,敬天地、祭列祖,拜岁神,上门拜年。
往年这些王府不急,因为门庭冷落,今年不一样,一大早拜年的人就排成队了,京中官员,权贵,几乎踩断门槛。
李星洲一大早起来,洗漱过后就匆匆忙碌起来,根本不得停歇。
至于他回访拜年,他准备去德公家,德公对他恩情不说,他和阿娇算是夫妻了。
还有何昭家,以后也是一家人,随后就是堂兄李誉,还有皇叔李昱,恩人陈钰大人等.......
他一边说,身边的月儿一边为他记下,好列出个好走的路程来。
最后想了想,他叹气道:“把大将军府也加上把。”
月儿看他一眼,然后点头。
冢道虞与他有过节,出卖了他,可如今看问题高度不一样,他也明白冢道虞的用心良苦。
若说为国为民,景国没人比得上他,就是德公都不如。
这样一个老人,无论有什么过节,终究该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