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嘲一笑：“我都在掖庭了，我还怕什么？”
关宁沉默，而后再道：“你不关心我是谁？为何而来么？”
“就算你是来杀我的，那又如何？”女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多年的囚禁，早就让她对外界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关宁缓缓靠近，或许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无所谓，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书上，诧异道：“咦，子经要义。”
“这是齐王的孤本，居然在你手上？”
闻言，女人淡然的神色总算是变了变，抬头看向关宁：“你认识这书？”
“认识，我曾经看过上半本，但后半本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有传言说是曾经那位齐王兵败之后，随着一场大火被焚烧干净了。”
“这是本好书，里面记载了不少的文学，农耕，铁铸等精髓知识。”关宁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在他看来这本书几乎就是一本迷你版的永乐大典。
闻言，女人看向关宁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缓缓正视过来。
“没想到传说中已经消失的孤本，居然在你这里。”
“这玩意拿着可烫手，被抓住是要被处死的。”关宁玩味一笑，所谓的齐王乃是老皇帝的弟弟，又是上一辈的事了。
夺嫡之路，最后失败，尸骨无存。
女子冷淡一笑，面无表情：“不过一死而已，我早就置之度外了。”
关宁点头：“看出来了。”
“方便问问，你是齐王的什么人么？”
女人幽幽盯着关宁：“你又是谁？”
关宁沉默。
二人相视无言，毫无疑问，二人彼此都是有一些戒备的，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第一次见面。
女人笑了笑：“这里不是你是该来的地方，从哪来退哪里去吧。”
关宁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必须要打听到伏羲皇后的下落，而这个女人，大概率会是掖庭唯一清醒的人了。
想到此女手里拿着的禁书，估计跟老皇帝关系也肯定不好。
于是他决定赌一把。
主动道：“在下关宁！”
女人的脚步一滞，没想到关宁敢自亮身份，缓缓回头，荔枝眼略带一丝审视。
“那个关？”
“关门打狗的关。”关宁脱口而出。
女人愣了一下，险些被这个粗暴的回答给逗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
“你该不会是京城那个关家的人吧？”
关宁撇了撇嘴：“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现在该你了。”
“咱们一个一个来。”
女人或许是太久没有跟别人说过话，或者是出于什么原因，竟是没有反对，道：“我叫庞甄。”
“庞甄？”
关宁大脑转动，但却没有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
“我的确是京城关家的后人。”
庞甄震惊，还真的是。
而后她靠近，围着关宁看了好几圈。
而关宁也近距离的打量到了女人的容貌，不算年轻了，至少三十，但岁月没能在其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倒是有一种历久弥香的醇香。
五官较为立体，蛾眉淡扫，一双荔枝眼很是吸睛，有一种落魄贵族女子的既视感。
“像！”
“太像了！”
“你和你爹简直太像了。”
听到这话，关宁微微诧异：“你认识？”
“当然认识，没有你爹，哪里有老皇帝的今天。”
“啧啧，可惜啊，哈哈哈！”她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中有着恨意道：“可惜，老天是有眼的，你关家似乎也就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了。”
“也比齐王殿下好不到哪里去。”
关宁听出了嘲讽，很明显这个庞甄和齐王是旧识，也就是老皇帝上位前的死对头，那么自然和关国公也属于不同阵营。
“这世上的所有事，没有那么多的对错，有的只是立场不同，不是么？”
“至少从这本书来说，我很尊重齐王。”
“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没有生气，反而展现出了豁达，对于上一辈的恩怨看的很开。
让庞甄的笑声逐渐停止，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呆呆看着平静的关宁，突然再也没有了任何喜悦感。
良久才冷冷道。
“好一个关宁，冲你尊重齐王这句话，我不告发你，你自己走吧。”说罢，她拂袖欲要离开。
“等等。”关宁拦路。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帮忙？
庞甄本要拒绝，但一想到关宁出现在冷宫，就觉得事情不一般。
“什么忙？”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伏羲皇后！”
庞甄闻言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和我故去的母亲情同姐妹，我想见见她。”关宁并没有说的太多，毕竟人心隔肚皮。
庞甄摇头：“不对。”
“你闯入冷宫，已是死罪，一般人不会这样做。”
“而且你并不知道伏羲皇后不在这，这说明你是偷偷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肯定有事！”
不得不说，此女很聪明，让关宁有些语塞。
“我没说我不是偷偷来的。”
“告诉我你的真实意图，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庞甄提出条件。
关宁眼睛一闪，她真知道伏羲的下落？
“有一些旧事，我想要问问她。”
“什么旧事？”
关宁知道自己不说出原因，这个庞甄肯定不会开口，蹙眉道：“你能替我保密么？”
庞甄淡淡点头。
关宁选择了相信，脱口而出：“关家满门遇害的真相。”
闻言，庞甄的荔枝眼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仿佛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主动道。
“好，我告诉你。”
“伏羲皇后不在掖庭，她已经遁入空门，隐居在清平庵。”清平庵？
关宁震惊，那特么不是曾经软禁过裴南音的地方吗？他去了不止一次，当初还险些被禁军抓住。
“你确定？”
“你身在冷宫，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庞甄笑了笑：“我和伏羲也是旧识。”
“她的确来过掖庭，但后来老皇帝架不住下面人的请求，将伏羲挪了出去，但伏羲和老皇帝貌合神离，自愿去了清平庵带发为尼了。”
“你去找她吧，她就在那。”
关宁缓缓回过神，深深看了一眼庞甄。
“你似乎知道的很多？”
庞甄淡淡道：“你是想问我关家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