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危机暂且解除,陆斯恩抬眸,神色陡然放松,“父亲厉害。”
莫森该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等等父亲。”
陆斯恩脸上闪过急色,“您刚刚从高塔那边过来,有没有看见小希尔。”
这小家伙,一没留神就跑去高塔,等的他急死了。
“看见了……”莫森该隐缓缓地转过头,深邃而神秘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丝波动转瞬即逝,依旧被一直紧盯着他的陆斯恩敏锐地捕捉到。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演奏一场忧伤的乐曲。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舞,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刻的凝重气氛,纷纷落下,仿佛是在为某个人默哀。
陆斯恩的心情就像这些落叶一样,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希尔伽文替血族解除了诅咒,但他……去了神那里。”
“……神……”陆斯恩眼眸猛地瞪大,“您……您的意思是……”
“他不会再回来了。”
莫森该隐依旧淡淡说出这句话,陆斯恩的心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父亲!”
希尔伽文那么小一个孩子,不可能会知道诅咒,不可能知道什么所谓的神,他猛地上前,拦住了他敬仰的父亲,咬牙质问道,“是您让希尔伽文这样做的?是吗?”
莫森该隐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陆斯恩全身都在抖,不仅是因为昭昭,更是因为这个冷漠无情的父亲。
尽管父亲对人处事十分冷淡,但陆斯恩一直相信他是爱着他们的,如今这件事,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
“您没有心,希尔伽文那么小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您为什么……凭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
他字字句句全是疑惑不解,但莫森该隐只是吐出两个字,“让开。”
“……”
陆斯恩沉默,退让到一旁,不带丝毫犹豫猛地转过身,朝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高塔的时候,一只力量强大的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来,轻而易举地将他抓住并拽了回去。
血族始祖的力量深不可测,远非他们这些亲王所能抗衡。面对这样绝对的实力差距,任何反抗都显得徒劳无功。
"滚回血族!"莫森该隐冷漠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有必要对此做出过多解释。
他深知自己所作所为可能带来的后果,但对于冷酷和无情,他早已坦然接受。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陆斯恩,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别给我找麻烦。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血脉威压如排山倒海般朝陆斯恩席卷而来。
这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陆斯恩根本无法抵挡,身体不由自主地弯曲,满头大汗。
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陆斯恩毫无还手之力。
没过多久,他就被莫森·该隐带回了血族领地。
尽管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再也不用担心陷入漫长的沉睡,但他仍然感到极度疲倦不堪。
自从那天回到血族之后,陆斯恩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再苏醒过来。
与此同时,达米安也依然沉浸在昏睡之中,而其他几位亲王则仍留在遥远的血族旁系之地。
整个血族此刻只剩下莫森该隐孤独一人留守。
原本就阴森可怖的古堡此时更显死寂沉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阴霾所笼罩,没有丝毫生机可言。
……
“咦。”
昭昭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区域,他不是去见神了吗?
奇怪。
“系统?”
好在,这次他呼唤系统时,他回应了自己,【宿主,不用担心,你还活着。】
“嗯。”
系统确切的话就是最大的镇定剂,昭昭放松,心大乐观想着,“活着就意味还有机会能够回到血族。”
他还有七个月的生命,按理说,不可能离开这么早的。
于是,他蹦蹦跳跳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跳动。
蹦蹦蹦,哒哒哒。
昭昭猛地一跳,忽然身前眼下,凭空突然出现一双金丝云纹华袍衣摆。
好熟悉的身形……但却想不出来是哪个故人。
昭昭抬眸,眼前的人……不,或许是神,脸上犹如被云雾遮挡一般,看不清楚脸庞。
神气质凛冽又温和,他一身贵气无比的华袍,身形修长挺拔如松,单单是站在那,便是让人移不开眼。
昭昭仔细盯他微微歪头,白嫩的手无意识揉搓衣摆,“神?”
“呵。”神轻笑,向他走近,“你既然喜欢如此称呼我,那便如此吧。”他声音朦胧,听不太真切,但却始终带着笑意。
昭昭能够明显感受到神的心情很好。
温和亲民的神在他面前蹲下,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摸了摸昭昭的脑袋,瞬间,几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嗯?灵魂损伤怎么这么严重?”
昭昭一愣,没想到,单单被他摸一下,连灵魂都被他摸清。
不好,系统……
果然,下一秒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体内系统搞的鬼吗?”
“他对你好吗?”
“……”一连两个问题招招致命,昭昭无话可说,浑身冒着冷汗。
在神面前,他身上所有秘密好似都被发觉。
为什么会被发现了?
明明前几个世界都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系统。”这回他再叫系统,他却没有了反应。
默默后退两步,昭昭咽了咽口水,紧张问道,“你你你叫我过来到底要干嘛?”
见幼崽明显害怕他的表情,神动作微顿,更加放柔了声音,“你……怕我?”
昭昭下意识点头,又摇头,直觉来说,这个神好像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呵,傻孩子。”他宠溺的笑声再次响起,不知为何,昭昭越听越想哭。
悲从心起,好似无缘无故,他不知道缘由,只能归结于害怕神,想离开这个陌生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你叫我来到底干嘛呀?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害怕,我想回家。”
见幼崽瘪嘴作似要哭,神一顿,不知所措,“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抬手,想替幼崽擦去眼泪,却见他直接扭头,又不看他,甚至还把耳朵捂了起来,哭的更凶。
“唉,你又闹脾气。”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响起,神站起身,垂眸淡淡理了理衣袖,又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矜贵模样。
“你知道的,我向来拿你没办法。”从小到大,他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依着他的。
“你走吧。”
“啊?”
神态度决然,这回轮到昭昭犹豫傻眼。
不是,这么容易就让他回去了?
“您当真让我回去?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毕竟,我本来就只是想看你一眼。”
费尽心思布局几千年,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相见。
神又笑了,对着昭昭挥了挥衣袖,只是道,“我们终有一天,还会再见。”
“你且等我……”
接着,昭昭眼前金光一闪,便没有了意识。
再次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口棺材里,血族血脉感应十分强烈,嗯?好像回到血族了?
昭昭伸了个懒腰,想了想自己的任务,支线任务完成了,主线任务也快了,便打算眯着眼,先好好睡一觉,结果,眼睛刚闭上,眼前的棺材板便被一熟悉气息的高大身影打开。
借着月光,昭昭看清楚了,那是他俊美强大的始祖父亲。
“希尔伽文?你……回来了?”
冷漠下压着急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昭昭睁眼,自己又被抱在父亲极具安全感的怀抱里。
眼前一幕十分熟悉,与他刚来这个世界的一幕慢慢重叠。
一模一样的情景,只是心境不同而已。
父亲搂的很紧很紧,昭昭感觉不舒服,用力拍着他的手,“我要被憋死了……放……开。”
“……抱歉。”莫森该隐确实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松了松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抱着的手。
幼崽神情随意,好似并不奇怪这种现象,简直比莫森该隐还要淡然。
“神让你回来的?”他问道。
昭昭点头。
“他欺负你了吗?威胁你了吗?”他又问道。
昭昭支着下巴,仔细思考他和神之间说的话以及相处,发现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应该没有吧。”
莫森该隐皱眉,见昭昭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便抱着昭昭离开了这间房间。
血族诅咒已解,不再惧怕阳光,但几千年的习惯依旧没有轻易改变,古堡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暗沉。
“父亲,你带我去干嘛?”
莫森该隐嗓音淡淡,“去叫陆斯恩起床。”
自从昭昭走后,那臭小子便一直不愿意醒过来,莫森该隐总不能什么都逼迫他,便暂且由他去了。
不过,如今昭昭回来了,那便没什么顾忌了。
昭昭闻言,反倒是惊了一下,“我?叫三哥起床?”
若是没记错,三哥向来准时,从不赖床,想不到还有一天轮到自己叫他。
得到莫森该隐肯定回答,昭昭打起精神,被父亲带到陆斯恩的房间后,轻车熟路在他棺材板上蹦跶了两下。
“三哥,小懒猪,起床啦!”
以前四哥经常这样叫他,如今风水轮流转,这称呼也轮到哥哥头上了。
里面没什么动静,昭昭皱眉,推开棺材板,垂眸,赫然与一双瞪大看着他的眼眸对上,里面躺着的人僵硬如尸体,此时睁眼,当真十分可怕。
“呜呜呜呜呜呜父亲!”
扑腾着小翅膀飞回莫森该隐怀里,昭昭依赖地寻找属于父亲的安全感。
他眼眸偷偷瞥向陆斯恩,只见他愣愣坐起身,恍若硬了十几年的尸体一样僵硬,一寸一寸回头看他。
“小希尔……”
昭昭探头看他,只是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哥哥,你怎么了?”
“呵。”莫森该隐冷笑一声,便直接把昭昭留在这里,独自离开。
陆斯恩也没有起身送他,只是喃喃道,“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真好。
陆斯恩觉得,世界上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失而复得。
……
血族始祖醒来的消息传播很快,而知道这件事的其他旁系血族,对于以前坚持声讨的善政,现在不敢再说半句不好。
甚至在看到始祖也看好善政时,又成为拥护善政的一条忠犬。
于是,前往旁系血族的伊文诺琳等人,不久,便将陆续回到血族。
关于这几日高塔的事,他们皆有听闻,甚至知道了昭昭解除诅咒的事。
毕竟始祖大力宣扬这件事,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有了昭昭的古堡,总是多一份欢快轻松,莫森该隐尊贵无比的王座上,昭昭坐没坐相,支着脚吃着莫森该隐身旁的奴仆递到嘴边的水果,简直不要太轻松。
“嗝~”
昭昭肆无忌惮打个饱嗝,立马被莫森该隐一记眼刀杀了过来。
“滚出去吃。”这臭小子死皮赖脸,即使被骂,依旧嬉皮笑脸,仿佛料定自己不能拿他怎么办。
昭昭恍若未闻,不过,莫森该隐骂完后也确实没让他怎么样。
“始祖,伊文诺琳殿下回来了。”外面忽然走来了一个奴仆,禀告着伊文诺琳的消息,莫森该隐察觉到一旁激动的幼崽,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是。”
之后,伊文诺琳风尘仆仆的身影迈入大殿,昭昭听闻,奈奈安亲王所统领的区域,是一片茫茫大漠,长姐此去,定然辛苦。
伊文诺琳不愧是始祖最懂事稳重的长女,从进门开始,没说一句废话,直接简洁明了禀告此去历程与结果。
莫森该隐满意点头,道,“辛苦了。”
这算是结束了公事,接下来,该是家事了。
“听说始祖您与神用希尔伽文做交易,以此解开血族诅咒?是吗?”
“嗯,是这样。”
莫森该隐心中有愧,即使昭昭安全回到血族,依旧不能安然。
这些消息,是他命人传出去的,他希望血族能够记住希尔伽文的所作所为,而不只是一味地奉承他。
“父亲,我想,您这件事太过了。”
“嗯。”
儿子女儿,一个个因为这件事来教训老子,老子难得没发火,倒是难得的事。
伊文诺琳语气冷硬,和始祖如出一辙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