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冬日午间,阳光成片泼洒。
开着充足地暖的房间,室温达到了二十七八度。
因为浮热,孟居踢了一脚盖在身上的白鹅绒被,在柔软的触感中翻身,忽然觉得腰窝处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
“呃嘶——”
胡乱摸进被子里,原来是手机。
眯着眼睛用面容解锁,被点亮的屏幕还停留在昨晚的聊天界面上。
[慕昀:明天有什么安排?]
[孟居:想好好的睡一天。]
[慕昀:恩,那我告诉阿姨们不用去打扰你,午饭会送到餐桌上,记得起来吃。]
[孟居:好……]
[慕昀:晚安。]
重温这几条消息后,手机主人稍稍清醒了些,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洗漱。
走出客房,顺带朝着慕昀住的隔壁主卧瞥了一眼。
他的房门开着,人却不在。整间卧室里都是轻奢现代风装饰,大气又宽敞,咖啡色调的家具与地毯装饰相呼应。
一张双人大床上的被褥摆放得雅观整齐,完全没有任何人睡过的痕迹。看起来,他应该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孟居一路走下楼梯,站在餐桌边倒杯蜂蜜水润喉,隔着落地窗,无意中看见一道挺括的人影落在花房边。
是南叔站在玻璃房里打理花草。
偌大的别墅里难得看到人,孟居主动走出去和他打招呼:“南叔早。”
冬日的温室较为干燥,正在给室内茶花加湿的管家停下手边的动作,注目过来,绅士地点了点头。
“早。”
在他身侧的花盆里,栽着几株仍然含苞半绽的十八学士。这个品种的茶花重瓣18轮,叶瓣繁复,娇艳动人,所以得名。
绯红或全白的颜色在温室中并不算太乍眼。孟居上前,驻足在温馨柔和的盆摘边,随口搭话:“您看见慕昀了吗?”
“恩,早早就见出门了,没有听说去哪里。”南叔的声音和煦,边俯身精心打理,边补充说道:“不过,按照以往习惯,应该是近期有大型比赛,在做准备训练呢。”
听着波澜不惊的语气,孟居了然般应和:“好像是,您果然很了解他。”
南叔轻声笑笑,自然而然地接道:“夫人去世早,先生工作又忙,他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长着张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心思一向很好猜。”
在慈爱的长辈心里,或许根本不会有复杂的孩子。
孟居只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看到南叔动手搬动沉重的花盆,上前帮忙,顺便和他聊天。
“这盆绿可娜养的真好。”
或许是淡绿的颜色在花中较为稀有,所以率先被人注意到。
再仔细看时,会发现在它身旁还栽着端庄秀丽的香妃,粉白的颜色,既有玫瑰的奔放,也有茉莉的清雅。另一边更加娇媚的是乔伊,都是茶花品类中的佼佼者。
普通人不大会轻易分辨出这些品种,南叔意外地抬了抬头。
“你对茶花感兴趣?”
孟居解释:“是我爷爷很喜欢。”
“他年轻时就钟情茶花,可这品种不适合在北方生长。刚开始,家里养一盆死一盆。后来才渐渐摸出了门道,也清楚了这些花的脾性,就越养越多,越养越好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惊鸿一面往往不够,还需要花时间去慢慢填补。”
南叔扶起一根已经修剪整齐的枝条,低头细细欣赏着,语气中大能体现出一种宁静和豁达的心境。
“用心相处之后,就会开出很多意想不到的花。”
孟居闻言无声地扬起眉梢。
看来南叔和自家爷爷一样,喜欢养花的人都是生活里的哲学家。
再环顾四周,发现温室里还培育着许多看起来就名贵的花种,而自己能认出的只有角落里几株没开花的加州三角梅。
青年弯下腰,动手接过一样打理工具,温和提议:“我来帮您吧。”
帮着南叔在花房里忙碌了会儿,就被他催着出来用午餐,孟居在餐厅的椅前刚坐下,忽然看到手机亮起了来电提醒。
不看号码时原以为会是慕昀,接通后却听到了霍燃的声音。
“你干嘛呢?”
孟居抿了口刚刚没喝完的蜂蜜水,张口回应:“在屋里种花。”
“这么有闲情逸致,是实在没事干了吧?”霍燃在另一边挖苦了声,随即说明了打电话的用意。
“刚好今天晚些时候有个舞者线下的聚会,别人要我帮忙通知一圈,你想出来玩吗?”
“你还在江市啊?”孟居稍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家伙考完试就直接回老家了。
另一端的人应声:“恩,买的明天的票。来不来?区域舞者的圈子就这么大,聚会应该不会有很多生面孔。”
孟居放下手机看了眼屏显时间。
现在一点刚过,慕昀在封闭训练,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倒是可以自己先找点乐子。
思索片刻后重新举起电话,“反正又不是冲着他们,你去我就去呗。”
“那过会儿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霍燃说罢挂断了电话。
冬日昼短,下午四五点钟天色就已渐暗。
孟居换上简单的白t圆领卫衣和黑色工装裤,披上件宽松又休闲的外套,离开了别墅。
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打车到了家livehoe酒馆。
从外部看虽然招牌闪亮,玻璃窗上却挂着今日不对外营业的铜漆牌子。而比头顶绚烂激光灯更惹眼的,是它门前停着的一溜豪车。
完蛋。
只瞧着这架势,孟居心里对这场聚会的期待就已经凉了一半。
刚刚路上堵车,他来得有些迟,走进门时,这间酒馆内部已经相当热闹了。
湛蓝和妖紫似乎是嗨款夜店里不能缺少的两种颜色。场地上方交替闪烁着有些晃眼的灯光,台前混杂着各式舞种的切磋和battle。
肌肉震动律感十足的og,极具感染力的log,当然还有专治不服的
eaker在同台狂欢。
不断有呐喊助威的声音从live-hoe场地的各个角落传来。但其实,昏暗的环境里根本分不清众舞者长相,大家都一律靠气质辨认,凭心情打call。
就比如舞台最左边,那个在强劲鼓点节奏中激情燃烧的hi-ho选手,一定是霍燃。
“下来。”
霍燃看到在台边做起热身的孟居,再暼一眼自己邻位上那个后空翻不间断的
eaker,顿时领悟了。跟完最后一小节音乐,单手撑着舞台边缘翻下来,腾出一个位置。
孟居扯开自己的拉链,脱下外套,随手抛扔给他,然后一个跨步迈上了舞台。
“wu~”
“好看的来了。”
“b-boy打起来,打起来!”
围在台前的dancer们纷纷拍掌起哄,音响中的曲子也恰好随机切换到了一首节奏疯克。
孟居用基础摇摆步切入,瞬间抓住音乐节拍。六步排腿接大地板owerove,一套炫酷的刷头风车动作,做出了和地板谈恋爱一样的丝滑效果。
freeze定格后,一口气再接风车鞍马大回环,超高难度的动作竟然做出了一种随性自由,与舞台和音乐共沉沦的感觉。
eakg一出,片甲不留。
气氛烘托到**,越来越多的同舞种杠上来。舞台上很快就变成了b-boy们的专属天地,只剩下满目乱舞的大长腿。
孟居连续炸场好几首,直到体力耗光,才随手整理好疯狂上窜的衣襟,藏起几道笔直深仄的腰腹线条,让位给了其他优秀舞者。
霍燃把跳累了的家伙领到角落的桌位,胡乱端给他一杯酒精调制饮料。
“我去,刚刚谁踩到我手了?”孟居拧眉活动了两下手腕,才接过递到面前的水晶柯林杯。
“前阵子腿脚不好,看起来明显都不那么欢脱了。现在又爽了吧?”
孟居把杯子凑到嘴边,灌下一大口冰凉的酸味液体,满足地叹息出声:“啊——所以,你因为这个才找我出来玩?”
“也不是,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来没意思。”霍燃相当坦诚地吐舌玩笑,退后两步,顺势躺进宽敞的沙发里,“对了,学校寝室封了,你现在住哪里呢?”
“慕昀家。”孟居仰头,把剩下半杯饮料都倒进了肚子。
霍燃仍然记得上次社团之夜的仇,原本清秀俊逸的眼睛里闪过些许愤懑,言语轻浮道:“哦,那损人不利己的部长是吧。”
“多大点儿事,你怎么还记着?”孟居笑声爽朗,嘴角边露出洁白的牙齿。
朋友这种满不在意的语气让霍燃冷哼一声:“呵,所以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才住进家里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酒馆内的气氛弥热,音乐声越发吵闹,孟居把玩着空杯,凑到霍燃耳边加重语气:“实事求是而已。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不利己呢?”
舞台上的battle告一段落后,某个身材细高的小伙子登台讲了几句漂亮话,言下之意就是让大家尽兴玩乐,今天他请客,但言语之中泛着点类似“爷有钱”的优越感。
孟居倚靠在桌角,懒散地瞥去一眼。“这人有点眼熟,是我们学校的吗?”
霍燃也循着视线看过去,开口答:“好像是个在职研究生。本来应该在分校区那边,但我也经常在主校区看见他。开着豪车到处招摇,司马昭之心。”
“今天这局他攒的?”
霍燃站起身,在调酒吧台边鼓捣了一会儿,又搞出两杯不循章法的东西出来。“不是啊,尝尝这个。”
“在场一大半都是冲着你们团和朋友交情来的,他这两句算怎么回事啊?啊我靠……这什么味儿?”
孟居接上刚才的话茬,又端起杯子抿了口,却被嘴里的味道呛得难受。
霍燃自己也尝了尝这杯柑橘利口酒的调制品,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原本是我们团长想热闹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他要请客了。还不打招呼就带了一堆谁都不熟的富二代过来。”
“外面那一排我瞧见了,舞者聚会还是炫富大赛啊。”孟居嗤笑,“今天这片的代驾要爆单了。”
霍燃啧声摆了摆手,“行了,喝人家的酒还这么多废话。”
“别,回头让这小子报账,你把我那份a给他,不然我喝得不舒服。”
“你他妈自己a去,惯你一身臭毛病。”霍燃抬腿轻踢了身边人一脚。
孟居刚想还嘴,被邻桌两个熟悉的舞者隔空递了酒,只好再举杯礼貌互敬。
已经三杯下肚,酒量向来不济的人有些犯怂。
“没劲,我想撤了。”
“别啊,你走了我待得更难受了。哎哎哎……”
霍燃连忙扯住身侧衣袖,结果两个人都被绊了一脚,双双趔趄到卡座过道,幸好一位过路的女dancer闪得快,才没撞成一团。
“孟居是吧?”
听到头顶响起的悦耳女声,孟居抬了抬头,看到一张姣艳出众的脸孔。
“我叫江怡婷,跳爵士的。刚刚在那边看了
eakgbattle,觉得你在一大群人,非常耀眼。”
女孩子的夸赞落落大方,反而并不让人觉得是虚假奉承。
“谢谢。”孟居的脑子已经被酒精占领了大半,只礼貌地颔首,吐出简单两字。
“我今天有事要提前走了,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见到你。”
江怡婷眯着眼笑笑,清皎的眼睛里像是藏着美好星辰,说完便转身径直走开。
“按理说应该是想认识你啊,居然连个微信都不要……”霍燃看着离开的窈窕身影,语气怪异地揶揄。
“江怡婷,晋大汉硕。咱们这个圈子里多少人的女神。就刚才恨不得把劳斯莱斯开上台的那厮,都追她快一年了。”
“你喜欢你来,别扯别人。”孟居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霍燃笑意邪气地摸了摸鼻子,“我就算了,太多了排不过来。”
“嘁,那你说个锤子。”孟居朝着台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复又轻哼一声。
“至于他,追不到也正常。蛊王见蛊王向来都是对着刚,提谁追谁也太俗了。连微信都不用加,你人就是我的,没有这种自信也别出来丢人了。”
霍燃被说得一愣,顿住两秒后反应过来:“哼,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呢,母胎solo一个,用你教我做事?”
酒馆里的音乐越放越燥热,各处都是唱歌和舞蹈乐曲声。
线下舞者联谊实则也是一种特定的社交场合,即便站在角落里,也经常有男女dancer特意路过,想一起喝杯酒。
孟居酒劲上头,懒得再与人寒暄。为避搭讪,直接丢开霍燃,迈上另一侧的小驻唱台,和几个不熟悉的年轻男生一同玩起了乐器。
待到前一位演唱完,孟居接过麦克风,接替着他唱起一首《fire》。
前段部分还是性感男声,徐徐而起,唱了三四句就开始了天性释放。
“let039sstartariottonightaackoflionstonight……”(今夜就让我们纵情狂欢,如同野性狮群……)
“yliketheoneerttillnothg039slefttobesent……”(百里挑一,竭尽全部……)
带着朦胧醉意的青年嗓音,磁性又微哑,每一个英文音符都带着千番撩拨,万种魅力。
唱到副歌的**部分,战术式闭眼拉麦。
舞台上的一道灰暗色身躯,却宛如黑夜中燃烧的火焰,点起了全场的激情和热血。
“wearethecaaigns”
“settgitoffaga”
“ohweonfire”
唱完整段副歌,孟居再次睁开双目时,只觉得眼前有铺天盖地舞动着的人影,还夹杂着几处微弱的相机闪光,明晦交接,混沌喧闹一片。
从登上舞台不久,他就感觉裤子口袋里一阵微麻,下了舞台才后知后觉。
是手机一直在震动。
点开屏幕,已经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慕昀打来的。孟居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出门去找安静的地方接听。
“喂?”激情满满地唱完一首歌,他的嗓子更显喑哑。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与往日并无不同:“怎么没在家?”
“昂……”似乎是酒精作用,孟居觉得鼻尖梗塞,轻轻地吸了吸才发出反问:“你回去了啊?”
慕昀没有回答,稍顿两秒后再次传来声音:“喝酒了?”
孟居倚着门框机械点头:“恩,一个无聊的局。”
“等着,我去接你。”
听完这句之后,电话被对方挂断。孟居此刻的头脑虽然不太清醒,却也察觉到了奇怪。
自己好像还没说在哪……
接完电话回去之后,孟居一直心不在焉,撑着眉心静坐在霍燃对面的沙发上。
“头疼啊?送你回去?”
“不用,等人接。”
“啊。”霍燃虽有些奇怪,可见他这副半醉不醉的样子,并没有深究。
大概20分钟后,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慕昀:出来吧。]
孟居起身和熟识的朋友们告别,穿好衣服,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向电梯口。
叮——
两扇合金门缓缓敞开,模糊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里面。
孟居吃力地抬了抬眼睑,看到一张永远符合他审美取向的朗儁脸孔。
“在家睡觉,结果梦游到夜店里来了?”身材高大的慕昀居高视下,褐眸睥睨着挖苦。
孟居忍不住绽开讨好的笑容,迈步站到他身边,“可不嘛。”
“走吧。”慕昀敛着复杂情绪,用指尖点按楼层键。
电梯很快下行到一层,孟居偏头看向墙壁上的指示标,说句“我要去趟卫生间”,也不听谁回答,直接走进了拐角。
等他再出来时,恰好看到刚才那位宣称要请客的豪车富二代正站在慕昀旁边和他说话。这人竟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对身边人很是谄媚。
孟居觉得自己的耳垂双颊都因为醉酒而发热,又掉头回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好了吗?”
大概是觉得他在洗手间里待太久了,慕昀亲自进来查看,斜斜地撑在门板上,递来一张纸巾。
“恩。”孟居接过,擦了擦脸。
和室友并肩走出live-hoe时,孟居的余光瞥到了依旧停在门前的一排超跑,这才想起刚才的那人。
“你认识他?”
正低头整理安全带的人蹙了蹙眉:“谁?”
“严骞。”孟居说出自己也刚知道不久的名字。
慕昀边打开导航规划路线,边点点头:“哦,一起玩过车。”
果然,富二代都喜欢找富二代玩。
在坐车回去的路上,孟居靠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其实这会儿还不算很晚,路过繁华街道时,两旁还是有稀稀疏疏的人群。
一家酒吧的招牌从视线中闪过,孟居特意回头去看了眼,就着消失在眼角的绚烂光影,开口询问:“你刚刚怎么知道我在哪?”
慕昀专心盯着前方的信号灯,随手把手机递到了孟居的腿上。
半个多小时前,正是严骞在朋友圈里发了两条视频,其中就包含了孟居唱歌的小片段。下面自带定位。
“你还给他点了赞。”
对于被歪曲的重点,开车的人只沉声回复:“点给你的。”
虽然被连带夸奖,孟居还是拧起眉毛,低声嘟囔:“你们关系好吗?刚才好像看他对你毕恭毕敬的。”
慕昀不假思索:“不熟,你也少和他玩。”
“我可没有他微信……”孟居正答话间,落向窗外的眼神忽然一亮,连忙开口:“哎,你停一下车。”
怎么了?
慕昀刚把车停在路口,一句话还没出口,副驾驶上的人就已经解开安全带,推门跑了下去。他只能在身后叮嘱:“你慢点。”
引起孟居注意的是一家很小的推车摊铺,售卖奥尔良风味的鸡翅包饭。之前这辆小吃车经常会在学校附近出现,但自从本学期开始,他就没再见过了。
“叔,两根微辣。”孟居站在摊位前点好餐,然后才接着开口:“好久没在江大看见你了,我一直惦记着呢。”
车摊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着副朴实模样,笑吟吟地开口:“是吗?前阵子我老婆生病了,一直在家里照顾她,没时间出摊。”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好了。”
两人谈话间,老板已经手脚麻利地装好了两根鸡翅,收了扫码付款后,补充说:“以后你想吃还可以去江大附近买。”
孟居接过食品袋,展眉笑道:“好的,谢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说完,他回身朝着倚车的慕昀晃了晃鸡翅。
小摊老板见状,表情甚是惊奇。只从外观看也晓得,这年轻人身下的跑车绝对不便宜。乘这样座驾的人居然还会心心念念着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
慕昀接过还热着的鸡翅包饭,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严肃。
“你不要在路上乱跑。”
“拜托,刚才那条是步行街!”孟居用眼尾夹着室友的神色,忽然扬唇解释,“我没喝多。”
“上车。”慕昀选择不和神智不清楚的人计较。
孟居却摇头:“不上。今晚天气很好,不冷也不热,我们去前面走一走吧,昀哥。”
“冬天本来就不会热。”
身侧高挑的人,面无表情地如是回应。但他并没有拒绝刚才的提议,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慢地跟在孟居身后迈步。
虽然是冬季,步行街边还是有很多讲究情调的年轻人在结伴闲逛。
圣诞和元旦过去许久,树上悬挂的星星暖灯却没有摘下,在寒冷的空气中,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光亮。
孟居停步在一台投币扭蛋机前,像小孩子一样,把额头轻贴在小小的透明橱窗上,贪婪地看着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彩蛋。
大概是因为机器型号偏老,只有纸币和硬币的投入口,不能线上扫码。
“没有钱。”孟居掏遍口袋,遗憾地叹息了声。
“我去附近店里帮你换……”慕昀的话没能说完,温润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忽的抬手摸上去,轻轻一掀就取下了他头顶的纯色鸭舌帽。因为冬季外套厚重,抬手不便,孟居在做这个动作时甚至轻踮起脚尖。
“借我一下。”仍染着些许醉意的家伙捏着帽子,一路跑上了人流更密集的过街天桥。
等慕昀从后追上时,他已经蹲身把那雪白的刺绣帽倒扣在了地面上,然后仰起下颌,目光真诚地看向一头雾水的过路姑娘。
“小姐姐,想看舞蹈吗?只要一块钱,我什么都会……唔!”
慕昀两大步迈上去,一记温柔锁喉,揽住即将卖身扭蛋的家伙,捂着他的嘴巴,侧身向路人道歉。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路人尴尬地笑笑,走开后还频频回望。
“不要乱跑,会摔跤。”
慕昀拎住身边人的帽子,耐着性子再次重复,看着他一副听到了又似乎没记住的样子,无奈地叹:“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拴条绳子?”
孟居费力地挣脱束缚,敞开了自己的衣怀,伸着双臂灵活地转身过来,在天桥上瞳光皎皎地微笑着。
“来啊,你想拴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