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榭歌台,莺声燕语,浓重脂粉混杂着酒气扑鼻而来,季琛眉头一皱,停在门口,袖中双手微微缩紧。
他喜欢这种地方?
还喜欢这种……
季琛抬头,视线盯着门口那几个曲线饱满,却衣衫不整,不成体统,挥着绣帕僵硬招揽客人的姑娘,一个个还浓妆艳抹,俗不可耐。
唐元一旁嘴角抽了抽,他这是真的来逛青楼的?
那眼神凌厉的像是已经把姑娘们从头批判到脚,与其说来消遣,还不如说来观察情敌更有准确。
“季季啊,咱别进了吧。”唐元咽了咽口水,他看到那几个姑娘一边招揽客人,一边眼神止不住的往季琛身上瞟,这是想啃了他的眼神啊!
季琛抿了下唇,抬脚就进去。
唐元:“!!!”
里面,厢房。
“多谢商学子了。”几个护卫齐齐举着酒杯向着商从安敬酒。
商从安手一挥,外面立马鱼贯入了一群姑娘,或妖娆,或清纯,或天真的,将一众护卫围了个遍。
段平保看了眼商从安,又看了眼身旁向他不断凑近的姑娘,果断的推开了姑娘,他要做个只爱慕“小妹”的绝世好男人。
商从安一手搂过一娇俏可人的姑娘,装作闲聊,对着段平保道:“段兄,你家走南闯北的,可否帮商某找个人?”
段平保愣了下:“你要找谁?”
“一姑娘。”商从安闷闷喝了杯酒,一手捏着姑娘腰间,姑娘立马娇嗔了下。
段平保:“那位姑娘是?”
“红颜知己,可惜,我爹因为她是个哑巴,就把她给敢跑了,现在下落不明。”她叹了口气,几个护卫听到,立马凑过来,“看样子那红颜知己是入了商兄心坎啊。”
商从安点了点头:“她虽然是个哑巴,年纪又比我大了不少,但她气质出众,温柔贤淑啊!段兄,你要是能瞒过我爹,将她找到,商某感激不尽。”
此刻一龟奴入内,给商从安又放了瓶酒,闻言看了她一眼,就安静退下。
段平保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略微兴奋,原来是嫂子啊!
“商兄放心,段某肯定让人把嫂子找到!不知是否有嫂子画像?”
商从安摇了摇头:“我不擅长画画,而且要是被我爹发现有人拿着她的画像四处找她,肯定就知道是我了。”
段平保为难了下,世间之大,有画像都如大海捞针,何况没画像。
商从安也知道难,她这样说开了,多数人都知道她要找人,别人反而不容易怀疑什么,但要是拿着画像,那可就危险了。
她一手玩着酒杯,淡淡着:“我姐天姿国色,昨天还有人跟我问起她是否婚配没。”
“什么!”段平保猛的起身,手中酒杯“咔擦”一声碎了。
商从安后怕的看着那酒杯,原来她家慎慎魅力这么大?
“放心!段兄,你这个姐夫,小弟我是认的!”
段平保立马敬了杯酒:“商兄放心,段某一定派人各地寻找哑女,反正不管是不是,只要是个哑巴,都带到你面前,让你认一认。”
商从安要的就是这个,她正要拿起那个龟奴新上的酒,准备敬回去。
“那个……能加一桌吗?”老鸨擦了擦额前的汗进来道。
“啊?”一群人齐齐回头,青楼,还能拼桌?
“于妈妈,这厢房我们包了吧?”段平保皱眉起身,高大身影,又常年管着各路生意,气势一出,老鸨立马连连告罪。
“那位是你们熟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段平保不满着,他怎么可以让别人落了他小舅子的脸面?
老鸨头疼着,她也犯愁啊,她这又不是酒楼,哪能拼桌啊!
可……
老鸨让路了,后头两个男子迈入,一人黑袍披着,视线懒懒散散的扫了他们一眼,笑着:“书院规定是啥来着?”
季琛一手负后,冷着张脸,淡淡着扫了他们一眼。
“那个什么,段兄,商兄,我忽然想起我门忘关了,我先回去了。”一护卫赶忙起身,其他人也纷纷从惊吓中回神。
“商兄,我忘带钥匙了,我回去拿钥匙。”
“商兄,我尿急,我回去撒个尿。”
“商兄,我饿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商从安:“……”
这都什么借口?
段平保咽了下口水,书院有规定的,护卫不能饮酒的,他还打算留这讨好小舅子,保护“小妹”不受别的男人觊觎。
“那个,小舅子,我去看看小妹睡了没。”
说完,也溜了。
顷刻间,刚刚热热闹闹的厢房瞬间就空了,一个个姑娘面面相觑,傻眼了,这位又来坏她们生意?
“那个,还需要加桌子吗?”老鸨嘴角扯了扯,就知道这个一来,他们肯定跑光。
季琛抿了下唇,看着商从安怀里那个软绵绵的姑娘,那眼睛还一派单纯,他气血上涌,堵着气般:“加!”
老鸨:“好……好的。”
“还有,姑娘来几个。”季琛冷眼又瞥了眼商从安。
老鸨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清楚:“啥?”
“越多越好!”一张桌子搬了进来,季琛带着唐元就坐下,看都不看那边,拿起桌上酒壶就开倒。
商从安傻眼了,他说啥?
他要叫姑娘?
季总监院要嫖.妓?
一个个姑娘闻言,立马雀跃了下,高岭之花,她们今晚可以摘一摘?
“季监院,还叫什么姑娘啊。”一娇软嗓音压抑着兴奋响起,有了个开头,下面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就是,奴家们还不够好吗?”
“季监院,奴家仰慕您许久了。”
商从安懵了下,这个是来挖墙角的?
季琛看着商从安傻眼的模样,下巴微抬:“行!”
那眼神,那神情,就像在说,这就是你喜欢的姑娘,他什么也不用做,她们立马抛弃他投入他的怀抱!
门后,几个龟奴窃窃私语。
“这第二次了吧?季总监院居然来我们这。”
“嗯,那人,从不踏进这种地方,却为了同一个人连着踏入两次。”刚给商从安他们送完酒的龟奴盯着里面那诡异场景道,一双眸子幽深幽深的,视线从季琛那渐渐挪向傻了的商从安,再挪向那瓶至今没动的酒。
“他这是真要姑娘们伺候啊?”一龟奴咋舌着道。
商从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一群姑娘一个个的捏着裙摆,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欢呼雀跃的飞过去,瞬间她旁边清空,那边人满为患。
商从安:“……”
那个绝对是故意的!
报复她说她喜欢姑娘,所以特地过来抢她姑娘!
唐元被挤了出来。
“他故意的,对吧?”商从安捏着酒杯,想砸过去。
唐元扯了扯刚刚差点被姑娘们挤掉的衣服:“你也知道啊!”
“季琛这么好的一男的,你说不要就不要,始乱终弃也不是这么弃的。看,害人家现在自暴自弃,向着风流才子靠去!”
商从安又看了眼季琛,嘴角一抽,他那是来嫖?
姑娘香帕拂过他脸颊,他身体眉头皱了下。
姑娘玉手搭他肩上,他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姑娘身体就要倒他怀里,他一个眼神杀过去,姑娘僵住了。
像是察觉到商从安的视线,季琛看了眼,咬了咬牙,拿起酒杯就死命喝,喝醉了,他就可以好好抱个姑娘气死他!
唐元跟着商从安看着对面那桌抛下姑娘独自喝闷酒,心情有点复杂。
嫖.妓可真难为他了。
唐元无聊着,他算是看懂了,那个就是幼稚到来赌气的,他摆了摆手:“我走了,等他醉了,记得把他扛回来。”
商从安双眸大睁:“啥?”
她扛?
唐元打着哈欠:“别把十二岁的娃娃一认扔在狼窝里。会哭的。”
商从安:“……”
那不是他自找的吗?
一刻钟后,季琛双目迷离了。
商从安:“……”
这速度太快了吧?
“不是吧,这是醉了?”一姑娘震惊着。
“季监院这么快醉吗?”
“话说,怎么觉得他醉的样子好可爱。”
“哎呀,醉的那么快,我们这才刚开始啊。”
“良辰美景的,你们就看他醉?”
几个姑娘齐齐看向说话的那个,就见那人两眼放光:“如此机会,珍惜时间,就算季监院不给钱,我倒贴也是可以的!”说完,那手就急急伸向季琛,刚刚人清醒,她们不敢,现在醉熏熏的,看起来傻乎乎的,她们胆子也上来了。
季琛慌了下,瘪着嘴作势就要逃离,一只手突然横插过来,一把握住那只对他动手动脚的手。
季琛仰着头,呆呆望着。
姑娘困惑转头,就看到一张脸黑漆漆的,像是要吃人。
“商……商公子?”
“滚!”商从安冷冷的,捏着那姑娘的手用力往后一甩,直甩的那姑娘连退几步。
她们真的是得寸进尺了。
还真打算对他下手?
“商公子,季监院来这可是消遣的,您一学子,可管不到他!”几个姑娘誓死不放人,开什么玩笑,难得这个突然过来,她们不吃白不吃!
商从安懒得搭理她们,一双眸子带着怒气直盯桌上这个傻乎乎的,睁着双纯然眼睛,就这么望着她的。
“你,跟谁走!”
季琛就这么看着她,半晌没回话。
“季监院,奴家们带你去休息好不?”几个姑娘软绵绵,香喷喷的身躯趁机就往季琛身上靠去,摆明了要跟她抢人。
季琛眨了下眼,四周看了看,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后倒了下,恰好依在了姑娘怀里,一众姑娘欣喜了,一个个的美眸轻抬,朱唇勾起:“监院,奴家们一定好好伺候你。”
“对啊,奴家们好好伺候你。”
“哎呀,商公子,您赶紧回吧。”
“奴家们下回伺候你,保证打折。”
商从安见状,心头发闷,扭头就走,他爱待就待着,被啃的连渣都不剩,也不干她事!
刚走两步,后头传来一阵惊呼:“季监院?”
商从安困惑就要扭头,一高大身影突然从背后袭来,两只手搂上她的腰,搂的紧紧的,一颗脑袋还乖巧的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你,要你。”
一众姑娘:“……”
这暧昧姿势,这撒娇语气。
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对吧?
商从安笑了下,拍了拍旁边的脑袋:“走,我们回书院。”
季琛点了点头,扔下后头傻眼的姑娘们,倚着商从安就往外走,可惜,男女间体重力气差的着实太多,唐元又溜的太快,商从安扶着他,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就快被季琛压的摔倒在地,眼见着两人就要一块摔地。
一只手突然出现,及时扶好季琛,商从安得以站稳脚跟。
商从安:“多谢。”
“小人帮商公子一块送回去吧。”一龟奴垂着脑袋道。
商从安看了眼死沉死沉的季琛,痛快点头。
龟奴得了允许,一手揽上季琛的腰,一手就要支起他胳膊,季琛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啪”的一声,打掉龟奴的手,委屈的又迅速趴回商从安身上,差点没把刚直起腰的商从安直接压断腰。
商从安:“……”
监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沉?
龟奴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手,又看了看重新黏上商从安,一下下撒娇般的蹭着人脸蛋的季琛,无奈了,他原来属猫的吗?
商从安叹了口气,以后这个要是再敢喝醉,她一定打断他的手!
“那个啥,你就扶着点吧。”
龟奴拱手:“是。”
季琛全身依在商从安身上,闲暇之余玩下她头发,再闲暇之余塞进嘴巴里咬了咬。
商从安扶着他,额前青筋跳了跳:“季琛!给我吐出来!”
季琛咬着他头发,一脸无辜跟一脸听不懂,继续咬她头发,一旁帮忙扶着季琛的龟奴见状,赶忙帮忙解救她头发。
“季公子,这不能吃。”
季琛看了看龟奴,又看了看旁边的头发,继续咬。
商从安:“……”
龟奴:“……”
没办法,两人只得让他接着咬,咬着咬着,他把头发咬断了,然后嚼了两下,再嫌弃的吐了出来,继续蹭商从安脸蛋。
商从安深吸了几口气,这个是喝醉的,她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两人千辛万苦总算把季琛扶回书院,一入书院就有护卫帮忙,商从安给了龟奴一点赏钱,改跟护卫一块把季琛扶回去,再把季琛扔到床上,转身去给他烧热水。
这个点了,吕绍吕航都休息了,也不好叫他们起床,也就只能她自己来了。
商从安火气冲天的给他烧水,一身臭烘烘的,他也忍的了。
还敢跑青楼去?
那是他买春宵还是别人买他春宵?
她要是不管他,他明天是不是连个骨头也不剩了?
她起身,一扭头,就看到门口蹲着个季琛,两手拄着下巴,一双眸子委屈巴巴的,连着薄唇也抿的可怜兮兮。
商从安:“……”
酒是个恐怖的东西。
喝醉的季琛就是个犯规的存在。
季琛盯了商从安半天,隔的老远他也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沾上的别的男人跟女人的味道,心头酸酸的,想把他洗干净了,洗的白白嫩嫩的,香喷喷的,再染点他自己的味道。
“走,洗澡去!”喝醉的人摇摇晃晃起身,就像商从安走去,商从安赶忙扶住人,无奈着,“监院啊,你要洗也得等水烧好啊!”
季琛愣了下,看了看底下臭烘烘的人,又看了看那火,推开商从安,继续两手拄着下巴,蹲在火边,看着火,等热水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