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
张君寒的发问,让议论纷纷的会场,立刻变得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梁腾飞身上。
梁腾飞拿出金色的烟盒,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支雪茄,点燃,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我刚才说过,尤金对我们的情况还算满意。”
说到这里,他顿住,挑起眼帘,目光如炬地看向张君寒,问道:“君寒,你觉得我为何要加个‘还算’二字?”
张君寒和坐在他旁边的张君怡同是皱起眉头,目光幽深地看向梁腾飞,等他继续说下去。
梁腾飞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毫无预兆,他猛然把打火机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火机在桌面上都弹起多高。
在场众人,身子也随之同是一震,脸色顿变。
梁腾飞用夹着雪茄的手直接指向张君寒,说道:“就他妈是因为你,因为你们昊天金控!昊天金控的近况,还用我在多说什么吗?惹出一屁股的麻烦,谁还愿意让你们沾边,谁还敢让你们沾边?”
张君寒坐在椅子上,放于桌案上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梁腾飞深吸口气,把自己的火气尽量压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恢复平和。
他变脸如同翻书一样,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君寒,这次的买卖,你们昊天金控就别参与了,这是尤金的意思,更是国外那些老头子们的意思。”
静。偌大的会场内,静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君怡猛然一拍桌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没等她开口说话,张君寒先是呵呵地轻笑,渐渐的,他变成了仰面大笑。
他没有看身旁的张君怡,只是拉了拉她的胳膊,他目光从梁腾飞身上慢慢挪开,在吴骏伊、周玉廷、韩启明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说道:“同生死,共进退!五大家族,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老祖宗们立下的誓言,历代当家人立下的誓言,都他妈的是在放屁吗?你们当昊天是什么?是尿壶吗?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到床底下?”
梁腾飞抽着雪茄,仰面望天,一声未吭。
韩启明和吴骏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对于张君寒的质问,置若罔闻,事不关己。
周玉廷则是连续拍了几下桌案,沉声说道:“君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话?”
“我太知道我现在在说什么了。”张君寒双目通红,凝视着周玉廷,咬牙说道:“旁人不帮我也就罢了,可连舅舅你都不肯帮我?”
这次的做空行动,昊天金控一旦被排除在外,损失的大小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以后再有类似的行动,昊天金控都难以再挤入其中。
如果昊天金控被排挤出五大家族,其固有势力,会迅速被另外的四大财阀所吞噬掉,这关系到昊天金控乃至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张君寒能不急吗?他哪还能再坐得住?
张君怡环视在场众人,凝声质问道:“昊天金控现在之所以惹了一身麻烦,又是为了谁?”
稍顿,她咬牙说道:“是只为了我们昊天金控自己吗?不是,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我们大家!除掉谢文东,等于除掉了我们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谢文东对我们昊天金控进行报复,你们非但不出力帮忙,还要把昊天金控排斥在外,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口口声声的情义吗?”
张家兄妹连珠炮似的的质问,让在场众人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
“君怡,话可不能这么说。”吴骏伊慢悠悠地说道:“当初,我可是好言提醒过君寒的,想要除掉谢文东,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有现在不行,这段时间太过敏感,可你们听了吗?没有,反而还变本加厉,与谢文东斗得不亦乐乎,现在,你们兄妹俩又站出来指责我们把昊天金控排斥在外,未免,也太过胡搅蛮缠了吧?”
“胡搅蛮缠?哈哈,吴叔叔好一个胡搅蛮缠啊!”张君怡怒极而笑,如果不是还保留有最后的一丝理智,现在她真想指着吴骏伊的鼻子破口大骂。
梁腾飞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手链摘下来,用手指慢慢的捻动,说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提醒过你们的事,可你们不听,又能怨得了谁呢?我说,这次的行动,你们不要参与,并没有说,以后所有行动,昊天都不可参与,做到这个程度,对你们昊天,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张君寒气得身子直哆嗦,杀人不过头点地,梁腾飞是想把昊天逼到绝境吗?
梁腾飞嘴角上扬,悠然而笑,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如果昊天金控真想参与这次的做空行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张君寒对梁腾飞没有好印象,从来都没有过,因为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冷着脸,问道:“梁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联姻。”梁腾飞目光一转,看向张君怡,说道:“君怡若是和我结婚,我自然会帮昊天金控说话,我想,国外财阀也会给我这个面子。”
张君寒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张君怡。后者则是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目光呆呆地看着梁腾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其实,以梁腾飞六合控股当家人的身份,配张君怡是绰绰有余,一旦两家真的联姻,实力弱的昊天金控还是占了大便宜呢。
但是有一点,在场的众人都很清楚,梁腾飞已经结过两次婚了,但现在他还是单身,原因很简单,他的前两任妻子都已经死了,被他活活打死的。
若光看外表的话,恐怕谁都想不到,斯斯文文、谦谦君子形象的梁腾飞会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被他折磨死的女人,不在少数,一旦接受他的求婚,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张君怡。
还没等张君怡说话,张君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目光如电地注视着梁腾飞,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梁腾飞,你给我记住了,无论我张家,我昊天金控沦落到什么地步,我张君寒都不会卖妹求荣!”
说着话,他低头看眼仍呆坐在椅子上的张君怡,沉声问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跟我走!”
“堂哥!君寒,我……”
“你什么你,跟我走!”张君寒紧紧扣住张君怡的手腕,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硬拽着她,迈步就往外走。
对于张君寒的反应,梁腾飞非但未气,还仰面大笑起来,冲着张君寒的背影说道:“君寒,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想振兴昊天金控,与我六合联姻,是你最好的选择!”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张君寒突的停下脚步,转回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张君寒的脑子是不太聪明,也不如你们诸位,但什么是狼子野心,什么是引狼入室,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说着,他环视众人,点了点头,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逼人也不要太甚,惹毛了我,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谁他妈都别想好过!”
说完话,他用力推开房门,拉着张君怡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君寒----”周玉廷急忙站起身,抬手想叫住张君寒,回应他的是房门被狠狠甩上的一声巨响。
会场外面的走廊、大厅里,站满了黑衣大汉,见到张君寒和张君怡两兄妹出来,其中二十多名黑衣大汉快步迎上前来,齐齐躬身施礼,说道:“先生!大小姐!”
张君寒什么话都没说,仍扣着张君怡的手腕不放,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众黑衣大汉紧随其后,跟着张君寒和张君怡,离开会所。
直到坐进车里,张君寒的身子都是哆嗦着的,牙关咬的咯咯响。
张君寒脾气暴躁,无论遇到大事小情,只要稍不顺心,总会引起他的暴怒,但张君寒的发怒也有真假之分,他真发怒的情况极少,大多时候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是他刻意的让人以为他性情暴躁,粘火就着。
还是那句话,出身于他们这种大家族的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尤其是能坐上掌门人位置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张君寒自然也不是例外。
不过,张君怡能看得出来,张君寒这次是动了真火。她小声说道:“堂哥,你抓疼我了!”
“啊?”张君寒楞了一下才回过来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死死扣着张君怡的手腕呢。
他用了两次力,才费劲的把僵硬的手指张开,看着张君怡白皙的皮肤上明显的露出一大块的乌青,张君寒满脸歉意地说道:“君怡,我……”
他话才刚出口,张君怡突然扑进他的怀中,把他的腰身搂抱得紧紧的。
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张君寒原来这么爷们,这么有男子汉气概,也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堂哥的脊梁,或许真的能支撑起整个家族,支撑起偌大的昊天金控。
从不与人亲近,更不与自己亲近的张君怡,竟然会主动抱住自己,这让张君寒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僵住片刻,慢慢环住张君怡的肩膀,问道:“君怡没有怪我吧?”
张君怡没有说话,靠进张君寒怀中的小脑袋微微摇了摇。
“如果,刚才我不拉你走的话,你会接受梁腾飞的求婚。”他的话,不是发问,而是肯定。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堂妹为家族牺牲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张君怡依旧没有说话,在他怀中的小脑袋轻轻点了一下。
张君寒轻叹口气。过了一会,感觉自己的胸口湿热,又过了片刻,张君怡慢慢离开他的怀抱,眼眶湿红,而他的胸口,也被浸湿了好大一片。
“堂哥后悔了吗?”张君怡垂首问道。
“不会。”张君寒苦笑道:“六合不同于大唐,大唐的胃口没有那么大,也吃不下昊天金控,与大唐联姻,是双赢,而六合不一样,它早就在觊觎昊天,与六合联姻,等于是主动给了六合机会,最后倒霉的会是我们。”
“如果我们够小心,够谨慎,就可以避免被吞并的命运,同时还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张君怡抬起头来,她的眼中已没有泪珠,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红的。
张君寒摇头道:“梁腾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更清楚。嫁给他,你觉得你能活上几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妹妹往火坑里跳,更不可能拿我妹妹的性命去换一个未知的未来。”
就投资给言,这并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收益未必很大,但其中难以掌控的变数又太多。
在商言商,这就是商人的思维方式,当然,张君寒还不会蠢到把后面的那句话说出口。
张君怡心头一暖,这就是她当初为何选择张君寒的原因,很简单,他重亲情,而这又恰恰是大家族中所欠缺的。
她对张君寒一笑,说道:“堂哥今天的表现,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哦?”
“像个男人!”
张君寒仰起头,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会,他反问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张君怡咯咯地笑了起来。
须臾,她问道:“堂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