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空闲着的手已然抚上了他的面颊,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刮擦着敬石如下巴上的刚浮起的一层青色胡茬……
紧接着她腰身一抬,借着向上的力,便要去亲他。
敬石如这些年虽说见过各色美人,可大盛魁家风严谨,他手下又管着那么多的生意,肩上扛着数万人的身家。
光是账本儿就得看到后半夜,压根儿没有功夫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平素他在城里的日子不多,也从未有人胆子大到对他做什么事来。
故而眼下他定定的瞧着正要亲向自己的路沅君,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迎合。
推开的话无妨。
迎合的话也无过。
无人会过问路家新少东家的肚子怎么大的,是谁的,反正只要路沅君生下来,就是姓路,是路家的。
和孩子的父亲没半点瓜葛。гousんuwu.6p
借新郎此事,甚至是一桩功德。
敬石如的手捏着自己的长衫,一动不动的僵在椅子上,任由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颈。
他思绪飞速流转,两个念头彼此挣扎。
然而下一刻,带着些凉意和甜意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一根紧绷的心弦就啪的一声,断了。
她似乎也是头一回,笨拙的试图用舌去撬开他的牙关。
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按在他的胸前。原要探入他的衣衫去触摸,但犹豫了片刻之后,只是停滞在了原地。
掌心指腹辗转在他胸前的碧玉圆扣上,发出些衣料摩擦的暧昧动静。
敬石如这会儿脑袋里嗡嗡作响,胸口砰砰的乱跳。
他本就是正当的年纪,被路沅君的亲吻弄得血气上涌,只知自己呼吸变得粗重,其余全是空白。
推开,还是迎合?
混乱暂时还没有答案。
但他没有拒绝,起码天平已然开始倾斜了。
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她抓着敬石如长衫的手又点松动。
于是他察觉后,下意识便将怀中的人抱紧,可别叫她从自己腿上掉下去。
地上铺着的石板太硬,摔下去是要硌疼的。
或许可以将她揽在在自己的怀里,总归是他要更有力气。
然而敬石如刚要用力,手还未落下,忽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少东家!”
“咚咚咚!”
“少东家!”
“开门啊!”
外头的人似乎很着急,敬石如的那只手便悬在了空中。
路沅君被敲门声打断,皱着眉头停了手中的动作,适时的收了手,很是轻盈的从敬石如身上下来,整理起了衣衫。
眼角鼻尖耳垂,依旧是微微红。
因着方才的吻,她的唇上有些许水色,多半是来自敬石如那些不自觉的回应。
瞧得他口落了两拍。
忽的失去了她那细溜溜,白生生的腕子的束缚,敬石如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女人真是难缠的东西,怪不得古诗有云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才刚不过片刻的温存,敬石如便已然盛出留恋,迁怒了外头敲门的小厮。
他匀了匀呼吸,拽了拽自己皱褶的长衫,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稳下心神来。
“进来。”
声音不大,还带着些愠怒。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下来打断?
外头的小厮闻言推开门,探入半个身子,紧张的很。
如若不是要紧事,他也不会来,叨扰了少东家哪有好果子吃。
再加上晋阳楼把礼送回来打了少东家的脸,少东家估计正憋着火呢,可别散在自己身上。
“什么事?”
敬石如的语气明显不同于先前对路沅君的迁就。
“新上任的沉大人来了,在前厅说要与您商议盖戏台……”
小厮连忙回话,低着头不敢去瞧敬石如。
敬石如摆摆手,传话的小厮便逃也似的关上门,留下屋内路沅君和敬石如面面相觑。
一时沉默起来,尴尬便开始蔓延。
路沅君寻思着道台大人来了,方才被打断,这事也办不成了。
总不能叫道台大人等着,他二人在屋内莺莺燕燕吧,多大的面子。
而办不成了该如何?
回啊!
回去还有许多账本要看,还要敲打敲打大掌柜,还要问问父亲的病如何了,还要……
总之还有许多事。
“多有叨扰。”
路沅君一拱手,便要离开。
敬石如不成,还有别人。
左右不过是借个肚皮,又不是寻什么如意郎君,路沅君瞧的很开。
“便告辞了。”
她这里轻松,也没放在心上,敬石如可是古井里砸了大石头,激起了轩然大波。
敬石如避开不去看她,只是沉着声音来了一句。
“此事,你容我思量思量。”
也不知路沅君有没有听到,反正她往外走的步伐没有半分停滞。
早就等在外头伙计瞧见路沅君出来,连忙招呼车马过来,忍不住询问。
“少东家,如何了?”
伙计本想问的是,退回了礼,大盛魁有无恼怒。
可路沅君翻了个白眼,踩着小凳上车,用力甩了甩帘子。
“敬石如此人磨磨叽叽。”
伙计闻言不解,小跑着跟在了车驾后面。
这话怎么说呢?
小姐长在运城不晓得,归化城谁人不知,大盛魁的少东家是如今的晋商魁首,心思深沉,手段利落。
是个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的厉害人物。
怎么可能磨磨唧唧呢?
和路家伙计一样不认同路沅君说法的,还有大盛魁各商号的掌柜。
他们近来几日人心惶惶,走路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喘。
听老宅里的小厮讲,敬石如日日盯着一簿账本,两个时辰都不带翻页的,想必是发现了账房的马脚。
家业大了,买卖杂了,过手的银子太多了,哪个柜上没几分猫腻呢。
偏偏又打听不出少东家怀疑的究竟是哪家的帐,可把各商号的掌柜们给急坏了。
然而此刻让归化城气氛压抑的罪魁祸首敬石如,依旧盯着账簿,他看的那一页仍夹着角。
说来也奇怪,看的还是路沅君来时的那一页,他这几日过去,还停在此处。
眼睛瞧的是账册的名目,琢磨的却还是那日她的唇舌与自己研磨。
思量了叁五日,敬石如的心绪一日比一日纷杂。
白天还好,有个账册做掩护,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可入夜了,熄灯了,躺在榻上了,就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就是路沅君那双红红的眼,还有她那不安分的手……
再然后血气便下涌,下身支棱起来,他就昏了头。
这夜显然也是一样。
不去,那日的事便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去。
去,也不过是帮路家一个忙。
敬石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便入了梦,也是些荒唐至极的画面。
是她香肩半露,是她衣衫大敞,是她招手呼唤自己过去,是她低声凑在耳边低声唤他,佳郎。
可惜醒来后一摸身侧,空空如也,便更加煎熬。
大半夜的从榻上起来,敬石如穿了一件薄长衫,便推开房门招呼守夜的小厮。
“备车马来。”
一贯当机立断的敬石如,犹豫了几日,总算是思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