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1章如懿传-高晞月129（二合一）
茉心扶着高晞月坐下，又端来热茶，“娘娘，听说二阿哥病了，似乎是哮症，皇后娘娘听闻后晕倒在了撷芳殿，差点小产。齐太医嘱咐了让皇后接下来要卧床安胎，少思少虑，情志不能起伏太大，否则龙胎可能会不保。昨夜皇上急急赶了去，陪了皇后与二阿哥一夜，直到早朝前才离开。今儿一早皇后娘娘情况稳定后，连带着二阿哥一起挪回了长春宫休养。皇上临走前还下了旨意，不许任何人以任何事去打扰皇后安胎，二阿哥也要留在长春宫养病。”
高晞月端过茶盏喝了一口，又取过蜜饯放在嘴里，方道:“二阿哥得了此病症一生不能骑马射箭，需要小心养护着，还不能太过劳累，而二阿哥作为嫡子却不能习武，只怕皇后是觉着没了指望，情急一下才晕了吧！要我说皇后想得太多了，皇上才登基多久啊，就开始惦记着龙椅，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这样。只是二阿哥的病症怎么传了出来？”
茉心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此病症接触到粉尘、花粉、柳絮等物便会引起呼吸不通畅，严重者会窒息而亡。”高晞月想了想，又道:“除了这些，情绪过于波动、紧张不安也会犯病，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总之能诱发哮症的东西不少，需要注意的事也不少。二阿哥的病情如今知道的人不少，若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谋害二阿哥那可就容易多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成是意外。”
茉心若有所思道，“想来当时皇后晕倒乱作一团，素练一心扑在皇后身上，哪里想得到这许多，以致消息就这么传了出来。”她往炉香添了取过的一枚烘制好的莲花香饼放进炉中，又覆上云母隔片隔开香饼炭火，滴入一两滴凝露状的蜂蜜:“如今入春了，时气干燥，焚香时滴入蜂蜜，可以清热润燥，娘娘觉得如何？”
高晞月浅笑道:“你做事素来妥帖。”略略停了停，又嘱咐道:“让咱们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最好别说一句关于皇后和二阿哥的事，尤其是二阿哥，谁知道会不会真会出事。本宫不屑于对孩子动手，但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做谁也不知道，咱们可不能被人陷害了去。”
“是。”茉心应下。
这时星璇进来禀报早膳已经好了，请高晞月移步去前厅用膳。
皇帝下朝来时眼圈下一圈墨黑。
高晞月正在用早膳，见皇帝前来，忙起身道:“没想到皇上会一早过来，并没有准备下精致膳食，还请皇上见谅。”皇帝笑道:“无妨。你吃什么，朕便也吃什么。”
高晞月亲自为皇帝舀一碗配了紫姜的清粥，又让茉心又奉上鲜奶茶和麻酱烧饼，配了几样清爽酱菜，才道:“皇上似乎昨夜没睡好，还是吃得清淡提神些才好。”
皇帝的眉宇间隐然有忧色:“永琏病了，朕看他那个样子，真是心疼。”他握住高晞月的手，“晞月，你没有看见永琏发哮症的样子，气都喘不过来。昨夜朕一直陪着他，看着他那模样心疼得直想掉眼泪。皇后也因永琏的病症急火攻心病倒了，差点小产，万幸的是龙胎无事。只是皇后接下来要卧床安胎，六宫之事都要交给你了。”
“是，臣妾会打理好六宫事宜，直到皇后娘娘身体康健。”高晞月回握他的手，宽慰道:“皇上放心，二阿哥和皇后娘娘有太医悉心照顾，必然会很快好转的。”随后皇帝将永琏哮症之事说了个大概，不顾高晞月的惊讶，径自说下去:“皇后昨夜醒来后对朕说了很多话。她说，若永琏再不见好，她便要长跪宝华殿中祈福。可皇后的身子也不好，又怀着龙胎，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皇帝顿了顿，郑重其事了神色，高晞月会意，立刻示意众人退下。
“永琏是嫡子，哪怕得了哮症，不能好生习武骑射，能修文治天下，照样是朕最疼爱的孩子，朕对他寄望无穷。皇后自责是不是她没将后宫管理好，又做错了事，才让永琏得了此症。其实皇后能做错多少事呢？她为朕生下嫡子，就是最大的好处。朕知道中宫难做，许多事不会和她计较。朕也告诉她，让她安心养胎，专心照顾好永琏便是。”顿了顿，皇帝正色道:“朕已经决意，只要永琏的病好起来，朕就要立他为太子，继承国祚。”
高晞月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二阿哥是中宫嫡出，皇上立他为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皇帝饮了一口粥，不觉慨然:“朕自幼便知道自己不是嫡出，庶出的孩子身份到底不同，哪怕如今朕当了皇帝，坐拥天下，午夜梦回的时候仍是觉得心惊委屈。我朝自入关以来，世祖、圣祖、先帝到朕，都是庶出之子。朕一直想立嫡出的之子为太子，身份贵重，无可挑剔。就当是替朕自己，完成一个幼年的愿望。”
听他感慨万千，高晞月自能分辨出皇帝言下的失落与怅惘，不觉感慨不亏是处处以康熙为榜样的“嫡癌”晚期患者啊。
不过这与她有何关系呢！她又不用扶持自己的孩子成为太子，皇帝想立谁就立谁，再者皇帝寿命那么长，她都不一定活得过他，操心五六十年以后的事做什么。
虽然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高晞月俯下身，靠在皇帝肩头，轻声道:“皇上想做的，那就一定会做到。那是对二阿哥好，也是成全皇上自己的心意。”皇帝抚着她鬓边的青丝，缓声道:“晞月，有些话朕不能与旁人说，就只能同你说了。娴妃虽然有了身孕，又抚养着永璜，但她与哲妃的位次也不能与皇后相提并论。三阿哥虽然也可爱，但总笨笨的，被养得太过娇气，以后也只能做个富贵闲散宗室了。即便怀着身孕的后妃，生的会是公主也好还是阿哥也好，朕都不想了，只希望都能母子平安就好。”
高晞月低低答了声“臣妾都明白”，便只是静静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呼吸声悠然绵长，感触他纷叠的心事如潮。
皇帝低低在她耳边道:“朕知道这样很不公平，朕和你还没有孩子。但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说出朕这么多年的心愿，让你明白。”
高晞月在皇帝面颊上蹭了蹭，轻声道:“皇上，臣妾都明白。以后臣妾有了和您的孩子，也只盼他一生富贵平安，其他的臣妾从未想过。”
皇帝眼中有伏波似的动容与感切，仿佛是划过深蓝天际的流星，有那样璀璨的光影:“晞月，谢谢你这样懂得朕。朕也知道，这是在委屈你，可是有时候名分所在，朕也不得不委屈了。”
高晞月温柔一笑，道:“只要皇上能开怀，臣妾便不觉得委屈。那皇上要立太子之事，要告诉皇后吗？若是皇后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也能让皇后安心养胎。”
皇帝摇头道:“圣祖在时就因过早公布储君，才让诸子起了夺嫡之心。朕会和皇阿玛一样，将太子的名字藏于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等朕百年之后群臣自然会依照这个立定储君。如此也可防太子骄矜，母家专权。所以，朕不打算告诉皇后，你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高晞月望着皇帝的眼睛，颔首道:“皇上说的，臣妾都记着。倒是有一事，臣妾不能不问问皇上。如今伺候皇上的人可还得心应手吗？要不要再从内务府选些好的来伺候？”
皇帝夹了一点小菜喝了口粥道:“李玉事事仔细，人也谦和不骄矜，进忠机灵知变通，性子也还算沉稳，他们二人都还算合心。朕打算再看他们两个月，若是能一直不骄不躁，办事妥帖周全，就将副总管太监的位子给进忠，总管太监的位子给李玉。”
高晞月担忧道:“李玉细心，进忠机灵，他们二人也忠心，但都有些年轻了，资历到底是浅了些，臣妾怕遇事稳不住。”
“所以朕才说要再看看。”皇帝道。
“那皇上得好好历练了才能放手重用啊。”高晞月还是不放心道。
“知道了，管家婆。”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
次日，富察夫人得了消息，便赶来长春宫看望皇后和二阿哥。这一看简直勾起了无数眼泪，富察夫人心肝儿肉地疼惜，直劝皇后当务之急要好好保重身体，安心养胎，即便二阿哥日后真没了指望，但皇后肚子里还怀有一个，只要能再生下嫡子，那便又是希望。
可皇后既担心二阿哥的身体，又担心腹中的龙胎是个公主，总是不能真的安下心里静心养胎。
劝了半日，时辰到了富察夫人也只得回去了。
照例是皇后的心腹侍女素练送了富察夫人出去。富察夫人原本还有满腔的话要叮嘱皇后，可见皇后那苍白的脸与倦怠的神色，许多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了，只能叮嘱皇后要顾惜身体，照顾好自己和腹中龙胎，便离开了。
对着素练，富察夫人才敢抱怨大半年的才见到永琏一回，这孩子却病成这样，实在可怜。还有皇后实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和腹中龙胎，永琏既然得了哮症，那皇后就更该好好安养龙胎才是。若这次真小产了，那才真是一点指望也没了。
素练哪敢说是皇后心急催逼二阿哥读书过于严格所致，只得拿太医院的医术来安慰富察夫人。
富察夫人对皇后母子素来是一百一千个的费心，可这回见着永琏的病况，又见过富察氏族人发病的模样，实在是急坏了:“现如今嫡子病弱，诸子与其母就会不安分。皇上也会怕孩子难养，就动了立别人为太子的心了。”她压低了声音，那嗓子眼里简直在蹿着急火，“皇后娘娘见事乐观，你难道也看不明白？如今嫔妃中多人有了身孕，不论是谁能生下皇子，那便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格外吉祥尊贵。”
素练连忙将皇后的意思说了，富察夫人听完大为不满。她年过半百，最是多思的时候，一连串道:“皇后娘娘如今虽说有成算了，但还是太过心软。她不在意其他嫔妃谁会生下贵子就罢了，难道娴妃她也不在意吗？当初若不是先帝对娴妃不满，皇上可是要选她为嫡福晋的。如今她赶在这个时候怀上了皇嗣，万一真生了贵子，那后宫岂不是要和她姓，那时还有皇后和嫡子的位置吗？”自从知道了皇后的想法后，素练也将种种情况都想了一遍，如今见富察夫人这般问，暗叹老夫人果然比皇后老成许多。
素练垂首低语:“许多事奴婢瞒着皇后娘娘做了，真不知将来皇后娘娘会否怪罪……也怕许多事做得不合老夫人的意……”
富察夫人心头一热，拉住了素练的手道:“好孩子，你做得极好。娘娘那性子瞻前顾后下不了狠心，你瞒着她是对的。且你都是为了娘娘、二阿哥和龙胎，为了富察氏尽忠，怎么会做得不好。将来……将来只有你的好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