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许久没看见老爷子这样吃饭的样子了？
甚至，已经很久没有陪老爷子吃过饭了。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楚啸天吃到一半，突然抬头：“阿雅也坐下一起吃。”
张妈擦干眼泪，摇了摇头：“你们吃，你们吃。”
楚老爷子啧了一声：“什么毛病？当现在是封建社会呢！”
楚晨曦也笑着点头：“张妈，快坐下，我做的就是咱们的、”
楚宁安更是直接将座位给拉开了。
抹了抹眼泪，张妈这才点头坐下。
等饭吃的差不多了，楚晨曦拿出炸的蚕蛹等好几道下酒菜，放在桌子上。
左看看右看看，她就看见自家姐姐又拿出两瓶酒，咚的一下放在饭桌上。
感觉到她的坐立不安，楚晨曦轻轻扬了扬下巴：“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呢！我和爷爷还有没说完的话。”
女配轻轻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人都散了，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爷俩面对面坐着，半晌，楚晨曦才拿起酒瓶，缓缓倒了一杯酒。
“爷爷，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呢？”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楚晨曦这才缓缓张口。
楚老爷子愣了一下，搓了搓脸：“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听见这句话，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
鲜红的酒顺着酒杯溢出来，最后还是老爷子将楚晨曦的手掰了回来。
从她手中将酒瓶子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爷爷知道，爷爷知道对不起你、”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楚晨曦准备的那一肚子话，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她才垂着头，声音哽咽：“那爷爷，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生病？”
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
看他突然挺直身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不愿相信，楚晨曦默默点了点头：“是宁安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听见的。”
“宁安被关地下室？”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手撑着桌子，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宁安是怎么回事？”
将楚宁安这些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看着自家爷爷脸上的懊悔，楚晨曦微微蹙眉：“爷爷，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顶着楚晨曦质问的目光，老爷子再次端起酒杯，昂起脖子，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是。”
“你母亲过世之后，我发现了你父亲和安美雅的关系。我当时觉得安美雅这个人不太对劲，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老爷子的声音出现了一声叹息：“但当时她的背景太干净了，我不相信，从一个独身带着女儿要饭，还能攀上一个公司董事长的人会这么单纯。”
“我和你父亲说了，但你父亲的态度非常坚决。”楚啸天越说眼眶越红，眼睛里的懊悔越明显：“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我从来都没见过你父亲这么坚决的样子。”
他擦了擦眼泪：“就连，当年他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坚决。”
“我本来想坚持到底的，但想到你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你父亲每天都像是随时要走一样，我就心软松口答应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直接端起酒瓶子开始对嘴吹。
好半天，楚晨曦才开口，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相比于我妈，我爸更喜欢安美雅。”
“那倒也不是。”楚老爷子放下酒瓶，不停用手捋着胡子：“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
“他对你妈和对安美雅是完全两种状态。”
楚晨曦渐渐皱起眉。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对安美雅和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她这么多年的心结所在。
想到自己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的状态，以及不住的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们的态度，楚晨曦眉头皱紧。
或许，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可究竟是什么恩怨，能让人下这么大一盘棋，这么多年都追着不放。
越想心中越不安，她迫不及待的想问问父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不能。
见楚晨曦满脸痛苦，楚啸天更像是吃了黄连：“是爷爷不好。”
“不。”
楚晨曦直接打断他的话，睁开眼睛，眼神无比坚定：“爷爷，我们谁都没错，错的不是我们。”
见她缓过来了，楚老爷子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
“对对对，你说得对。”
感受到对面小心翼翼的目光，楚晨曦整理好心情，抬眼看向自己的爷爷：“有什么事，您说。”
“也没什么。”楚老爷子嘿嘿一笑，充满了讨好“就是想问问你父亲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
这次见面，爷爷身子爽朗，就是楚晨曦最开心的事情。
之前被避而不见的火气也小了不少：“爷爷，我和您说实话，您要有心理准备。”
听见楚晨曦的话，楚老爷子握着酒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我有心理准备。”
苦笑一声，他继续说道：“我早年丧妻，中年最喜欢的小儿子、小儿媳妇没了，再后来，和老二断绝关系。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没什么了，结果孙女没了，大儿子没几天病重失踪。”
说着，他幽幽叹了口气。
之前见面时身上的朝气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龙钟的老态：“你能活着回来，能知道你父亲没死，我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听着爷爷的话，楚晨曦只觉得鼻子泛酸。
是她不孝顺，握住爷爷的手，她这才缓缓说道：“父亲常年吃慢性毒药，神经受损，不知道能恢复成什么样子，但是命肯定是没有问题。”
看着爷爷脸色惨白，楚晨曦深吸了一口气，安抚道：“爷爷，你放心，父亲现在在我师父那儿，非常安全。”
听见儿子在乌苏，老爷子轻轻点头，缓缓站起身。
“安全就行，安全就行。”
见他转身往楼上上，步履蹒跚的，楚晨曦皱起眉，也跟了上去：“爷爷。”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你进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好。”
不知道老爷子还有什么想说的，楚晨曦乖乖跟了进去。
关上门，回身就看见老爷子直接在地上盘腿坐下。
瞬间，楚晨曦就绷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