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微微向后抵着地面,余光扫荡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那辆出租上。
颜骅现在的举动,很明显是要杀他灭口,那把斧头,一劈下去无疑将人裂成两瓣,他不能冒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延时间,找机会暂时控制住他,自己趁机乘车离开。
颜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会冒着判处死刑的风险来找你,”他终于开口,声音幽而空洞,
“你应该能想到,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王晋脸色冰冷,神情僵硬。
“一路逃出来,我处理掉了不少人,”颜骅像是诉说平常小事,“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颜骅,”王晋屏着呼吸,“你不是这种容易冲动的人。为了除掉一个我,背负上所有,包括xi_ng命,你觉得值吗。”
“我一个快死了的老头,”颜骅低笑出声,眼光放肆,“拖着你一个三十来岁的一起下地狱,我觉得很值得。”
王晋脸色又暗了几分。
“从你和映钧结婚开始,又或者说,从映钧怀了你的孩子开始,”颜骅吊着斧柄,刀锋砸在地上,划出一阵刺耳,
“咱俩的恩怨,就没完没了。”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女儿,又是怎么对我,你心知肚明,”
颜骅声音渐沉,“我被你拿钱打发了十几年,我的女儿也因此被拖累被诟病了这么多年,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仗着那点儿臭钱你趾高气扬地过自己的日子,你有对我尽过一点孝道吗,你有哪怕抽过一晚上陪陪映钧吗。”
“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
王晋实在懒得多说什么。
结婚前,很多事他已说过不下百次,有了孩子后,他也说了很多,他说了这么些年,解释了这么些年,他就不累吗。
颜骅口口声声瞧不起他的钱,可到头来,还不是就为了这点儿虚荣甘愿低下头颅,甘愿忍气吞声。
王晋一直觉得挺公平的。即使他真的对颜映钧有所亏欠,对孩子有所愧疚,但是对颜骅,尤其是在他三番两次陷害他甚至想毁了他后,
他真的不觉得对他再有多的一句道歉。
他和den的婚姻,理智分析,他们双方都有责任。但是人不能被某些可变的责任束缚一辈子。以家庭,或是亲情,爱情来约束一个人的全部生活,都是不公平的。
也许den现在对他仍有埋怨,也许将来孩子懂事了,会用更长的时间为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辩解,甚至控诉;也许他的弥补永远敌不过情感的万分之一;
但是他不是神,他也是普通人。是人都会犯错,在没有后悔药的情况下,与其让自己僵在原处画地为牢,倒不如向前看,给自己一条出路,也给其他人一条生路。
这算是颜司卓教给他的。而他,本来是一个挺固执的人,慢慢地,竟也有了这种觉悟和改变。
“所以呢,”王晋望着他,轻声道,“你想杀了我。”
颜骅哈哈大笑。
王晋眼神晦涩,攥着棍子的手又紧了紧。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颜骅嘴角歪咧着,“活着到底有多痛苦,你很快就明白了。”
王晋蹙眉,心里一时疑惑。冷风扫过,刮着他的脸,触感刺骨。
突然,耳畔一阵疾风,他后背一僵,脖颈一凉,来不及出手反击,脑后被狠狠一砸。
耳鸣鼓鼓,脑中轰声似回音,王晋身子一软,手一松,笔直地向下跌去。
棍子掉落在地,在寂静中,巨响引起一片山林细碎的哗然。
王晋眼皮尚未完全合上时,模糊
间,他看见颜骅提着斧头,钝着脚步,向自己一点点靠近。
他手指动了动,随后,彻底昏迷。
20:00pm。警局。
“颜骅是在昨天上午九点二十,由朝阳区转往大兴区的押送途中,袭击监管支队民警,私自逃走,携带危险品。”
“由于当时车上人数不少,我们安排先把其他人转走,同时报告至上面。到现在为止将近三十五小时,还在全力搜捕中。”
“监控呢,有没有拍到他的行踪,”ade问道。
“有,目前掌握了部分,可以推断出嫌犯是往顺义区方向逃跑,”那个警察继续道,“不过那边的路没有监控,距离再拉远,估计更难监测。”
“我们立刻加派人手,重点在。。”
“我和你们一起去。”颜司卓冷声打断。
ade脸色一变,“不行!”
“我也建议你留在这里等消息,”警察站起身,“此次事件xi_ng质恶劣,非专业人员不便参与。我们一定会将人捉拿归案。”
“等不了,”颜司卓说,“我可以自己开车跟着你们。”
“你不能去,”ade更急了,“你忘了上次他还袭击过你,万一又出什么事。。”
“不会出事。”颜司卓沉声。
他一直维持着不变的表情,脸色yi-n暗,眉头紧锁。只是心头早已慌的不知所措。
“你留在这里,或者让人送你回家,”颜司卓拍了拍ade的肩,低声道,手指收拢,“我得把人带回来。”
ade只剩无奈。
颜司卓正准备和那警察一起走,电话再次仓促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脑中拉起警报。
那警察立刻接通。
颜司卓死死地瞪着他,观察他表情的变化。
只见他先是眉头些微舒展,几秒后,眼睛睁大,嘴唇嚅了嚅。
“好的。。好。。”他僵着手挂了电话。
随即立刻大步朝外走。
颜司卓脸色一白,心中迷茫,跟上前去,“什么情况。”
“很奇怪,”警察语速极快,神色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紧张,
“颜骅死了。”
颜司卓脚步猛地一刹。
“更奇怪的,”那警察望着他,目光没有温度,
“凶手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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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0pm。郊区。
王晋醒来,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
他动了动手脚,没有问题。王晋暂时松了口气。
脑后还是有些疼,王晋轻轻m-o了m-o,肿了个包。
他四肢冻的发麻,在被深夜的yi-n风刮了不知道多久以后。
王晋慢慢地直起身子。
他双腿发软地站起来,眼皮重得发痛,引起两鬓周围紧绷着不太舒服。
突然,他目光停滞。
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王晋向它靠近。
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他低下头,下一秒,脸色惨白。
那是一只断足。从膝盖下被生生锯断,血肉朝外翻着,粘稠的血被低温渐渐凝固,凝成了一大滩。
王晋几乎是憋着气,才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赶紧躲开眼神,不敢再看,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那辆蓝色出租,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