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仿佛四肢都被打碎了重组了一遍一般。
陆卯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臂,属于少女的细瘦的手臂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那不应该在少女皮肤上出现的印痕在此刻显的刺眼无比。
“死……死了?”
陆卯浑身都在打颤,小心翼翼的爬到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身侧,却只见到男人被房梁砸断的脊骨。
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烂泥,就像是那山中雨后的泥沼一般令人厌恶。
男人的脸上还带着大片大片的红色,显然在男人死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那股子刺鼻的酒味让陆卯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
这股酒味是笼罩着她人生十几年的噩梦,每每闻到这股味道,她都忍不住那恶心的冲动。
“死了……也好。”
少女从那塌的彻底的房屋之中翻出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衣衫,翻出那已经泛黄的零钱,最后在嘴角扯开个嘲讽的笑容来。
仿佛是一场噩梦清醒了一般,那个醒着就打她,醉了谁都打的男人终于死了。
然而她却也仿佛落入了更深的梦魇之中,她是谁?她又该去往何方?
日光渐渐漫了上来,独属于阳光的温暖开始吸引着蚊蝇,那腐烂的味道不断的在她的鼻尖萦绕着。
新尸和旧骨纠缠在一起,混成一股死亡的味道。
而少女的身影却已经渐渐远去,这个曾经给予她罪恶的地方,终究是被她抛在了身后,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陆卯,帮我把作业写了。”
崭新的作业本被随意的丢在桌上,那一直垂着头的少女头上的马尾都无趣的耷拉下来,愈发的显得少女沉闷起来。
“哦。”
校服里面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然而表现在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分明应当是如花的年纪,却显出几分暮年的老气来。
丢下作业本的少女们成群结队的离去,不管那个被丢弃在原地的姑娘心中是何等的翻涌。
“总有一天,也会死掉的吧?”
陆卯垂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桌子上的纹路,手中的趣÷阁似乎都在发烫,烫的她的掌心都生疼。
独来独往的少女似乎成了他们欺凌的对象,对于那些漂亮骄傲的姑娘们来说,欺凌陆卯已经成了他们惯常的一个乐子。
“你们说那个家伙会不会生气啊?”
拿拖把抵住门的姑娘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另外几个姑娘。
包裹在校服里面的生活总是那么无趣,这种无趣让他们的骨子都要发霉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乐子,自然没人肯放过。
“气就气咯,反正就是个小婊子罢了,难不成还能找她情哥哥来不成?”
“就是就是。”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关于陆卯的传闻在她第一天出现在这个学校的时候就未曾停止过,哪怕传闻的主角特意的出来澄清过,却也是于事无补,只让这传闻愈演愈烈。
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只需要有个茶余饭后的乐子罢了。
然而在门的另一边被死死困在狭小空间之内的人却只是一脸冷漠的站在原地,听着门外那些如同淬了毒一般的话,也未曾有过一丝眼神的变化。
“你们在干什么?”
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仿佛是一记重锤一般轰然敲在陆卯的心间。
方才还嚣张的少女们鸟兽状散去,那抵着门板的拖把也腾的倒在地上,戴着眼镜的女人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然后扣了扣门扉。
“老师。”
陆卯打开门,然后不出意外的,那方才还是一脸关切的女人的脸色陡然一僵,顿时就换了一副表情。
本来准备出口的慰问都被尽数吞了下去,变成了一个不屑的白眼,女人哼了一声,转身就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仿佛方才只是看见了什么垃圾一般。
陆卯扯了扯嘴角,不是号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吗?不是要将所有人都拯救于水火之中吗,那么这个时候,她在躲避着什么呢?
不过是虚伪的大话者罢了。
将头上的水迹都抹掉,陆卯把那已经湿淋淋的校服脱了下来,单手拎在手里。
仿佛是想要把那肮脏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一般,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那宽大的校服披上了身。
好似这就是她该生活的轨迹一般,波澜不起的生活让她整个人都糟糕透顶。
直到那一天,终于有人朝着她伸出了手,然而她却不知道,那不是拉她走向光明的上帝,而是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的撒旦。
“怎么,不开心吗?”
清润的男音忽然响起,陆卯整个人都怔住,半晌之后才傻呆呆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那正对着自己的少年。
同样都是宽松的校服,却叫他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来。
十几岁的少年眉眼还带着几分青涩,一笑的时候带出的都是少年人特有的气质风情。
也不知道那时她是喜欢上了十几岁的他,还是他的十几岁。
“你……”
陆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少年的目光,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我一定是糟透了。
她自暴自弃的想着,每天被那些人按在洗手间里欺凌已经是她习惯的功课,如今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驱不散的味道,仿佛是怀里揣着几坨垃圾一般。
“女孩子的话,这样可不行啊。”
少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将柔软的纸巾送到了她的面前。
陆卯的头深深的垂下去,在这少年的光华面前,她狼狈的像是一个小丑一般。
“谢,谢谢。”
半晌之后,她才嗫嚅着伸出手,少女的十指纤细,然而却和那张脸一样,都被包裹在宽大的校服之中,任谁也瞧不出本应有的风华。
“呐,我比你高一级,高二七班,孟斯嘉,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哦。”
孟斯嘉伸手,似乎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扭曲,最后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只是垂着头的少女却未曾发现他眼底深藏的几分厌恶,只听着那少年的话语,心中却好像开出了花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