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秦烽竟然接到了市长大秘肖斌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顿饭，就他们俩。
秦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周长路有话想通过肖斌带给自己，所以满口答应下来。
本来他都跟凌玲约好了晚上在家里搞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好在凌玲非常懂事，让他一定要以工作为先。
下了班，秦烽打车赴约，一路上没少观察别人都开的什么车，手里即将拥有三十万的巨款，他打算把买车的事情提上日程。
到了地方，是一家非常朴素的小饭馆，秦烽没有任何嫌弃，反而很开心。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春熙阁或者老泰兴那种讲究面子和排场的销金窟，也有人喜欢踏实本分的苍蝇馆子，秦烽和肖斌显然都属于后者，这便是某种意义上的志同道合。
一进小饭馆秦烽就懵了，不到五十平米的大堂里挤着十几张饭桌，而且每桌都有客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包厢的样子。
“秦烽，这呢！”肖斌在靠窗的角落站起身，笑着招了招手。
秦烽摆摆手，挤了半天才在肖斌对面坐下。
“哈哈，不好意思，这地方确实寒酸了点，希望秦老弟别介意啊。”肖斌无奈一笑。
秦烽连忙摇头：“肖哥你说什么呢，我最喜欢这种小馆子了，多热闹啊，而且客人这么多，肯定很好吃。”
肖斌竖起大拇指：“秦老弟你是懂的，这家别的不说，家常小炒绝对一绝，等会你一吃就知道了。”
等上菜的工夫，两人闲聊起来，明明没见过几面，却一点都不显得生疏和尴尬，可能这就是对的人吧。
“表彰大会我陪领导去的，啧啧，公安部长亲自颁奖，你小子可真风光啊！”肖斌突然感慨。
秦烽挠挠头：“就是赶巧了，我刚开始发现那个木马程序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是运气好。”
“你小子啊，太凡尔赛了！”肖斌一脸无可奈何的指了指他的脸，然后话锋一转：“你知道领导刚知道你是破获9.15案的第一大功臣的时候什么反应？”
秦烽笑呵呵的摇头。
肖斌神秘兮兮的：“领导什么话都没说，就站在窗边来回来回的走，走了十几分钟，突然笑了，他是在替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秦烽老脸一红：“肖哥你都给我说不好意思了。”
“实打实的功劳，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肖斌撇撇嘴：“家里都知道了吗？”
秦烽点点头：“刚知道，县里今天往我们村送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了。”
肖斌一脸与有荣焉的欣慰笑容：“你父母高兴吧？”
“别提了，我娘当场就晕了，老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最淡定的竟然是我十岁的妹妹......”秦烽笑的尴尬，眼神中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辉。
肖斌深吸一口气：“一等功臣之家啊，全北辽省能有几个？这可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以后你们老秦家在村里乃至乡里都是最有名望的了，别的不说，等你妹妹满十八了，提亲的人肯定能把你家门槛都踩塌了，哈哈！”
秦烽瞬间变脸：“那么早嫁人干嘛，我妹妹学习很好，将来肯定要去大城市读研赌博的！”
“你看你，随便聊聊咋还急眼了呢？”肖斌忍俊不禁。
秦烽叹了口气：“对不起啊肖哥，一想到我妹妹嫁人那天，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肖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哥哥的嘛，我懂，我女儿比你妹妹小几岁，我也不想敢她以后出嫁那天，唉。”
聊着聊着，饭菜基本上齐了，肖斌征求完秦烽的同意之后又要了一箱啤酒。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气氛相当融洽，却一直没有聊及任何深入的话题。
肖斌没提，秦烽自然也不问，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夜幕渐深，旁边几桌的客人都换了，一箱啤酒也喝剩最后两瓶。
肖斌脸红的吓人：“秦烽，其实我今天不应该来见你，领导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秦烽一听这话，赶紧放下了筷子认真聆听。
“但我还是来了，有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领导他，真的太憋屈了......”肖斌情绪上来了，声音都哽咽了。
“肖哥，到底怎么了？”秦烽关切道。
肖斌这会又讲上原则了：“我不能说，我不能说，领导不会让我说的。”
“肖哥，这里就咱俩，没有领导。”秦烽小声提醒。
肖斌用迷蒙的醉眼看了他一下，使劲搓了搓脸，严肃道：“秦烽，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秦烽笃定点头。
肖斌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昨天的常委会上，领导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什么压力？来自谁？”秦烽追问。
“主要是9.15案和青年人才公租房项目的压力。”肖斌深吸一口气：“压力来自各方面，你能明白吗？”
秦烽当然明白，肖斌的意思就是常委会上的其他领导都被徐天明联合起来了，周长路属于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了。
“9.15案跟领导有什么关系？”秦烽不理解的是这个点。
肖斌冷笑一声：“有人在会上指出，富平市之所以会出现一个震惊全国的特大电诈犯罪团伙，就是因为一味的追求经济发展都忽视了法治建设，哈哈哈！”
“这特么不是欲加之罪嘛。”秦烽脸色很难看。
肖斌似乎有些心灰意冷：“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官场就是这样。”
“领导现在心态如何？”秦烽更关心这件事，他不相信那个一身浩然书生气的周市长会被如此轻易的打倒。
“心态倒是还好，就是形势太恶劣了，青年人才公租房项目的善后工作迟迟推进不下去，领导非常被动，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肖斌欲言又止。
秦烽犹豫了半天，还是压低了声音：“肖哥，你回去让领导别急，青年人才公租房项目的善后工作一个星期内就会被妥善解决，让领导务必放心！”
“你说什么？！”肖斌瞬间瞪圆了眼睛。
“多的我不能说，但请让领导相信我，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这一关我们一定能平安闯过去的！”秦烽斩钉截铁。
“好！”肖斌双眼泛红，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人一高兴就想喝酒，肖斌又叫了几瓶啤酒，全喝完之后彻底醉了。
单是秦烽买的，代驾也是他替肖斌叫的，完事还要扶着烂醉如泥的肖斌出去上车。
好不容易把肖斌弄上了车，秦烽累得呼哧带喘，又跟代驾交代了几句，然后站在路边目送车子驶向远方。
车子开出快一公里，原本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后座的肖斌骨碌一下坐起来，他的眼神清明，脸色如常，哪里还能看出半分醉意？
只见他掏出手机，手动拨打出了一个号码。
“喂，徐书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