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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
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没想到精心伪装这么久的事,居然一秒被拆穿,钟可可近乎错愕地望着老爷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是哪里露出马脚
是之前两个人眼神交流得太明显了吗
钟可可百思不得其解,嗫嚅了半天,虚虚开口,“爷爷,你都知道了啊。”
老爷子轻哼了声,“你们两个真当我这一把老骨头,什么都看不出来”
“”
钟可可瘪着嘴,心慌得厉害。
这种感觉,可比她小时候偷改试卷分数被拆穿刺激多了,再联想到刚刚吃饭的时候,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
妈的。
早知道就不让他牵手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把话摊开来讲。
老爷子故作严肃地质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钟可可不情不愿地承认,“去年”
有那么一瞬间。
钟可可都以为老爷子要被她气得蹦起来,结果老爷子只是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不轻不重地放下。
“去年什么时候”
“十一月吧。”
“才在一起两个多月”
钟可可见老爷子态度平和,神经一点点松懈,“嗯,在一起没多久。”
老爷子想了想,“那孩子离开童安,去颐夏,也是因为你”
钟可可诚实地点头。
老爷子又问,“你是不是也早就恢复记忆了。”
钟可可呼吸凝滞了一秒,硬着头皮点头,“是。”
“什么时候恢复的。”
“从童安回来的时候。”
老爷子想到她那时候的状态,疑窦丛生,“你那个时候,是跟他吵架了所以哭着回来的”
“没吵架,”钟可可抿了下唇,“就是都想起来了,生他气。”
老爷子若有所悟地点头,兀自梳理着,“你们分开了几个月,他舍不得你,就辞职去颐夏找你。”
说出来反倒轻松。
钟可可如释重负地应声。
老爷子搞清楚来龙去脉,轻笑了声,“这小子,还挺痴情。”
“爷爷,你不生气吗”
“谁说我不生气了。”
老爷子横她,“恢复记忆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们,要不是被我看穿,你到现在都还瞒着。”
钟可可自知理亏,解释起来也支支吾吾的,“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她顿了顿,撇着嘴说,“我怕我说了,我爸妈就离婚了。”
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歪理。
老爷子哽了一下。
钟可可意兴阑珊的,“虽然我那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也能看出来,他们俩是看在我失忆的面子上,才维持这个家的,我不想他们分开,就能装一天是一天,但没想到,两个人还是离了。”
放假回来这么多天,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在钟可可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原本以为,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老爷子沉下一口气,劝着她,“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俩人分开是早晚的事。”
“我没往心里去,”钟可可局促地搅弄着手指,“我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哪还有心思想他们俩。”
说话间,她看向老爷子,大着胆子问,“爷爷,现在你知道了我和遇桥哥的事,打算怎么办啊。”
终于聊到正题。
钟可可再度紧张起来,从老爷子目前的态度来看,她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中严重。
果不其然,老爷子眼底浮现出笑意,“你们两个都在一起了,我能怎么办,还能硬把你们拆开不成”
听到这话,钟可可长舒一口气,笑容浮上嘴角。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老爷子打断她,“除了我,还有你爸妈呢。”
钟可可笑意收敛。
老爷子思忖了下,不疾不徐道,“你妈跟你爸离婚了,她那头我插不上话,但你爸是我儿子,还得听我的,不过就算这样,那孩子也得亲自过来一趟。”
虽然语气不轻松,但话里的意味,摆明是同意了他们俩的事。
心情仿佛坐了一场惊险的过山车,钟可可唇角抖了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老爷子语气调侃,“怎么我帮你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钟可可挠了挠耳根,“就是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会反对呢。”
“要是他对你不好,我还真想反对,”老爷子眼睛弯了弯,像是放下什么重担,“但现在看来,这孩子对你应该很不错。”
跟老爷子坦白后,钟可可整个人放松得犹如脱缰的野马,当下就给姜遇桥发了语音过去,告诉他这个“喜讯。”
刚好赶上他和付远航去康复中心看许琳,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消息。
等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钟爱山已经醒酒了,老爷子把他叫出来,在客厅单独谈了好一会儿。
家里隔音好,钟可可听不到两个人的说话,索性专心和姜遇桥发信息。
姜遇桥那我明天穿得正式一点,还有,叔叔喜欢什么你列个清单给我。
钟可可趴在床上翘着小腿来回晃他要是什么都喜欢你还把整个超市都带过来吗
姜遇桥也行。
姜遇桥我爷爷手底下刚好有个超市。
钟可可
钟可可你这是在炫富。
姜遇桥炫富倒没有,就是有点儿紧张
钟可可你也会紧张
姜遇桥怎么不会
姜遇桥当初跟你告白的时候就挺紧张
钟可可顺势想起他正式对自己告白那天的模样,确实比平时拘束很多。
大概是卸下了心事的缘故,钟可可高高兴兴翘起唇角,你放心吧,我爷爷既然要你过来,就是同意你进我家门了,我爸在我家地位低得很,要你过来见见也就是走个形式
话虽这么说,但该做的一样都不能少,那毕竟是钟可可的父亲,姜遇桥不敢怠慢。
原本他和付远航要去火锅店的,姜遇桥也临时让他换了方向,去附近的商场。
付远航第一次见到他这朵高岭之花这种讨好人的模样,一路上没少挤兑他。
姜遇桥起先还笑着骂他两句,后来就专心在手机上记录钟可可说的,爷爷和钟爱山的喜好。
等钟可可差不多发完,卧室的门被推开。
听到声响,钟可可下意识抬起头,看到钟爱山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审视着她。
这场面说不出来的尴尬,钟可可欲言又止,还没想要好说什么,钟爱山就皱着眉,喃喃着关上门。
离得不远,钟可可隐约听见他说了句
“我闺女魅力还挺大。”
“”
“”
不过就算钟可可遭遇了老父亲的无情歧视,她和姜遇桥的事也算是一半落了地。
碍于明天要来家里见爷爷和钟爱山,两个人打消约会计划。
原本钟爱山提议想去外面吃的,但被老爷子拒绝了,一是他嘴刁受不了外面的烹饪,二是他想单独和姜遇桥说说话,去外面总是不方便。
就这样,才定了第二天中午的见面。
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姜遇桥并不觉得轻松,好在今天和昨天不同,今天的钟可可可以明目张胆地牵着他的手,把他介绍给钟爱山。
钟爱山神色不如昨天那般热情,只是像个正常的长辈那般招呼他,钟可可见状,拿着两枚橙子走到姜遇桥跟前,塞给他一颗,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别管他,他可能是觉得没面子。”
姜遇桥忍着笑意,学着她小声嘀咕的模样,压低声音跟她咬耳朵,“为什么没面子”
钟可可朝那边觑了眼,确定钟爱山没往这边看,才再度开口,“他昨天还说要吃你喜糖。”
“”
“结果今天就吃到自己头上。”
语毕。
姜遇桥眉骨微抬,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跟着,两人下意识地对视目光,然后就开始笑。
钟可可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明亮又鲜活,像是偷腥的小猫,姜遇桥的笑容则多了一份暧昧和悸动。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角的涟漪越弯越深。
抬手刚要帮她顺一顺额前凌乱的发丝,就听厨房那头传来一声轻咳。
姜遇桥手一顿,循声望去,钟爱山正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冲他扬了扬下巴,“来遇桥,帮叔叔做菜。”
反应过来什么,钟可可偷偷握住姜遇桥的手。
姜遇桥领会到她的心意,用指腹揉了揉她微湿的掌心,以作回应,起身的时候,他听见他的小姑娘用气音鼓励他,“哥哥加油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坐镇的缘故,这场谈判的氛围比想象中要轻松一些。
钟爱山本想在饭后,单独跟姜遇桥聊聊的,但见钟可可没一会儿就跟他腻歪到一起,有些坐不住,就提前把他叫进厨房,顺手关上了玻璃门。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旁边对着菜谱炖鸡。
袅袅香气之下,钟爱山和姜遇桥面对面坐着,开门见山,“情况呢,我也了解得差不多,叔看着你从小长大,不拿你当外人,有些话也不想拐弯抹角地问你,就直说了吧,你跟可可这事儿,叔现在不能完全答应。”
姜遇桥料想过这个答案,并不算意外地淡笑着点头。
“并不是因为你不好,凭心而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钟爱山语气很诚恳,“不管是家教外貌人品,或者是其他所有的所有,但问题就是,你家里的事,到现在还没有个着落。”
“并不是说你父亲母亲怎样,而是曲庆周还没有落网。”
听到这个名字,姜遇桥垂下眼帘。
眼底的情绪被浓密的眼睫遮挡住,冥冥不清。
老爷子听到这话,对钟爱山轻嗤一句,“要谈就谈,别扯乱七八糟的。”
钟爱山不尴不尬地清了下嗓子,“知道了爸。”
话音刚落。
姜遇桥就开了口。
男人清瘦却宽阔的脊背落在日光里,模样倔强又清隽,“您的意思我都懂,我也知道你和爷爷的担忧。”
“曲庆周的事,的确是我从小到大的心结,我之前确实在暗中追查他的下落,包括去童安,”姜遇桥不卑不亢,目光凌然地与钟爱山相迎,“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从我决定从童安来到颐夏,我就已经抛下过去的一切。”
“曲庆周是生是死,都跟我无关,”姜遇桥嗓音沉沉,态度诚恳,“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可可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话是这么说没错。”
钟爱山苦笑了下,“但你忘了曲庆周当年说过的话了吗”
闻言,姜遇桥手指微蜷。
曲庆周的女儿在跳楼后,愤怒到近乎疯狂,扬言要弄死所有相关的人给他女儿陪葬,特别是律师姜远的孩子,有一个弄一个。
这句话,成了姜遇桥年少时的梦魇,困扰了他很多年。
他努力克服掉,并且已经快要忘了。
却在今天,成了他想要争取此生所爱的绊脚石。
钟爱山面色为难,“不是叔叔想要阻拦你,只是这个人的存在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她出事。”
“这个不是你对她多好,多爱她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话题至此,整个厨房沉默下来。
前所未有压迫感,压得姜遇桥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拒绝。
姜遇桥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厌恶自己的出身。
但那又能怎样呢。
他就应该对钟爱山笑着说,好的,我为了可可,会远离她。
如果能做到。
他早就做到了。
不是没挣扎过。
也不是没试着放弃过。
从小到大的这么多年,他哪一刻不是在提醒自己,可可那么好,不要耽误她,但最后,还是彻彻底底的沦陷。
大概人从出生开始,真的有红线这一说法吧。
姜遇桥始终觉得,钟可可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他不想放弃。
思及此,姜遇桥轻抒一口气,徐徐开口,“叔叔,我知道您的担心,如果我是您,我也会一样抗拒,但不管怎样,我都还想再试试。”
钟爱山看向姜遇桥,不知道是光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发现他的眼底竟然有些红。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自私,”姜遇桥面色凝重,像是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挣扎般,乏力地勾着唇,“但我真的没有拿着可可的未来赌,而是发自内心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我发誓,我会用我性命保护可可,爱可可。”姜遇桥嗓音艰涩,“请您无论如何”
“再让我试一试。”
试一试,和这个不公的命运斗。
也试一试,相信他会给可可美好的未来。
随着他的尾音落地。
厨房再度安静下来。
钟爱山看着面前坚如磐石,眼神漆深而笃定的姜遇桥,为难地动了动唇,就在这时,老爷子一锅鸡汤炖好,关下火,转过身,“行了,钟爱山,戏演够了没。”
这话像是开关一般。
钟爱山顿时松了口气,揉了揉发硬的脖子,“哎我这个颈椎病。”
突如其来的语气转变瞬间把气氛扭转。
像是感知到什么,姜遇桥心头微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轰然来袭。
下一秒,钟爱山站起身。
老爷子端着刚煮好的鸡汤,慢着步子走过来,先是对钟爱山说了句“看你把孩子吓得”,跟着又很得意地转过头来看他,“怎么样,我跟你钟叔排的这出戏,是不是很真”
作者有话要说钟爱山你虐我闺女那么久我可得吓唬吓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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