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听到从电话的那一方传来的声音,韩笙微垂着眼,嘴角扯开细微的弧度。“怎么了?”“。。。。。。你在哪?小笙。”有那么一瞬间,纳兰婉清忽然觉得韩笙的语气过分的平静,倒不说平静不好,而是,这人的声音不免让她心中燃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上来,莫名的觉得韩笙却是不该如此这般。在哪?韩笙忽然笑了,垂下的眼,笑纹浅浅。我在咱们家的楼下你知道吗?而且还看到你一个女人和你亲昵了呢!她磨了磨牙,在她认为会怒火中烧的时候,却意外的冷静,仿佛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待此事。“我在回家的路上。”最终她说出的话,不戳破但又模棱两可。“你到家了?”她抬起头,虚着眼透过黑夜去望着自家明亮的窗户。“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本来还想约你出去吃饭呢。”“嗯。”纳兰婉清轻声应道,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越来越甚。“你。。。。。。”韩笙听到了对方语气的迟疑,她放轻了呼吸,就像是在遏制心跳频率一般,似乎一方面在努力地猜测着纳兰婉清的想法,另一方面又有些冷眼旁观的‘期待’对方或说出怎样的话。“你怎么了?”稍顷,那人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我?我没怎么样啊。”韩笙一哂,那从鼻息间发出的语气,有着似笑非笑的惑音。但因为脸上的表情使得另一边的人看不见,倒像是另一种无奈腔调。纳兰婉清瞅着手中的电话,微蹙着眉,本就心情不是很好的她在听到韩笙那般的声调后,那被她强力平息后的怒气再次翻涌起来。“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家?”承孕者敷衍的语气忍不住让她细微的眯起双眼,落在沙发边缘的手指缓慢的摩擦着指尖,仿佛在暗暗揣摩着什么一样。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的样子反而透着一股静默的危险。“啊,我看看,大概半个小时吧。”韩笙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指针,向后退了几步,而后在一处垃圾箱旁停下,将方才还被她小心翼翼保管的保温盒嘭的一声扔到了垃圾桶里,那在夜色中发出的撞击声,不免引起了电话另一边似乎在屏息倾听者的注意力。“什么声音?”像是被击打的声音不由得让纳兰婉清再次出声,只是音调平缓没有起伏。“没什么。”韩笙抬眼看去,黑漆漆的垃圾桶里使得她瞧不清里面的状况,但逐渐混搭着垃圾的恶臭和排骨的味道,忍不住让韩笙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风。“扔了一个东西而已。”而后她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是想着把胸口的那股子浊气排出。在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还不能打草惊蛇啊,韩笙。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抿起的嘴,牙齿小心的却又用力的将唇上的薄皮咬下,舌尖轻舔,将那细微涌出来的鲜血圈入口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味蕾,像是在唤醒着慢慢复苏的冷静。很好的味道,她的嘴角掀起微妙的弧度,摊开的手指,逐渐的收拢,而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清冷,反而越发的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对了,我正要路过荷晟记,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些小甜点之类的。你加了一天的班,肯定是很累了吧?”显然,韩笙语气的变化让纳兰婉清眼睛眯起的弧度越发的危险起来,随后她敛下眉,似乎在琢磨着对方突然的变化的原因。“嗯?”见对方迟迟没有出声,韩笙弯起唇瓣,轻轻地发出一道亲昵的询问单音。“没胃口吗?”当然,聪明如纳兰婉清也不会傻傻的去问刚才你对我的语气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这样明白的话。偏偏这两位其实都犯了聪明人的同一个毛病,那就是细细的观察对方的举动,品味着对方的话,琢磨话里的意思,而后抽茧剥丝的将真相挖出来。见韩笙既然先放软了态度,纳兰婉清也不会抓着不放,两人又聊了一些,最终是纳兰婉清没什么胃口,而韩笙在外面有转了一圈才上了电梯。韩笙开门进屋的时候,纳兰婉清刚刚从浴室出来,简单穿了一件紫色丝质睡袍的她遥遥瞥了一眼韩笙,便移开视线,侧着头仔细的擦着头发的同时,声音柔和。“回来了。”“嗯。”韩笙简单的应了一声,在脱掉鞋子路过背对着她的纳兰婉清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帮着擦拭了起来。韩笙的举动并没有引起纳兰婉清太多的关注,只是在对方碰触到她的头发时,放在电视上的视线微不可查的落在韩笙身上片刻便移开。她细心的擦拭着纳兰婉清的头发,如墨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指尖,细微的触觉触碰到在她掌心内那一处好像能感觉到心脏脉搏跳动的地方。纳兰婉清似乎换了新的洗发水,发丝改变后的气味从她的鼻尖钻入蔓延,掺杂着受孕者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刺探的没入头颅里鲜红的血液。韩笙清楚的知道受孕者对于承孕者意味着什么,安抚,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基于生理上的功效甚至于不是单方面的结合也能发挥着‘动人’的效用。如此心惊,又是如此令人‘执迷不悟’。本该顺着这道‘勾引’而顺理成章的韩笙却忽然抬起了头,而背对着的纳兰婉清并没有看到她越发显得冷静的眼,韩笙手下的动作依旧柔和,但漠然自那双漆黑的瞳仁中伸出枝干,刺探的徘徊在对方的身上。“我先去洗漱去了,一会儿过来陪你。”韩笙笑了笑,将毛巾放在一旁,转身去了浴室。她的指腹细微的摩擦着被精细打理好的指甲,闭上的眼慢慢睁开,眼底的色泽因为背对着光反而让人瞧不真切,而室内属于承孕者的气味却被空调的冷风逐渐瓦解。是的,她清楚的闻到了属于韩笙的味道,信息素尽管没有之前那般让人无法控制,但身为承孕者的韩笙竟然躲开,这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韩笙为何要这么做?还有,究竟是发生何事让她对待她的态度这般微妙。漆黑的瞳孔反射出异样的光,暗沉的颜色反而衬着纳兰婉清的面容更加冷清。这时,韩笙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纳兰婉清斜睇了一眼,却因为那上面显示出的‘仲安’二字扬起了眉。她拿过手机,在手中摆弄了一番,正打算起身递给浴室内的韩笙,铃声却在戛然而止。片刻的功夫,一道署名为仲安的短信打了进来。倒不是纳兰婉清要查看短信消息,而是韩笙的手机就有像是条形字幕在屏幕上显示短信内容的功能。‘到家了吗?阿笙。’要说仲安怎么知道韩笙在外头呆着,还是因为这货因为在咖啡厅闲的没事,给程瑾姚打电话对方关机,给仲安打电话吧,聊着聊着就说出自己在外面的咖啡厅喝咖啡,至于大晚上喝咖啡这件事,仲安没问,韩笙也没说。这般晚了从对方的家中回来,那人才刚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望。纳兰婉清将手机放下,阴沉着脸,嘴角反而失控的上扬。倘若是她人,她也不会说出什么来,但,偏偏,这人是韩笙曾经暗恋过的人,包括这么多年来韩笙之所以没有找过任何一个情人,为的就是等着那个名叫仲安的人回来。所以,你这样的如此对我的举动,难不成是终于心愿已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怒火根本就没有丝毫理智做出任何一种推翻的判断,甚至是一些不合情理的细节都被删减拔除受孕者轻而易举的忽略掉。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纳兰婉清却不知道那怒火的来源是嫉妒的原因,只是感到一种深深地背叛,名为契约的婚姻在这种背叛下竟如同它脆弱依附的薄纸一般,随时随地或是被撕毁,亦或是被燃尽。但现在,同样依附在子午石下结为伴侣的两人,即使知道一人‘背叛’却不得在两年内保持婚姻状况。不,正确的说,两人的关系因子午石的存在而强制维持的也仅剩下一年。呐,韩笙,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她的手指轻挑的摩擦着手机上已经漆黑的屏幕,嘴角的笑纹彰显的冷意的纹络。韩笙洗好推开浴室的门,见客厅关着灯,便抄起手机想要看一下时间,意外的却瞧见仲安发过来的短信。心中一暖,她浅笑的回复了一句‘早就回来了,不早了,你也睡吧’的短信,简单的擦了擦头发才进了卧室。床头的只有一侧开着小灯,幽黄的亮度有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而在另一边的人侧卧着,想来是睡着的缘故,呼吸间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起伏小小的弧度。将床头灯关上的,黑暗中韩笙慢慢地躺在床上,她深深看着了一眼背对着她的纳兰婉清,而后才合上了眼。感觉到身侧的床陷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纳兰婉清睁开眼,眼眸深处像极了月夜的黑色,泛着难掩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