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丫鬟上前趴在她耳边,焦急唤着。
肖容萱猛的回神，入眼的先是季瑶一脸的担忧，随即扯开笑容,一手摸上女儿的脑袋，温声细语，眼眸微垂：“乖，娘没事，只是……太累了。”
她将所有的宠爱全部贯注给了这两孩子,她破釜沉舟,从那地方逃出来，有些人她只能对不起,包括那个孩子。
“瑶儿,你先出去，娘休息下。”肖容萱又慈爱的摸了摸季瑶脑袋。
季瑶乖顺点了点头：“娘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阿瑶。”
“嗯。”肖容萱强撑着笑了笑,看到下人跟季瑶都出去了,一双眸瞬间带着点阴沉。
“秋拂,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秋拂福身：“夫人,他们不可能知道二公子会来这念书的。”
“一切只可能是巧合,二小姐曾经就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今年开放商籍科举资格,她的儿子,她怎么也会把他送来这念书。”
“但……”肖容萱嘴角阴森森一勾,“她要是有些心思还没死呢？”
“夫人！”秋拂惊了下，“您都快被扶正了，她就算还有心思,那也不可能了的！季大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不是还没扶正吗？我花了十多年，才一点点真正进了季康的心里！十多年啊，他得对她有多大的心思才能花十多年去恨，又才能彻底接纳我？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出差错！”
“去，派人查下商从安现在的生活，我就不信，肖容幼能好好待她！”
秋拂颤了下，咬了咬唇，最后垂眸应下：“是。”
她出门，外面正午阳光有点猛烈，刺眼的很，头一低，就看到小姐站在她身边。
“我娘怎么样了？”小小的人忧心忡忡的模样惹人怜爱，秋拂弯下腰：“小姐，放心，姨娘没事，睡一觉就好。”
“那瑶儿去找二殿下了！秋拂姐姐可千万别告诉娘！”说完，季瑶就兴冲冲往外跑。
“小姐！”秋拂后头叫着，可她已经跑没影了，秋拂无奈了下，也只能随她，被娇养着长大，难免天真烂漫了点，也随心所欲了点。
就是另一个……
她眸色暗淡了下，曾经聪慧又讨喜的孩子，估计那事之后，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
那边，大中午的，商从安双手负后，昂首挺胸的迈进客栈，视线扫过一众吃饭的，再眼眸沉着的看向楼梯，走的不急不缓，气宇轩昂的，引的一众吃饭的在想这个是不是考试考傻了。
最后商从安白嫩的手推开房门，正要邀个功，嘴巴一张，卡住了。
窗边，男子一身深蓝锦缎长袍，银丝勾画，一手执黑子，一手撑下巴，嘴角勾着，一双凤眸含着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
坐在对面的季琛，喝了口茶，再看向姬林，眉头轻蹙：“殿下，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落子？”
已经一盏茶了，既不落子，也不说话。
姬林垂眸，笑的意味深长还带了点小心翼翼：“听说，你昨晚进青楼了？”手下那颗棋子正被他玩着。
“怎么样，青楼姑娘如何？”
商从安：“……”
那么小心的问姑娘如何，想必二殿下内心煎熬。
季琛放下茶杯，眉头皱的更深，视线微微扫过门口傻站着的：“殿下明知道季某为何入青楼，还出此一问？虽说，这两个还不是书院学子，但即使是准备入的，也得遵守院规。”
姬林一手敲着棋子，眼眸半垂，微微松气，随即笑的心花怒放。他这态度，代表姓商的还是有点机会入书院的，不然洁身自好如他，压根不可能亲自入青楼逮人。也就是说，他这点脸面还有可能保住。
姬林扭了个头看向门口，他的“脸面”好像回来了，该来攀个关系了，就见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脸面”惊慌失措的……跑了？
姬林：“？？？”
商从安凄凉的往外走，她回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二殿下听闻季琛大晚上去青楼，想必酸意泛滥，可又为了不把季美人吓跑，又只能强忍着，在那意味深长的笑着。
不过现在误会解开，知道季总监院去青楼不是找小姑娘的，姬林已经放松一笑，笑的发自内心，灿烂无比，那剩下的就是温柔小意，好好讨人欢心。
她在里面着实不妥！
她看了看大太阳，转了个弯，去了拐角那家客栈，分开的时候，已经跟季琼互报家门，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蹭饭。
季琼大门一开，恰好看到商从安抬手准备敲门，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下勤奋的跟班，他还没去找他，他已经上门来讨教了。
“来，这个给你。”
商从安困惑接过几张纸，就见上面写了几个标题还一堆叉叉。
“策论基本格式，下一张是季琛当年会试时候写的东西。”
商从安忽然觉得这几张纸分外沉重，肚子叫的格外响烈，虽然其实没叫出来，但，她饿！
好饿！
快饿死了！
大中午的，从那边跑过来，已经消耗掉她所有精力了！
“我们吃饭？”她问着，虽然作为大哥，这么低声下气跟小弟说话，很没气势，但，民以食为天！她没钱，小弟有钱。
季琼略有所思打量了下身前的人，一双眸子闪着饥肠辘辘般的渴望。
他欣慰了，也略感轻松，身上压力卸了一般，跟班虽然基础差，但他努力，连吃饭都想着看书！
“行，那你边吃边看！”
商从安：“……”
小弟在说啥？
于是，一柱香后，客栈大堂，满桌菜肴边上，一人一手执筷子，一手拿纸在看什么，对面的还在给她灌输各种典故。
同住一间客栈的学子看了看角落那张桌，在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小酒，突然升起一股罪恶感来，那边都在认真准备，他们还在喝小酒庆祝？
又过一柱香，满客栈学子拿出书，边看边吃，几个客人踏入客栈打算吃点东西，一踏进，见满堂半数人在看书，突然觉得自己不饿了，又扭头离开。
掌柜的：“……”
能把这群学子赶出去吗？
商从安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饭菜直接从热到冷再到油腻，她摸着肚子，总算吃完，但也可以直接考试去了！
季琼估摸了下时间，起身，带着商从安就往外走，正好路过姬林呆的客栈，姬林一脸笑意的送着季琛离开，看到商从安跟季琼站一块，满意了下“脸面”结识人的速度，抬手折扇一摇，示意两人过去，他好说点鼓励的话激励下。
商从安：“……”
不想过去。
季琼：“……”
妖娆二又犯病了。
但那个是皇子，不过去也不行。两人走过去，还没行礼，一清脆声音响起。
“二殿下，您也在这？”
季琼看清来人，冷笑一声：“殿下跟小妹真有缘。”说完，懒得顾什么君臣，甩袖走人。
姬林：“？？？”
商从安咬了咬唇，看了看粉粉嫩嫩的季小姑娘，又看了看一双桃花眼的姬林，失望的看了眼人，拱手走人。
这个居然一边肖想季美人，一边勾搭小姑娘，还男女通吃！
姬林：“……”
他干啥了吗？
姬林无奈看向一旁女扮男装的季瑶，再看着那两个气呼呼走掉的，心酸着：“季姑娘，真……巧。”
无涯堂内，唐元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重重咳了一声：“来，先看看是不是自己昨天开考前站的位置！”
闻言，几个学子调换了下位置，再一脸乖巧的等人发布题目，这才像真正的考试！考学识！
唐元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桌上的纸了没？那是昨天你们用完剩下的。”
一众学子不明所以抬头。
唐元：“再教你们一节课，那就是居安思危，勤俭节约。”
一众人：“？？？”
“这张纸，就是你们下午答题用的。”
此言一出，三分一的学子小脸直接白了，颤悠悠的看向自己的纸，昨天一时激动，撕过头了！
唐元笑了笑，明显的，现在纸张不够的都是那些家世不错的，反而穷苦人家的，纸都差不多接近完整。
所以啊，别以为家里有钱有势过第一关轻轻松松，还赚那么多钱，有本事现在变出纸来。
“放心，字数不多，毕竟才一张纸，也写不了策论，那就至少五百字写明昨天你们做了什么及感悟！”
“半个时辰为限，快写起来！”
一时间，那三分一的开始嚎起来，手忙脚乱开始找细笔，宋帆松了口气，还好他从小珍惜纸张，他看了眼商从安跟季琼方向，看不出两人纸张如何，只见季琼一脸冷静，已经提笔开写，商从安也提笔了，不过哭丧着脸，好像做了什么无用功。
不过，可以推测出的是，他们纸张完好。
宋帆失望了下，扭头继续写自己的，这一场考的也不是策论，根本无法分出水平，反而很有可能让商从慎名次在他前面！
他咬了咬牙，又看向那三幅画，他只能期待第二场掰回一局！
半个时辰后，吕航收卷，再半个时辰后，唐元特地挑出商从安的考卷，捧着跑到季琛那，一手摸下巴，抬眸看向季琛：“给姑娘安慰的拥抱？”
季琛落笔的手紧了下。
“小季季啊，虽然我早知道你值钱，但没想到你这么值钱！”
“啪”的一声，桌边的人一手重重放下笔，眼眸泛冷的看着他。
唐元：“……”
虽然他是来求抱赚钱去的，但不给抱就不给抱，瞪他做什么？
季琛眸色更深，唐元砸吧了下嘴，扔下商从安的考卷就撤。
季琛视线扫过展开的考卷，字体到整齐清秀，就是这字里行间，透着股浓浓的市井气息。
他眉头皱了皱，这行文风格，还有这字迹，有点眼熟？
季琛一手拉开抽屉，一本纯黑书籍安静躺着，那个他一觉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个穿衣男子，男子还胡编乱造的午后。
这书是那天“商从慎”落下的，他一直忘还了。
季琛打开，整本书不堪入目，但……他把书跟考卷放一块，捏着考卷的指尖紧了紧。
呵。
文风一样。
字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