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1 / 1)

孟沅的话,她并未在意,她知沈谦之并非流连勾栏之人,只是循着孟沅的身影下意识朝后瞥了一眼。

只是那一瞬,她整个人怔在了原处,似乎所有的气血都凝在了一处,攀在凭栏上的玉指攥的发白。

沈谦之的音容相貌如刻在她骨子里一般,只消一眼,她便认得出他。

“欸,好似真的是承英殿大学士沈谦之,有次他打马从街上过时,我碰巧瞧见了呢。”又一位夫人唤道。

这时,不知谁低声嘘了一声,议论声渐止,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都朝孟妱瞥过来。

她就在这般注目的眼神下被孟沅拉扯着走上前去,远远瞧见,他一身雪青长裾坐于船首,面前的女子正轻拢慢捻怀里的琵琶。

偏生两艘船儿越驶越近,她似乎都能瞧见他唇角勾起的笑。沈谦之面容温润俊朗,这一笑更是教人在这深秋时节都能觉出几分暖意来。

他的笑是那般和煦,却刺伤了孟妱的眼。

原来他也有这般暖意的笑颜,只不是对她。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吐出一句话:“夫君在朝为官,这样的应酬也是难免的。”

只一句话,却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感觉喉间都蔓延着苦涩味。

她这话并不能骗过几个人,其中甚至有人不自主的扬起了唇,但思及这两位的身份,又将那呼之欲出的笑意压了下去,转为轻咳一声。

眼瞧着两只船将要擦过,孟妱忙转过了身去。秋风拂过,船上的人都站在一侧,一时间颠簸起来,相互推搡之间,孟妱被一股力量冲下了船。

此时,沈谦之的目光正缓缓移过来,瞧见落水的身影,骤然起身跟着跳了下去。

沈谦之行动迅速,孟妱被抱上岸时,只呛了几口水,未有大碍。

一众少.妇见有男子在此,便先行回去了。那花魁也被方才在船上的另一名男子带走了,一时只剩下三人。

“沈大人,今日幸好有你在,我妹妹才有惊无险。”孟沅在一侧搀扶着孟妱,语气担忧道。

沈谦之揽过孟妱的身子,缄默半晌,隐约见他紧了紧腮帮,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疏离:“烦长姐回王府知会一声,我将郡主带回府了。”

他素来待人谦和又生就一副好皮囊,她对他本还有几分好感的,可他方才的眼神竟让她生出一股惧怕的错觉来。不由心尖儿跟着颤了颤,小声道:“……好。”

孟妱小脸煞白,鬓边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面颊两侧,略微发紫的唇间却发出了抗拒的声音:“姐姐,我想回家。”

沈谦之闻言身子顿了顿,片刻后,卫辞手中拿着一件墨色氅衣,大步朝这边走来。

“大人。”他瞧着眼前湿透的两人,再看看手中这一件氅衣,一时竟僵在了原处,不知该给谁披上才是。抬眼瞥见沈谦之的眼神,两步上前,将氅衣交去他手中。

沈谦之单手接过氅衣,一把将孟妱娇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裳里,“此处离沈府更近些,还是回府去罢。”说罢,也不待孟妱作出反应,他将人打横抱起,直径朝外走去。

马车辚辚穿过蓥华街,孟妱双手攥着衣襟只垂眸瞧着马车内的木板,默不作声。

她与沈谦之甚少能有这样亲近的时刻,此时她却全然高兴不起来。

原以为她只是比不上端庄秀丽的沈萦姐姐,他以为那日只是他的一句气话,不承想却是真的,她竟真连烟花女子也不如。

腔内的钝痛似乎早已超过身上的寒凉,她狠狠掐住食指端,不让自己掉出眼泪来。

得了他的示下,卫辞将马车驾的甚快,车帐翻飞,见孟妱微微颤着身子,沈谦之搭在膝上的手蜷了蜷,到底起身坐了过去,恰好将车窗挡了个严实。

同时,也坐的离孟妱极近。

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绪,他们如今还尚未正式和离,让她瞧见那一幕,即便是误解,仍是有辱于她,隔了半晌,他终是开口道:“今日约见工部侍郎邵铠,人……是他带来的。”

孟妱强忍住的泪珠儿还在眼眶里打转,听得这话,不禁愕然。双手仍攥着沈谦之的氅衣衣领,他又与她坐的这样近,周身似乎都充斥着他的温热气息。

他的解释太过突然,孟妱抬首瞧了他一眼,但因距离过近,又忙垂下了杏眸。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的这样快,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沈府门前。

沈谦之先大步跨下了马车,他与孟妱此时都湿了个透,下车后沈谦之掀开了车帷,就着裹住她的氅衣直接将人抱了出来,大步向暖香苑走去。

李嬷嬷迎出来看见如此情状的二人,忙吩咐下人去备热水。

沈谦之把孟妱送至榻上,才离去。方出院门,见玉翘正缓步而来。

她似是很讶异会在暖香苑门前看见他,顿了顿才欠身行礼道:“大人。”

沈谦之本不欲问她什么,待余光瞥见她袖口露出的一纸信笺后,道:“你去暖香苑做什么?”

玉翘迟疑了一瞬,缓缓从袖中取出那一纸信,悄声问道:“大人不是吩咐过,夫人一回府,便让我将这和离书……呈上去。”

沈谦之薄唇抿了片刻,抽走玉翘手中拿着的那封和离书,轻咳一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下去罢。”

玉翘退下后,他驻足原地,垂眸在信笺上凝视了半晌,放回了袖中。

栖云院里,卫辞早已吩咐备下了热水,见沈谦之阔步入院,忙端着一件干净的外衣迎了上去,“大人,水已备好了。”

净室中雾气缭绕,男子剑眉下的一双桃花眸漆黑深邃,定定的注视着前方,少时,开口道:“今日让你守在园外,可有什么发现?”

卫辞恭谨着回道:“属下已让人身穿私服化作园内闲逛百姓,四处查探,并未见什么异常。”

沈谦之白皙却紧实的胸.膛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此时正随着他的气息微微起伏着,他伸手拿过卫辞递过来的帕子,轻拭着道:“或许,他今日只是纯粹来试探试探。”

试探他此回去郢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可今日瞧着,邵铠并不知他在郢州遇刺之事,想来,他们还不是一拨人。

“大人言之有理,若是他真想对大人做什么,定舍不得将秦霜姑娘也带累着,”卫辞一面说着,一面回忆道:“今日秦霜姑娘打扮的真是好看,真真儿是——女为悦己者容。”

沈谦之轻笑一声:“这是打何处学来的词儿?先前让你读一读书,只是躲,如今倒知道自学了。”

女为悦己者容。

这几个字蓦然在他心上滚了一圈儿,眼前的云雾中好似现出那日晚孟妱一袭朱砂色长裙玉立在他面前的模样。

“……大人!”

这是第三声了,卫辞不得已拔高了音量。

沈谦之骤然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伸手拿过卫辞在一旁备好的干净衣裳,大步跨出了浴桶。

李嬷嬷一面拿着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孟妱的长发,一面道:“夫人既要在生辰日回王府,怎的连老奴也不知会一声,幸得卫辞回来禀了,老奴才听说了。老夫人在碧落斋的院儿里排了好大宴席,只等着你与郎君回来,还说是要给你意外之喜呢。”

铜镜中的出浴美人忙垂下了眸子,深抿了抿红唇,低声道:“碰巧遇见了哥哥,便同他一起回府了。”

嬷嬷已上了年纪,孟妱不愿让她知晓和离之事,只砌词遮掩着。

李嬷嬷温和的笑了一声,“老奴原看郎君只身之人回府来,只担心你们又是闹的不好了……”

她话说到一半,方意识到措辞不妥了,很快含糊过去,改口道:“如今见你们这般回来,心也安了些。”

“今日的风可真大,待老奴去将窗子合上。”说罢,李嬷嬷放下了帕子,转身向外间走去,一面走着,一面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

李嬷嬷折身回来时,孟妱已将半干的头发挽了个髻,缓缓走了出来。

正要自行斟茶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李嬷嬷不禁砸了一声,“夫人一定是着了寒了,老奴去吩咐她们熬姜汤来。”

孟妱骤然眸光一闪,扯住了李嬷嬷的衣袖,“嬷嬷,我这几日都不想出去,你便说我受了风寒,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若是栖云院那边——”

不待李嬷嬷说完,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谁都不见。老夫人那边,且替我备一份礼送过去罢,也不枉她疼我一场。”

李嬷嬷怔了一瞬,只得应是,退了出去。

孟妱踅回里间,呆呆的坐回了榻上。她承认,她不过是想延挨着,似乎只要躲着不见他,和离之事便不会来。

谁知只挨过了一个晌午,她醒来时,沈谦之侧对着她,正坐于外间的圆桌上。

她微眯着眼瞧了瞧,屋内只有他一人。

脑海中挣扎了许久,孟妱还是坐起了身子,慢慢将衣裳穿戴齐整,款步走出去,暗暗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清浅道:“大人。”

沈谦之应声也站起了身,四目霎时相撞,他先瞥开了眸子,沉声道:“李嬷嬷说,你病了,”他顿了顿,又道,“想来是被那湖中之水所激。”

孟妱微微颔首,欠身道:“今日……多谢大人相救。”

沈谦之抬了抬手,“不必如此,你我本是……”

话不知怎的就这么顺口出去了,他默了一瞬,转言道:“既是病着,便先将养着,至于和离之事。”

孟妱心内猛地一紧,气息凝滞。

“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谈不迟。”沈谦之说完,便偏过了头去,不知为何,他竟不敢去瞧她的眼睛。不待孟妱答言,他便礼节性的勾了勾唇,大步跨出了暖香苑的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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