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人间烟火05
人家在这里浓情蜜意的,她这电灯泡杵着是什么回事?
虞惜匆匆扒完饭,抱着资料灰溜溜离开。可到了电梯间口,又觉得不妥——汇报怎么办?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心里又把谢庭给骂了好几遍。
这时,手机上接到短信。她拿出来一看,是谢庭发来的:[今天有事,改天再汇报吧。]
虞惜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转念一想,人家是投资爸爸,她算什么啊?白跑一趟怎么了?就算让你白跑十趟,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翌日休息,却下雨。黄梅季,空气里都泛着潮。
虞惜把家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还不忘打开抽湿机吸水。
吃好早饭后,她把资料和报告重新整合了一下,发给了谢庭。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谢庭回复了她,简单的两个字“重做”。
虞惜愣住,心里无来由升起一股火气。许是隔着网线给她壮了胆,她“啪嗒啪嗒”打了一堆字发过去给他,言辞犀利地质问他。
谢庭没有回复她。
虞惜这会儿也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
她吓得差点打翻水杯。不是吧?!
这么记仇?
她手抖了抖,拨通了那个电话:“喂——”
出乎她的意料,那边人声音里带笑,低沉磁性,没有生气的迹象:“怎么了?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
虞惜怔了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应答。
谢庭:“看看我给你发的报告。”
虞惜迟疑打开。
原本她发过去的策划,又被他扫描发了回来,只是,上面用红色的笔圈圈画画勾了很多出来。
还有不少注解,简略提出了他的问题和质疑。
虞惜一开始是不解的、愤怒的,觉得他是在找茬。可是,越看表情就越讪……
虽然他驳回得很不留情面,但是……这一条条一项项,每一个问题都是有的放矢。
她确实也知道他们这个项目存在不少问题,毕竟是第一次做,所以,尽量粉饰太平画大饼,一些细节方面糊弄过去。
还有一些方面,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他也看出来了,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她有那么会儿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谢庭问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他笑了。是那种闲适、惬意的笑。
虞惜踯躅:“……那我重新做一下吧。”
挂了电话后,虞惜生无可恋地趴到了桌上。原本的假期泡汤了,她又沉入工作里。
然后,下午又把新的报告发给他。
毫无例外,又被打了回来。
就这样,额外加班了两天时间,虞惜终于勉强通过。
这日跟祝桥一块儿在公司后面的步行街吃面,她跟祝桥吐槽:“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霸道多挑剔!”
“谢总啊?不会吧,看着挺和气的。”祝桥有点诧异。
“我还能骗你吗?”虞惜往嘴里卷一大口面,“我两天的假期都给他毁了,也没加班费!”
“那我应该跟你说句道歉咯。”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虞惜差点噎住,和祝桥一起回头。
谢庭被谭丽和另外几个高管簇拥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整了下袖口略紧的扣子。
虞惜瞠目结舌,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
谭丽忙笑着打圆场:“新人不懂事,谢总不要见怪。”
谢庭只是笑笑,跟这帮人在她们旁边桌坐了。虞惜和祝桥对视一眼,连忙过去,在末尾坐下。
废话,领导都来了,她们还能不伺候着?
有点眼力见没啊?
“这地方简陋,谢总吃不惯吧?要不还是换地方?”一主管赔笑道。
谢庭摆手,慢条斯理卷起袖子:“以前在北京时,我跟几个哥们儿也常吃路边摊,没这么多讲究。”
主管悄悄看他一眼。
他神态自若,眉宇间坦荡,还真没有嫌弃和客套的意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老板将菜单过来,谭丽递给谢庭。谢庭也不客气,一边点,一边笑着跟他们解释这道菜的来历,云云云云。席间侃侃而谈,让人不自觉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这人,好像就是有这种魅力,无论何时,都是人群的焦点。那种从容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因为他优渥的出身、丰富的阅历和过硬的能力。
虞惜坐在最末尾,看着他言笑晏晏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很羡慕、很向往。她得修炼多久,才能有这种不卑不亢的底气?
这东西,装是装不来的,和个人的成就挂钩。
也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她莫名又有些失落,垂下头,默默吃碗里的牛扒。
心不在焉的缘故,她吃到了颗辣椒,辣得脸都涨红了,连忙四下里找水喝。结果,手边的杯子还空了,玻璃壶里的也空了。
领导都在一桌上,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站起来,脸都辣红了。
旁边有人推了杯水过来。
虞惜忙跟他道谢:“谢谢谢谢。”一口气灌了下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客气。”那人笑。
虞惜怔了下,回头,才发现给她递水的是谢庭。
桌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目光忽然别样暧昧起来,在两人间来回打转。谭丽身边一个“地中海”主管更是低低笑道:“谢总真是怜香惜玉啊。”
谢庭低头夹菜吃,不置可否。
可是,这反而像是默认似的。
其余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连谭丽都多看了虞惜几眼,看得她不知所措。
她有点讨厌这样被人盯着取乐,可是,在座的都是领导,她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郁闷低头。
离开时,祝桥迟疑问她:“你跟谢总认识啊?”
虞惜:“哪能啊?我就给他汇报几次工作。”
“是吗?”祝桥笑道,调侃她,“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啊?”
虞惜笑容勉强:“你不要开我玩笑了。”
“怎么开玩笑了?”祝桥嘿嘿笑,拿手肘搡她,“我这两双眼睛可是看得真真的,刚刚饭桌上,他都看了你好几次了。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要是我,我就扑上去了……”
虞惜觉得她越说越没谱,追着拍她。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路口,迎面碰上拐角处过来的谢庭。虞惜一个收力不住,差点撞他身上。
谢庭伸手就接住了她,稳稳托住她的双肘:“小心一点。”
虞惜愣住,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祝桥挤眉弄眼的眼神,忙抽回手,脸上烧红,后退了一步:“谢谢谢总。”
她划清界限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谢庭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下班了?”
虞惜没答,似是还在尴尬。祝桥忙道:“是啊,今天下午电路检修,写字楼停电呢。”
“我送你们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祝桥笑道,嘴里却答应得爽快,“那就谢谢了。”
宾利车汇入车流。
夜晚的海城,纸醉金迷,沿途的高楼鳞次栉比,像一个个长条的玻璃罐子,折射出缤纷的华光。
身边是祝桥喋喋不休的声音。
她晚间喝了点酒,脸颊晕红,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虞惜只默默听着,偶尔应两句,到底是拘谨。
目光四下一转,她就瞥见了前头的男人。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下颌线清晰分明。眉清骨正,只是,离开了白日的名利场,多少带着点倦懒怠意。
这样看,倒是个风流人物。
只是,这样的人,太难揣测了,距离她很远。
在红绿灯路口等待的时候,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指尖一下一下敲着,终于可以看出那么点儿不耐烦。
不像他的表情那么淡然。
祝桥住的地方在六环,送到后,谢庭又折返回来。路上问她:“你住哪儿?”
虞惜咬唇,小声说了地址:“三闸弯。”
谢庭眉头一皱:“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住那种地方?”
虞惜感觉面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羞窘地通红,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她挤出句:“便宜!”
这话咬字重,像是怼他似的。
谢庭侧头看了她一眼,勾了丝笑,却道:“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地方乱,女孩子一个人住那里,很危险。”
虞惜没想到他还会解释,还解释得这样有条不紊。
他淡定的模样,倒显得她尖刻敏感了。
她心里不得劲儿极了。
又想起饭桌上被人调侃的窘境,忍不住道:“以前跟我男朋友一起住!”
耳边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虞惜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也有赧颜。
她不确定地回头。
谢庭眉眼淡,修长的手搭着方向盘。偶有车外照进的白光,在他脸上掠过,显出半明半寐的阴影。
虞惜心里更没有底。
终于,车进了破旧的小区,在单元楼下停下。
虞惜说了句“谢谢”,伸手去按车门。
勾一下,没勾住。
她怔然回头。
谢庭没看她,低头点了根烟。胳膊抬起,支着玻璃车沿,虞惜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跟这头顶的月色一样,冰冷、静谧。她心里一突,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晌,谢庭提起唇角,冷笑:“怼了我一路了,怎么,不给个说法?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呢?”
虞惜一颗心,沉到底,不住冒着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最近老是吞评,早上起来莫名其妙少了几条,看一下后台也没显示被删啊,还恢复不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什么破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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