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说完便离开了,严忘也想马上收拾东西带我离开。
「严忘,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裹在被子里不断地想起那张脸,越想越清晰。
「你知道黄岑是谁吗?」
「是谁?」
他没想起来,可是我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我死于大婚当晚的那次吗?黄岑,是我那一世的相公,到死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那个相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入轮回,可如果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起码要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没入轮回,才能安心离开。」
严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皱着眉头坐在床沿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黄岑本性很善良,绝不会是个恶鬼,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那明天一早,咱们去镇子外住。这镇里有古怪,我怕我护不住你。」
「好。」
我看他还是眉头紧锁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本还以为他是担心我们俩的安全。
「娘子,你不会跟他到时候就和好了吧?那我怎么办阿?我要当二房吗?」
说完低着头抠手,「我不想当二房。」
「这是当不当二房的问题吗!!你在想什么!!!睡觉!!」
我都快睡着了,看见他还坐在床沿,满面愁容。
「严忘,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是云容,你是我的相公。我留下来不是因为我还爱黄岑,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相识的故人,因为我陷入这种境地。人要有良心,也要负责任。事情解决了,我们就离开。」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爬进被子里睡觉,甚至还反复确认几眼我的表情,看我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我看着他,也会忍不住回想刚遇到他的样子。
一身红衣潋滟,于地府里像一朵超脱的红莲,不粘一点世俗气。
敬畏,好奇。
后来他来到人间,虽然总是不太靠谱,但是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觉得安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存着一份想见到他的念头。
因错就错,稀里糊涂的结为夫妻。也因为他,有了这漫长时光里,最琐碎平凡的一段日子。
他从神诋落为凡人,可于我来说,是从地狱回到红尘。他不知道,其实我比他,更珍惜这样的日子,也比他想的,要更珍惜他。
第二天一早,严忘就把我叫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镇子再寻个住处。
我困得睁不开眼,摊在床上半响也懒得动一下。
没办法,他只能叫来小二,帮忙打一盆水,给我洗漱精神一点好上路。
隔了好一会,我都睡精神了,那小二也没过来。
本想着就算了,直接去结账的时候说一下好了。
门却被「咣」的一声踢开,那小二冷着脸,把水往桌上一放,找了个凳子就坐下了。
我刚想发作,严忘把我按下,「无常,地府现在那么闲吗?」
看一眼,果然这个小二怪怪的。
严忘把毛巾浸在水里,拧了一下递给我。
擦了脸,果然精神了许多,「无常,你就不能别总附身在人家小二身上吗?简直耽误人家做生意。」
严忘随手从我手里把毛巾接过去,泡在水里,接着给自己擦了擦。
无常就坐在一边,环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不停地冷哼。
我看他的样子就觉得烦躁,「你要是不爱看就走开,在这发什么神经。」
「要不是怕你们俩死这,你以为我爱来?你死就死了,我主要是还阎王的人情,不想欠他的。」
隔壁的住客喊起来,叫小二打水洗脸。
无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扯着脸盆,又把门踹开,走了出去。
隔了一会,门又被一脚踹开,进来位陌生公子。
严忘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常,你没长手吗?」
「穿墙习惯了。」说完一脸坦荡的又坐下了。
「你到底干什么来了?这又没死人。」我跟严忘忙着打包行李,嫌他碍事。
「我跟上头请了几天的特批,过来料理这个镇子的事。负责这附近的阴差已经上报了很多次有生魂无故失踪,这次我过来,办公事。」
「特批就可以附身生人?」
「你懂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不附身生魂没法在人间停留太久!又不白附,会给他加福报的!」
「你吵什么!你凶什么凶!你很牛吗!神经病!」
「哇!你这种女人!鬼才愿意管你!!不识好歹!」
「是啊!!你不就是鬼!!装什么好心!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怕不是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我才高兴!!」
「都说了!老子是过来还阎王人情的,干你什么事!」
「要你还?!相公我们走!」
严忘一大清早看着我们俩吵架,早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拿着包裹就往外走,被他拦下来,「娘子,你不想解决黄岑的事了?」
想到黄岑的样子,又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
「那也不要他管,他能安什么好心。」
「他要是没安好心,昨晚就不会出手了。在这个地方,我调不动天地灵气,无常反而会更自在。有他在,黄岑的事才好解决。不然黄岑躲在这,我也奈何不了他。」
我还是怀疑警惕地看着无常,惹得无常连翻几个白眼,「你知道那黄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吗?他体内,是个死了千年的老妖精,趁着黄岑弥留之际占了他的肉身,在这养尸之地,维持了数百年这样不生不死的状态。你以为他还是黄岑?你要是被他带走,也会变成这么个不死不活的样子,不是鬼,也不算人。人间不要你,阴间也不收你,到最后就是个给他们养魂的蛊。他现在已经盯上你了,你以为你躲得掉?到时候轮回也入不成,千年万年都困在这,你想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