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除了他女儿……本来想一起杀了,但她的样子实在让我不忍心,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听说她被吓傻了,在一个福利院。我让安以风把她转去别的地方,找个人好好照顾她……傻了好,省着面对残酷的世界。”

我握紧水果刀,刀锋刺进掌心里,那剧烈的痛楚从手心蔓延到全身。

“你为什么要杀他全家……”我扬起手,看见他大惑不解地看着我,连躲都没躲,我又刺不下去。

其实,刺下去也会被他挡开,没用的。

我放下手,低下头不敢让他看见我的眼泪:“他可能也有苦衷,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苦衷?!就他有苦衷,就他有老婆孩子?别人没有吗?”他顿了顿,换了口气:“芊芊,对你这种善良的女孩儿来说,也许他不该死,但这就是黑道上的规则,我不杀他全家怎么对得起大哥?!”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杀这么多人,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濯晨冷冷地笑笑:“所以我和安以风才都不敢娶老婆……我们这种人早晚会被人杀了,就是现在有人冲进来要杀我,我一点都不会惊讶。这就是黑道,走上这条路,就要遵守这个规则!”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是与非,对与错!

我爸爸确实出卖了他们,害人惨死,如果韩濯晨不是被人拦住,可能也早已经被打死。

韩濯晨也给过他两次机会,可是……

他毕竟是我的爸爸!

我用手捂住脸,不愿意再去深思谁对谁错的问题。

“芊芊!”他抓过我的手,万分紧张地看着我的伤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痛不痛?”

“痛,很痛!”痛的不是手,而是心。

是那颗彻底被他融化了恨的心!

“是我吓到你了?!”他把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帮我吸出鲜血,还帮我抹去脸上的血迹,哄着我说:“你要是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我以后不杀人了好不好?”

“你能吗?”

“能!”他深情地望着,眼神里都是坚定不移的爱:“只要没人伤害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手就放在他的唇边,他的灼热的气息从手指流淌到我孤单已久的灵魂。

“对不起。”我抽出手,正想逃离这个让我难以自持的境地,他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回去。

“你是爱我,你为什么要逃避。”

“我不爱你!”

“你要是不爱我,现在就离开,我不需要你照顾。”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强势,将我逼到无路可退。

我不想走,但我不走就等于承认我爱他。

“好!我走,你以为我想照顾你……”我倔强地跑出病房,这一次他没再抓我的手,其实他要是再抓一次,我可能会扑到他怀里对他说:我爱他!

我不求与他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就是希望他抓着我的手,用深情的眼神望着我,哪怕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可我不能,我们是仇人,不共戴天!

没有他的生活,我过的要多好有多好!

我每天都坐在钢琴边,从早到晚弹到曲谱都破烂;我每天坐在饭桌前看着对面空空的椅子,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到了深夜,我就抱着一大堆报纸去他书房看,一个广告都能让我看到天亮。有时候我也看电视,抱着怀里的电话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揉着熊猫一样的眼圈看日历,发现才过了一周。

我泄气地丢开手里的曲谱,穿上衣服准备去逛街,听说女人逛街的时候最容易忘记不开心的事情,我试试。

逛街的确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在男装区来来回回走了一个下午,五颜六色的衬衫买了十几件,西服买了两套,裤子,休闲装,t恤衫数不清多少件,还有手表,钱夹,领带,腰带,反正他给我的银行卡刷爆了。

商场的人指着我面前堆积如山的东西,问我是不是要自己拿回去,我点头,“能不能给我个最大的袋子?”

他们莫名其妙地递给我,我蹲在地上拆去包装,一件件把衣服塞进去,手表领带垃圾一样往袋子里一丢,拖着就走。

走的实在没有力气,抱着袋子蹲在地上哭一阵,站起来继续走。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七天而已,我已经精疲力竭。

第十天,我从一堆男装里爬起来,直奔医院。

我没进去看他,只是坐在医院花园边的长椅上,望着他的窗子,望到黄昏。

天知道我多想上去,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我想他,我不逃避了,不去管以后如何收场,就让我们轰轰烈烈爱一场。

可我放不下心里的仇恨,结局注定惨烈……

我咬咬牙站起来,揉着麻痹的腿悄然离开。

爱他,所以希望他能死心,收回他那注定会受伤的爱情。

弹了一天一夜的钢琴,我合上琴盖,蜷缩在沙发上数着日子,才十一天而已。

他到底要住院住到什么时候?

护士能不能照顾好他?

他的伤还疼不疼?

想着想着,我又跑去医院。

这一次比上一次冲动,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大夫!”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主治医生:“我爸爸的伤怎么样?”

“你爸爸是谁?”

“叫韩濯晨,就是前几天出车祸那个。”

“他是你爸爸?”她质疑地看看我,翻出病例拿给我。“伤势恢复的很好,就是情绪不稳定,你去告诉他,他要是再不配合治疗后果自负。”

“谢谢!”把他的病例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尽管我不懂那些医学术语,还是把每一个字都熟记于心。

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正打算回家睡会儿,听见一个正在照镜子的漂亮小护士说话:“他真的跟传说中一样酷啊,连受伤都这么酷。”

“噫,你每天都跟他泡在病房里到底干什么……”她旁边的护士用肩膀撞她一下,挤挤眼睛:“说来听听。”

“求他打针吃药呗……”小护士放下镜子,无限幸福地笑着:“其实他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他天生有种让女人想去靠近的吸引力。他每天望着窗外,那种忧郁的眼神,看得我心都疼啊!”

“要是我肯定上去抱住他,说不定有机会……”

“唉,换个男人我就冲上去,是韩濯晨啊,我哪有这个胆子!”

我脚步僵住,再也走不动。

每天?那他应该会看见我坐在楼下!

我侧倚着墙壁,坚定的信念被无形的力量抽走,我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泪滴,心又还开始游说我的理智:去吧,去爱他一次!他在等着你,他不在乎结局如何,他就想你能爱他一次,或者是让他爱你一次!

我摇摇头,压下渴望,继续向电梯的方向走。

“等一下!”是安以风的声音,我逃命一样跑向电梯。可惜我忘了,安以风和韩濯晨是同一类人。

他说让你等,你就肯定逃不掉。

被安以风拖进病房,我靠着门,一句话也不敢说,怕一开口就会说出不该说的。十几天没见,仅是看着他都会心跳到绞痛。

他的脸色很差,人也整个瘦了一圈,看起来的确很阴郁,让人禁不住想去抚慰。

“芊芊……”

好久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了,我没力气抗拒了,因为所有的力气都在这十几天的思念里耗尽了。

“我爱你!”他向我伸出手,“你所谓的好结果是什么?说出来,我一定做得到。”

“我想,我想留在你身边,一生都不分开!”

“好!”

我跑过去,也不管他痛不痛,紧紧抱着他。

我也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爱他,我抗拒不了他的坚定和执著!

如果有人问我:你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十七岁!

那个带着紫色邪魅的男人给了一段我粉红色的记忆。

最不浪漫的病房里,我们朝夕相对了三个月……

有时候,他安静地读着文件,我安静地看着报纸,不经意间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有时候,我夜里醒来,睁开眼看见他睡得正酣,悄悄伸手碰触一下他的手,他会很快睁开眼,抓住我要缩回来的手。

有时候,关上灯后,我们会躺在床上聊天,我给他讲学校的事,他给我讲以前混黑道的事,虽然是两个无法融合的世界,我们还是会很专心听对方讲话,把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有时候,我们会吃同一个苹果,同一根香蕉,甚至同一碗米饭,但是我的梨子他坚决一口都不吃。

有时候,他也会很孩子气地恳求我睡到他的病床上,说好想抱着我睡,我总会把枕头丢过去,让他当成是我。

有时候,睡觉的时候真丝的睡衣衣扣会在翻身中松开几颗,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会很严肃地跟我说:“去买个没有扣子的睡衣……”

我买了个没有扣子的,第二天他又很气愤地跟我说,“去买个领子高一点的……”

我又乖乖地去买了个从上到下包得密不透风的,回来问他满意么,他对我讨好地笑笑说:“芊芊,你睡觉能不能不穿衣服?”

我低头,笑了……

他出院那天,说要带我去约会。

明知这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我还是答应了。

那天,他带我去看那片火海一样绝艳的彼岸花,站住花丛间,他给我讲了花神和叶神同根相生,永世不得相见的凄美爱情。

然后,他吻去我脸上的眼泪,采一株彼岸花缠住我的无名指,“如果这就是我送你的结婚戒指,你愿意在此刻嫁给我吗?”

手指上鲜红的花在阳光下绚丽无比。

我大声说:“好!”

“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他反倒有点哑然:“你不想要个最美的钻戒,盛大的婚礼,和结婚证书吗?”

“你能给我吗?”我抬高手,让金色的光芒染在红色的彼岸花上:“我知道你不能!所以……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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