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因为这个,段昭在立德堂不知被嘲笑了多久,直到她容貌尽毁,再也不去上学时,那些嘲笑声才渐渐远去。
这一切,都拜堂上那个狗东西所赐!
段昭想到此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三刀六个洞,把聂渊捅死在这里,为民除害,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以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能还没近聂渊的身,就被打残了。
所以她紧紧的盯着地面,脚下用力的踩着,好像这样就能把聂渊活活的踩死一般。
聂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少男少女,男儿们胸有成竹,立得定定的,可是过于僵硬的身姿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紧张,少女们大都微微垂着脸,不敢与他对视,但面上都带着些许红晕,是有几个世家小姐还端得住,平视前方,但也有几个头都埋低了,盯着自己的裙子,似乎在想:早知道今日应该穿漂亮些的。
和想象中差不离,除了......
那个穿红衣服的,她盯着自己的缎面鞋,他真是怀疑段昭要将脚下的地面都踩出一个坑来,可是看她纤细瘦弱的样子,应该是踩不出来的。
他对身边的近侍典兆道:“她的鞋是不合脚么?”
典兆哪里知道他说的是谁,只能点点头:“或许吧。”
由掌教先生领着入了前堂,男学生们在一侧,女学生们在一侧,堂中用了冰,比起外面炎热的天气,这里却非常凉爽。
昌贤馆是学堂,虽说这里都是世家子弟,不过夏日冰贵,而且学堂宽,用一小点冰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以掌教先生不让用冰,一来是学堂四处通风,也没那么热,二来是也锻炼锻炼大家的意志。
不过今日,走廊上和四角旁,都用青花大瓷缸盛满了小冰山,旁边还有侍女在摇着长扇,冷气流通,堂中舒爽得如同仙境。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荡王殿下的手笔,这人娇贵得很,用什么都是奢侈的,坊间还流传着荡王府,地砖都是包了金衣的说法,段昭去过荡王府,地砖包金衣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离了。
想来这混账除了心狠手辣,肯定还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大家依次入座,纸笔迅速分发下来,聂渊已经出了题,然后就堂而皇之的在堂上小憩起来,下面的学生奋笔疾书,开始作答。
男学生们都挺卖力的,女学生们要么偷偷打量聂渊,要么就也在认真写文,学堂里只听得见笔墨入纸和冰块融化的细小声音。
段昭咬着笔头,瞥了一眼正在小憩的聂渊,这人生得十分俊俏,睫毛长长的,安静的撑着下巴,貌可如画,不过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真希望他这时可以打个呼噜,出个大丑!
然后段昭可以说上一句:“你这觉,猪睡得都比你安静!”
和他那句:你这字,狗刨得都比你规范,实在对仗工整。
聂渊出的题目满寻常的,考《孟子》,经过了上一世,这个题对段昭一点也不难,她甚至敢说,她写出的策略,这满学堂中,不说第一,拿个第二绝对没问题。
可是如果她现在能写那种文章,还真是让人惊讶,要是聂渊看出她胸中才气,怕她帮助段肃,忌惮之下,对她暗下杀手怎么办?
所以她有点为难,咬着笔头,按下胸中才华,竭尽全力写了一篇尽可能普通的文章,但也不能太差,不然又要被嘲笑一通。
能考第一,非要考个中等的感觉,有点难受!
时间过得蛮快,掌教先生来收文书了,收好之后,就拿到后面去批改,这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就开始考别的才艺。
文章经略是男儿战场,那这才艺便大多是女学生出场。
不过这不是校检,不能说是考核,只能说是表演助兴,夏姗姗最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出来,冲堂前福了一福:“臣女夏姗姗,学了一首新曲子,还请殿下指点。”
“夏小姐善琴,众所周知,今日我等是沾了殿下福气,有耳福了!”一个世家少年当即捧场说道。
段昭看了看那少年一眼,好像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薛健,他爱慕夏姗姗已久,自然出来捧场,不过段昭可不在意这个,她记得这工部侍郎半年后就要死了,因为贪墨还是怎么着,反正死得挺惨,薛健发配边疆之时,夏姗姗送都没去送。
想到此处,她又打量了四周,这些人如今锦衣华服,笑谈风声,可就在往后的几年中,分崩离析,有的越走越远,平步青云,有的家族败落,跌下神坛,这满屋子的朝气少年郎,此刻谁不是青云之志啊,憧憬着锦绣前程。
可惜,可惜!
聂渊睡好了,抬眼瞧了夏姗姗一眼,微微颔首。
夏姗姗端坐堂中,焚香浴手,她近日为了校考,也是下了心思再练琴,有些成效,她生得美貌,端的一副娇媚姿态,纤手撩拨,琴音泠泠而下,明明是一首清风名雅的曲子,只因她面前的俊美男人,却生出几分爱慕之意来,倒还别有一番风味。
善琴的都听出她曲中意,段央嘴角弯起,露出一个轻蔑笑容,堂中不少女学生都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心里也暗想,若是荡王殿下也听出曲中意,真收了她去可如何是好?
段昭觉得这些人真是多虑了,聂渊眼高于顶,宫里他那位表妹佩和公主都瞧不上,何况夏姗姗?
聂渊显然听出来这曲子的意思,眼尾似笑非笑,捏着茶杯抿了一口茶,静静的看着夏姗姗,俊美无俦的脸看不出情绪。
也不知是夏姗姗故意为之,还是真被聂渊迷惑了,手下一松,竟弹错了一个音。
在座都是通琴善乐之人,夏姗姗漏洞不小,她倒也坦然,停下手,向众人羞笑一下,埋下头:“献丑了,臣女只得作罢。”
她声音娇娇细细,倒半点没有羞愧的意思,段昭算明白了,这是故意的啊,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烂招式,狗把戏!
聂渊放下茶杯,稍稍偏首,终于说了今日第一句话:“夏小姐曲艺好似不太娴熟啊。”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