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的狗！”
男孩抱着一条黑狗，气势汹汹地瞪着杨健。
杨健没说话，只下意识地捂着胳膊，他胳膊很疼，真的很疼。
“警察欺负孩子，还杀了他的狗！”
忽然，不知所起里，忽然涌起了很多人，隐约就是上次来的那些媒体记者，为首的那位整容美女正拿着相机“咔擦”“咔擦”拍，还拿着话筒问男孩：“他怎么打杀了你的狗？”
“他不讲理，我的狗好好地路过，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他上去就是一脚，结果把我的小哈惹火了，小哈是不咬人的，可是见到被踢，就低头咬了一口，结果他发了疯，抓起我家的小哈就往地上摔，一下把我的狗给摔死了，还威胁我，说若是我说出去，他就把我抓起来，呜呜。”男孩坐在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他虽然已经成年男子的身高，到底是少年人的气质，坐在那里嚎啕，看起来十分可怜。
记者们看着地上那奄奄一息的黑狗，脸上都显出愤恨之色。
“您怎么能乱杀小动物呢？”美女记者似乎怒了，走过去抱住那黑狗：“狗也是条命，而且这是别人的宠物，也就是别人的财产，你做警察的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不是。”杨健见她振振有词，咄咄逼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不是我故意杀的。”
“他说看着狗不顺眼，就过来找事，就是想杀了我的小哈出气，呜呜。”少年在旁边叫起来。
杨健的眉头可以夹死蚊子，瞪了少年一眼，抬头环目四顾，看到许多记者正愤愤不平地看着自己，像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杨健忽然懒得去管了，他胳膊有点疼，一弯腰钻到了车里头……
“小杨你怎么搞的？”
忽然，王队把文件一下扔到了他的桌子前，杨健低头看去，见是一份份报纸，上面头条就是“警察无故杀狗。”
“看。”王队又点开墙壁上的屏幕，地方新闻频道一下闪出主播的脸，正是那位整容美女，拿着麦克风，愤愤不平地道：“这孩子十分可怜，一直抱着狗坐在那里哭，迟迟不肯回家，他说着狗就像他的亲人一样……”
“啪嗒。”王队关了屏幕，蹙着眉：“杀狗也没什么，我想它估计是主动咬你，你以为它是野狗，所以才杀了，不过现在可麻烦了，这还是电视，网上吵得更热闹，一群人要人肉你呢，这事看着没大多事，却是真麻烦的。”
话音未落，王队忽然接了电话出去了。
杨健怔怔地看着那些报纸，看着小男孩低头抱着狗的样子，嚎哭伤心的脸低垂着，只是眼睛看过来，仿佛对着他，邪魅一笑……
“啊——”
他把身子向后退了退，忽然发觉自己站在黄局的办公室里，黄局用手敲着桌子，不停地摇头道：“哎呀，小杨，你到底年轻，真是没办法的事儿。”说着，双手一摊，对着他邪恶地笑：“王队是想要保住你的，但是这事闹得太大，网上铺天盖地地骂，民愤已经起来了，我也没法子，你也要想开点才是。”
“什么？”杨健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被停职了。”
黄寺笑眯眯地看着杨健，那张肥胖的脸几乎团成一团，他皮肤白皙，身子圆润，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包好的汤圆，所以外号叫“胖汤圆”，此时胖汤圆正对着他呲牙咧嘴地笑：“你被停职了。”
杨健脑袋嗡嗡地听着，似乎没有太过愤怒，甚至没有太多情绪，他只是眨了眨眼，那透骨的疲惫又一下沿袭而来，他想睡觉，所以他转过身，踉跄着出了门，刚刚走出大门，忽见女友穿着一身连衣裙，亭亭玉立在哪里。
“你……”他张了张口。
“我是来告诉你的。”女友长得不错，可是丹凤眼里总是流露出刻薄来，此时见他的狼狈，似乎十分称心，笑颜如花地咯咯笑：“我来告诉你的，我要结婚了，呐，这是结婚请柬。”说着，塞给他一张大红的请帖。
“我终于摆脱你这个废物了，我很高兴，杨健。”女友喃喃道。
杨健低头看着那请柬，不明白什么仇什么怨，让女友分手了，还要巴巴跑来恶心他，不由苦笑：“我怎么对你了，让你这么对我？”
“懈怠，明白吗？你整天不知道猪脑子在想什么，对我嗯嗯呀呀，其实一该不放在心上，你知道的，若是你恨我，骂我，甚至打我，都比这么漫不经心地好。”女友咬牙切齿，眼眸里射出一道光，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飞镖，一下下地击中他的额头上。
杨健扬了扬眉，好吧，祝福你。真心的。
女友一下愣住了，忽然眼泪流了下来，扬起手一个耳光，“啪”，手挨着皮肤，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灵魂闪动的样子，不待杨健说什么，便飞快转身钻入一辆宝马车，扬长而去。
杨健捂着脸，静静地看着飞驰而去的宝马，摇了摇头。
“杨哥。”忽然，背后响起小李的声音。
杨健回头，看着小李他们都站在那里，脸上现出难过的表情。
“我没事。”杨健耸了耸肩，佯装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小李却越发焦灼，上前一步：“杨队，你……你……”
他戴着眼镜，看着很是文弱，此时更是委屈兮兮，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没事，停职就停职嘛，没事，有心理准备。”杨健勉强地笑，拍了拍小李的肩头，讲真，看兄弟们这样子关心自己，他还是很感动的。
“不是。”小李拼命摇头，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回头看着其他队员。
“杨哥。”队里法医科的小孙忽然开口：“在卢家三口的尸体上，找到了您的指纹。”
什么？
杨健没反应过来，怔怔地听着，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哎呀，杨哥，到底怎么搞的，尸体上怎么会有您的指纹？”小李急得跺脚，眼泪没忍住，终于滚下来。
杨健静了一会儿，终于脑袋“嗡”地一声，他明白了，这个意思是……他是杀害卢家三口的凶手，他是凶手，是凶手！
不可能。
他踉跄后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会是凶手呢？自己不是警察吗？
“杨哥——”
忽然众人惊叫了一声，杨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铺天盖地地向自己碾压过来，只觉得一阵剧痛，他哗啦扑倒到底，湛蓝的天空，忽悠悠飞过一只沙鸥，渐渐地，清晰地变成了一辆车里探出的脸——那个男孩。
他坐在车里，对着自己狰狞地笑：“我终于报仇了，杀人犯，你看他们是谁？”
杨健惊疑地顺手少年的手指看去——
那三具刚刚挖出来的尸体，手拉手，站在自己跟前，骨肉零星地挂在骸骨上，眼珠子掉下来，脸上全是一片青黑，偏生那摸样似乎还像是人，瞪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