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晏清只有一个人,他的饭菜都是早上准备好带过来,到现在早就凉了,不过可能是他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带的菜都是凉着也能吃的,可惜那难得的大白米饭早就凉的透透的。
赵毓倒是丝毫不在意,颗颗雪白分明的大白米饭,凉着也比那咽着噎人的窝窝头强啊。
赵毓埋头狂吃,分神看到程晏清正在旁边啃窝窝头,不解道:“你怎么不吃米饭啊,这玩意可难吃你还是先吃米饭吧。”
程晏清没说话,手上还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窝窝头,赵毓看到他咬的牙印下颗颗不均匀的粒状东西,都能想象出来那东西有多难吃,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凶巴巴的:“别吃了,这东西噎人的,你这里又没有水,噎到我可没地方给你弄去。”
程晏清这才停下,他嘴里咀嚼了两下,喉咙吞咽,几分艰涩的把里面的东西咽下。
他黑眸看了看赵毓还剩一半的饭,启唇问道:“吃饱了吗?”
“啊?”他话题转的太快,赵毓没明白他的意思,反射性跟着低头,看到手里一片狼藉的饭盒,想了想,脸色不自然的道:“还没有,等吃完了应该差不多。”可能是这几天跟着秋收的原因,她的饭量大了不少,以前吃一半就饱的她,今天竟然还没有一点饱腹感,赵家的那点饭连个零头都不够,最近晚上天天被饿醒,还是前几天程晏清知道她吃不饱,说每天帮她带一份,要不然她还不定饿成什么样呢。
程晏清点头,了然,一双眸子清澈沉静,仿佛没发现她吃的多。
赵毓倒是被他看的羞愧,食量大这件事以前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她和其他贵女一样每一餐都有严格的控制,也只是小半碗米饭的量,身子纤细一直是其他几个姐姐妹妹羡慕的。
要知道嫡公主虽然尊贵可该做的一点也不比其他公主少,礼仪学识,甚至其他,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公主可不是玩玩,身量就是严格控制的要求之一,可自从到了这一切都不受控制,耍赖撒娇,她变得越来越没下限,在程晏清这好像什么丢脸的事都干过。
这时,程晏清开口了,他语气平静,说道:“那继续吧。”
“奥”垂头赵毓丧气的吃着饭,也不狼吞虎咽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夹着,把以前宫里嬷嬷教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试图在他面前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可当余光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人竟然还在啃那半个已经凉透的窝窝头。
赵毓生气了,好啊,她说了半天,他左右言它,搞得她羞愧的不行,最后他竟然还在啃那半个难吃的玩意儿,她一把从他手上抢过,不满道:“你没听我的话,你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难吃吗,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你的饭呢,有饭不吃你非啃这玩意儿,你真是气死人了。”
程晏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愣住了,一双眼睛不复之前沉静,反而微睁,看着有几分呆萌。
他睫毛颤了颤,掩饰住眼中未尽的神色,明白赵毓这是生气了,他轻声道:“我没有故意气你,这是粮食,不能浪费。”而且,要是他把剩下的米饭吃了,她吃不饱饿肚子怎么办,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赵毓心头一震,恹恹的“哦”了声,她好像过得太安逸,忘了这时候的人都是很珍惜粮食的,原主记忆里也有小时候挖草根,吃树皮,差点饿死的经历。
可她来了这么久,赵家虽然吃不饱,可也是一天几顿饭都有,再加上她过来没几天就认识了程晏清,几乎每天都是在他的投喂中度过,还真没觉得日子难过。
顶多就是干什么都不方便,好衣裳没有,洗澡洗头也有限制。
现在被他一说,虽然看他那样只是随便说一句,可赵毓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虚。
此时对上程晏清波澜不惊的脸,赵毓移开视线:“那你吃吧”接着想到什么,盯着地上的草小声赌气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你要小点口啊,这里真的没水哦,噎到了我也不会管你。”
这别扭的关心,程晏清盯着她微红的耳根眼中划过什么,下一刻,只听清晰悦耳的声音响起:“嗯,我知道。”
赵毓匆匆吃完剩下的饭,把饭盒交给程晏清就急急忙忙走了。
程晏清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里丝毫未动,分量可管的饭菜,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边上,除了赵毓的饭盒,赫然还有一个分量不大的黄色东西随意扔在草地上,而先前说不能浪费粮食的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嘴里吃着米饭,任由寻找味的蚂蚁将它拆开瓜分,最后只剩几块碎屑,被微风一吹,飘的无影无踪。
程晏清把两个同样空荡的饭盒装回兜子。
转身,正对上坡顶一双诧异的眼睛。
程晏清目不斜视,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在走到她身旁时,程晏清忽然听到她的声音:“我都看到了。”
程晏清动作一顿,就在李玲玲以为对方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目不斜视,迈步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不带一丝流恋,李玲玲想起刚刚他对那个村姑体贴照顾的模样,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李玲玲心里涌起一丝好奇,她本来是吃完饭好奇程晏清干什么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出现一个女孩,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明显是村姑。
而先前对她和张霞不屑一顾的程晏清竟然在女孩生气时低声下气默不作声,而程晏清一手拿着个窝窝头啃着,那女孩却拿着饭盒大块朵颐,她本来以为是程晏清将自己的饭给了那女孩,自己吃她的窝窝头,听到女孩的话,她才发现原来他是带了两份饭。
原本还奇怪他为什么不吃,后来听到他的解释她也信了,可没想到那女孩才走,她就看到程晏清眉头都没皱就把剩下的窝窝头扔了,转而吃起了自己的饭,她就知道,什么珍惜粮食,他明明是要把那饭留下怕那女孩吃不饱。
真稀奇啊,那样清冷孤高的人却为了另一个人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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