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京城，季琼将自己熬夜写的东西给了各大茶楼说书人后，望着前方国子监学子傅华的乳娘,深吸了口气，努力扯了扯嘴角。
他长这么好看，一定能把那乳娘勾的神魂颠倒的！
此刻，不远处茶楼，季瑶心情不好,哭了一上午,好不容易不哭了，肖容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好带她出来逛逛。
季瑞给自己姐姐倒着茶水：“姐,二殿下不是有眼不识珠的人，不过一婢女而已,怎么赢得过你？”
肖容萱也想这么说,但事实让她愣是说不出口,她就怕到时候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那时,真走不出来了。
姬林突然要娶侧妃,还是一介婢女,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跟季瑶相熟的官家千金无不暗地里笑话她将来跟一婢女共侍一夫。
季瑶就是被这消息给气哭的。
但真正恐怖的不是跟婢女共侍一夫,而是姬林连通知都不来通知一声的举动,此举背后可能就是他娶谁为侧妃与她们无关,没必要来通知，也就是说姬林不打算娶季瑶了。
“不哭了？”一侧，浑厚的声音传来,季康一身官袍未褪，正红一品大员服，衬得人威严内敛，举手投足间皆贵气逼人，肖容萱温柔一笑，这样从小养成的气势是一对着官员卑躬屈膝讨好的商户人家所没有的。
她后悔吗？
她没，人生就该自己谋划来的。
“爹。”季瑶弱弱的叫着，看到季康委屈又泛了上来，似乎又想哭了。
季康皱着眉：“姬林并非良配，瑶儿，找个真心疼你的，不好吗？”
季瑶脸刷的一下白了，唇齿微颤，白皙小手颤悠悠的拽住季康衣袖：“爹，什么意思？”
季康不说话，脸色微微阴沉，他才知道，姬林在面见皇上时说了什么，他嫌弃他女儿嫉妒心重，都能对亲姐姐下手。
但那个商从安，配为季瑶姐姐？
“没什么，如果你执意要嫁姬林，爹帮你就是。”季康拍了拍季瑶的手，以示安抚，季瑶心头那点恐慌立马消散一半，随即又支支吾吾起来：“爹，那婢女……”
季康：“短时间内不要碰，等你羽翼丰满了，再慢慢解决，横竖爹也不会让人羞辱你。”
肖容萱掏出帕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看向季康，笑容渐深，能迫使一皇子娶她女儿，非一般权贵能做到。
季瑶高兴了，几人总算放下心来，也终于有闲情逸致去茶楼说书人讲的故事。
听着听着，季瑶听的兴致勃勃，季瑞压下心头那点好奇，板下张脸，好在季康面前表现下自己：“好好文人，不好好读圣贤书，尽编些瞎扯的。”
他说完，抬头，等父亲称他说的对，忽然发现，向来严苛的父亲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爹？”
季康失了神，怔怔的看着那说书人。
一院内，姬笙一手执卷躺在躺椅上，下方说书人说的深情并茂。
“……烟雨朦胧，被家里赶出来历练的李家公子哪吃过这般苦楚，一气之下，推翻身前小桌，那些粗糙糕点立马滚落满地，小县城的百姓见如此华贵公子发怒，一个个立马被吓的面色苍白如纸。”
“恰在此刻，一姑娘携着一年轻妇人从楼上缓缓而来，众人一看，竟是那容家两位姑娘，一位嫁了商户人家为妻，另一位则是那容家二姑娘，在小县城内小有名气的，容二姑娘见那公子出言不逊，又年轻气盛，气性上来，直接打油小诗上来，锦衣不识葛布苦，广袖一拂农家惧。”
“各位猜怎着？”说书的说的兴奋了，下意识的把这当茶楼，回过神来，发现没人应他，这才想起今日听众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朝太子，吓得赶忙跪地告罪：“草民……”
“无妨，下面如何？”姬笙眼皮微抬，手里的书被他扔到一边，“那姑娘被那贵气公子看中了？”
他在青楼看的话本子，每年不下百本，看来看去都差不多，还以为这次能来点新鲜的，结果一样，皆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书人摇了摇头：“殿下答对了一半。”
“哦？”姬笙感兴趣了，眼神示意他坐回去，继续说。
说书人这才稳了稳心神坐回去，看样子太子果然如传言般谦逊有礼，平易近人，要是将来登基，肯定是个好皇上。
他继续着：“那李公子见是貌美清秀女子，又颇有才气，愣了瞬，随即怒气更盛，当场跟那姑娘辩了起来。足足辩了近一个时辰，姑娘口干舌燥，被那李公子气坏了，扔下句，来日讨教就走了。然后来日复来日，二人一来二往了几回，情愫渐深，李公子对容姑娘许诺来娶她……”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姬笙渐渐坐起，边喝着茶，边饶有兴趣的听着，正讲到关键处，说书的停了。
“殿下，那文人就写了一半那李公子家里不同意，来羞辱容二姑娘。”
季笙若有所思，笑了：“这不止一半吧？”
说书人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殿下英明。估计才三分一。”他们平常为了挽留客人，就会说还有一半，这样想听结局的第二天接着来。
“首先，那位容大姑娘明明已是妇人，却迟迟不归夫家，亲自给妹妹跟李公子传信，送到信后，还要跟李公子说话。恐怕心思不正。还有，尾端提及的那位商户人家的二公子，容貌描写过于着重，恐怕他才是男主。而一般……”
姬笙接着道：“一般男主都是会权势财力上赢过男配。”
那这故事可长了。
“赏。下次来新的，继续过来。”
“是。”那说书人退下去了，姬笙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嘴角勾了下，姓“李”？不如说姓“季”。姓“容”？他记得商祜家那个姨娘叫肖容幼。
所以，这说的是季家嫡长子季康不为人知的私事。
这事季琛可不会干，所以肯定是他的“好夫婿”干的，就是不知道按他的琛那性子，那商从安现在如何了？
又过两天，那消息传回青山书院，于是商家小院，商从安自己主动拿了搓衣板跪好，双手高举礼记，求媳妇开门。
一柱香后，月上柳梢头，寒风瑟瑟的，商从慎十分好奇的蹲下身来打量自己姐姐：“你怎么惹你媳妇了？”
季琛那脾气，真把他惹火那也是不容易的，看看晚间吃饭那时候，季琛可愣是没给她一个眼神，她爱吃的菜一口也没让她吃到。
商从安瘪了下嘴，看着禁闭大门，哽咽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商从慎起身，弹了弹衣摆：“需要弟弟教你怎么哄媳妇吗？”
商从安并不想理他，她现在只想消了季琛的火气。
“把你私房钱全上交，没准就高兴了。”商从慎提议道。
商从安抬眸：“问题是我没私房钱啊！”
商从慎惊了，他那些成家义兄，私房钱可都是丰厚的：“姐，你怎么这么没用？”
商从安更委屈了，天寒地冻的她被关门外，她主动跪搓衣板都没能里头那个开门放她进去，现在亲弟弟还怀疑她背着媳妇藏私房钱。
“我根本没地方藏好不！”
“每天衣物都是你姐夫亲手扒下的，扒完还给叠的整整齐齐。要是弄个夹层什么的，保准被发现。”
商从慎：“……”
感觉被秀了一脸。
“放外面，我又不安心，放屋里，被丫鬟打扫发现那不更惨？”
大门此刻“吱呀”一声打开，季琛一头乌丝披散而下，明显更沐完浴，清冷淡漠的声音比平常冷了好几个度：“藏私房钱？”
商从安惊悚了，连忙摇头：“不！我没！”
“那个冷面相公谁写的！”
商从安仰着脑袋：“真的是季琼！”
虽然她劣迹满满，曾经抄的不可见人书还在自家媳妇桌上压着，但这回真不是她！
就是大致内容是她想的，但她哪知道，小弟这么厉害，她给个方向，给个大纲，他能写的这么跌宕起伏，就这么一个还没写完的故事，就八分一的故事，会流行成这样，短短几天内，就传到书院了！
最可怕的是，季琼已经又上交了一大部分，现在京中估计传开了，这回故事大概可以到肖容萱趁机接肖容幼来府一住，并下.药，最后引的季康大怒。
但他们愿意是惹火下季瑞，好让他自己主动去要名额，然后跟季琼对上。
但现在……
她怕肖容萱一气之下，来个鱼死网破，尤其是季康，得知真相后，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知错了。
“琛琛。”商从安可怜巴巴的望着，季琛眼眸微垂，明显不想轻易放她进来。
商从安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唐元分她的钱，因着时间紧急，来不及抄书售卖，唐元改成了说书，这钱还是有点可观的。
“给你的。”一小袋子满满的被放在地上。
“给你买笔墨纸砚的。”说完，她又把那钱袋又往前推了推。
季琛看了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弯腰，修长指尖挑起钱袋，神色复杂了下，最后心软。
“起来吧。”
商从安一阵惊喜，就打算扑向媳妇，忽然的，大门“砰”的一声，眼前关上，里头传来季琛淡漠声音：“周易抄三遍。”
商从安：“……”
能进屋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