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华拿着那份文件，摇了摇头，这不对头，闺女是个非常严格的人，若是真的这么安排了，绝对不会让李毅来的，那么……谁让李毅来的？闺女知道不知道呢？而且这次大出血，跟李毅这事有关系吗？
她想起来不由心乱如麻，可是又不能不去想，正思绪紊乱之时，忽见门一下被推开，女婿唐潘气喘吁吁地进来，探过头见是她，忙点头道：“妈，妈，你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
“怎么了？’窦华吓得攥紧了那文件，颤声问：“什么事？”
唐潘咽了唾沫，似乎要把要说的话的严重性降低一些，颤声道：“妈，您别急，那边宋大夫问咱们，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啊？”窦华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潘。
“就是这样。”唐潘眼泪流了下来：“我也有些懵了，妈，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窦华动了动嘴唇，没吱声。
“妈，您说保哪个？”唐潘忽然侧头往那边看了看，似乎那边正等着窦华的回复。
“当然是保大人的。”窦华抬头看了唐潘一眼，似乎嫌弃唐潘这个问题的愚蠢：“怎么可能保小孩？保住大人，下次再要孩子就是了。”
唐潘听到这话，忙低下头了，答应一声出去了。
窦华静静地坐在办公椅上，女儿的办公室算是一尘不染，都是经过经过酒精消毒过了的，所以一股子酒精味道，这孩子，就跟消毒酒精一样。
窦华咬了咬嘴唇，低头看着份文件，眼泪“啪嗒”落在那份文件上，她老了，当然，她即使不老，也不过是个普通教师，还是教文科的，对什么医学医术一窍不通，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去做，不能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窦华一下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因为林琦大出血，这边医院都惊动了，很多人都过来帮忙，走廊里闹哄哄的，窦华看着有些乱，打眼撇着唐潘正在那边跟宋雯说着什么，忙挤了过来。
“阿姨好。”宋雯是认识窦华的，忙开口：“这边要给林姐输血，所以我出来了。”
这算是解释了，可是窦华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只不过点了点头，就抓着唐潘的手道：“你跟我来。”
“怎么了？”唐潘被岳母一气抓到了楼角，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妈？”
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毕竟他正在跟宋雯了解情况。
“这个。”窦华一下把文件递到了唐潘手上。
“怎么了？”唐潘低头看了看那文件，一脸莫名。
“这个方案跟实际操作完全不同。”窦华盯着唐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那又如何？”唐潘还是没反应过来，反复看着那文件，又看向了窦华，有些不耐烦地道：“妈，我忙着呢，这边要——”
“林琦出事是有人害的。”窦华忽然开口。
唐潘身子一下停滞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窦华，老太太也在看着他，不过是平日里那种糊里糊涂的样子，而是犀利如刀，让唐潘忽然有点……害怕。
他印象里的老太太，就是个平日傻乐呵的老女人，丈夫很早就去世了，一个女人拉车着孩子长大，十分不容易，可是岁月显然没有在老太太的脸上刻下多少痕迹，正相反，她非常乐观，虽然一个人，可是活得逍遥自在，没有一般寡妇脸上的苦大仇深摸样，所以唐潘还是挺喜欢这位岳母的，但是……
今日这是……
“有人要害林琦。”窦华知道唐潘不信，一字一句道：“我非常了解我闺女，她一旦定好方案，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尤其像是麻醉师这样重要的角色，更不可能临时抓一个酒鬼顶替，这不找死吗？所以唐潘，小潘，我告诉你，你赶紧去给我查查，到底谁让李毅来的，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大概就知道谁要害小琦，要是那个要害小琦的人还在手术室里……”
说到这里，窦华有些头皮发麻，指甲狠狠抠着唐潘道：“所以你要快，最快，尽快，其他的都不要干了，赶紧查这个，懂吗？”说着，推了唐潘一把。
唐潘被窦华推了个趔趄，见老太太的眼睛都红了，杀气腾腾的很是吓人，忙点头道：“好，好，我去查，您别急，妈。”说着，转身往走廊那边跑去。
窦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稍微吁了口气，讲真，这种事情，男人出面比较好，尤其是丈夫出面比较好，好歹人家不会吧唐潘当成糊涂老太太应付，不过自己也不能松懈，也得按照线索查，想到这里，窦华正要离开，忽然一低头，见那份文件居然落在地上。
怎么这么粗心？
窦华皱了皱眉，心道这个东西可是证据，拿起来吹了一口，心道唐潘没有这个，要怎么查呢？哦，对了，他只要问问小兰他们，谁让李毅来的不就成了，那自己查自己的。
窦华想了想，见走廊上还在吵闹，一回头进了林琦的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灯，从兜里掏出老花镜，开始看那文件，把里面的人数了数，看齐了，站了起来，走出来，见走廊上还是很多人，低着头从人群中窜了过去，因为是大出血，手术室前面也是乱糟糟的，窦华瞅着没人注意，一溜进了手术室里头，因为她没有消毒，所以不敢进去，只在非限制区哪里把这门，悄悄探头看。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场面多少有些血腥，尤其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还是自己至亲，窦华猛地一扎头，看到自己女儿肚子被剖开的摸样，差点晕过去，可是好歹忍住，扫了一眼那几个大夫和护士：宋雯、小吕，小刘，小兰……咦，那个是谁？
窦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陌生大夫，这个绝对不是文件上的人，那么他是谁？
“哎呀，阿姨，您怎么在这儿啊？”
忽然，小男护士进来送东西，看到了窦华，吓一跳，忙开口抓住窦华，小兰听到动静，忙过来：“窦姨你干嘛呢？这里不能进的，快出去。”
“那个人是谁？”窦华一下抓住小兰，指着里面的一个陌生男人。
“胡大夫。”小兰眨了眨眼，顺便解释：“是刚来的。”
“刚来的？小琦怎么会让她来做这个手术？”窦华急急地问。
小兰都忙糊涂了，听啊哦窦华提问，也有些懵逼，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啊，窦姨，您快出去吧，这边忙着呢。”说着，把窦华给推了出去。
“好闺女，您跟阿姨说了吧。”窦华眼泪都急出来了。
小兰不知道窦华为什么急切，然而也不好拒绝，忙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忽视，窦姨，但是胡大夫是博士，医术也听高明的哦，他是挂靠的，不属于咱们这里的，可能待一段时间，锻炼一下就走了的。”
“林琦没有安排他的。”窦华坚决地道。
小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在闹腾什么，想了想道：“可能是临时替补的吧？窦姨您先在这里，我先进去了。”说着，不容窦华再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替补？”
窦华念叨这句话，拿着文件走到门前科室的任务表上，看了那个胡大夫的样子，抱着文件对证了一下，终于确定了小张——被小胡代替了。
也就说，林琦安排的大夫小张，被小胡给代替了，那么谁代替的，谁给安排的呢？
窦华想了想，拿出手机来，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便要给小张打电话，谁知还没拨通，忽听背后有人道：“妈，你又在做什么呢？这里乱的很，别撞着您，快闪开。”
说着，背后上来一个胳膊搀着她往后走。
“哎哎哎。”窦华知道是唐潘，忙抓着他，指着那个小张的手机号道：“你，快点打这个带那话，问问这个小张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没来啊，今儿不是他的班吗？他为什么找那个小胡顶班啊？”
唐潘一脸莫名，看了看上面的列表，又低头看了看窦华紧紧握住的文件，叹了口气，开口：“妈。”
“你不打我打。”窦华不由分说，拿出手机要拨号。
“我来，我来。”唐潘忙不迭妥协了，拉着窦华道：“妈，您先进去坐着，这里特别乱，我这边一定打，打完回来回复你。”说着，架着窦华连拖带拽，终于把窦华送回了等候室。
窦华也确实累了，也不再挣扎，坐在那边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唐潘，眼中含泪道：“阿潘，我知道你觉得无理取闹，但是这次绝对不是，一定有问题，你快去看看，快去打电话问问，求你了。”
“好。”唐潘答应一声，转伸出去了，很快回来了，脸上都是失望：“小张说，是小琦自己说的，让小胡代替他的。”
窦华听到这话，心中一痛，眨了眨眼：“那麻醉师他……”
“那个麻醉师王怡我也问过了，她是请假，说家里有急事不能来，所以让李毅过来了。”唐潘又道。
两条线索都断了，窦华失望至极，连感谢唐潘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点了点头，问：“那小琦她那边没事吧？”
她完全帮不上那边的忙，就不敢去想，此时是不得不问了。
“正在抢救，应该没问题。”唐潘语气里带着安慰：“都是老熟人，小琦本身也是个优秀的哦大夫，没问题的。”
窦华听到这话，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心里疑惑着，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