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前一天,毛妈妈苦哈巴拉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毛小江窝在沙发里咬苹果,几度想笑又不敢笑。
缘由是,毛妈妈本来打算借着订婚宴给时一物色好对象,结果,时一姑娘非常不凑巧的,皮肤过敏了!
时一面色不改的摘下脸上的大黑超,只见往日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周围的皮肤都泛着浅显的红点。
“哎......”又是长长一声,毛妈妈愁着脸,“医生怎么说,明天能不能好?”
“妈,医生又不是在世华佗。”
毛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当事人拉着时一进了房间,又将门锁上。
“况时一我从没想过你这心思这么奸诈,太厉害了,小的简直甘拜下风。”
她浅浅勾起嘴角,“情势逼人,不得已!”
“哟,敢情这是徐先生把您这颗弱小的心灵给伤着咯。”
时一做出配合她的样子,“大概是这样。”
毛小江哼哼哈哈倒在床上,突然又坐起来,“况时一我发现你最近心情不错,都挺会讲冷笑话的,怎么回事?”
“双喜临门,你觉得呢?”语气模棱两可。
“哪两喜?”毛小江眼睛一亮,以为她是有对象了,催着她快点说。
“一,订婚,二,生孩子。”
“你走开......”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毛小江才咩装正经的说,“说真的,你跟学长怎么样了?”
“嗯?”她侧目,“什么怎么样?”
“别装傻,别以为上次你去公司的事我不知道,党小宇都告诉我了,你可别想瞒着我。”
“所以,这是想严刑逼供。”
毛小江双手叉腰,“没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嗯,那从严吧。”
“......”
混淆视听这事,毛小江就从来没能玩得过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毛小江又被绕到另一个话题去了。
订婚在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当天宾客云集,两人准新人在一桌又一桌亲戚好友中周旋......
事后,毛小江累得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任由党小宇给她按摩小腿,还一个劲儿的表示订婚这事太受折磨,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党小宇:“......”
时一:“没关系,还有结婚。”
毛小江:“......”
因着订婚和结婚的日期凑得很近,党小宇忙着去A市本家准备婚礼,毛小江生怕自家母上大人再拉着时一去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妖,火急火燎也拉着好友走了。
临走前,时一给谭延发了条短信,回复她的只有四个字:路上小心!
党小宇说,最近芯北的动作越来越大,就像一条毒蛇死死咬着谭延不放。
时一想到订婚那天,他也是姗姗来迟,向来重视礼仪的他,那天袖子掉了一颗袖扣都没能发现,想来是极忙,才将这些细节忽略了。
难得见她出神,毛小江心中暗想,这是有戏?
趁着好友去洗手间的空档,她与党小宇商量,是不是该有个契机,党小宇表示最近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时机,毕竟谭延真的很忙。
这件事就一直被准孕妇念叨起来,时不时拿出来说说,每每,时一总是沉默,这样的性子,似乎更符合她。
其实,隐瞒毛小江的一事是,谭延偶尔会联系她,但时间不巧,电话打来的时候手机没放在身上,事后她又不想拨回去,两人仅有的联系该是那少得可怜的信息。
末春四月,风还是凉的,从窗口卷进来,昏黄色壁灯映衬下的湿发已经风干,地上还残留着水滴,手机上显示着两个未接电话,直到第三个响起,仍旧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她没再犹豫,按了接听键:“嗯,是我。”
通话时间不长,挂了电话,她将卡从手机里取出,搁在柜子最底层,上面将其掩盖的是一本残旧的日记本。
谭延回来的时间掐得很好,恰好在婚礼前一周,那天正好是党小宇的生日,毛小江琢磨着是个契机,便让党小宇邀了谭延过来他们的新家,又以时一不认识新家住址,遂,让谭延过去接她。
再次见到谭延,她脸上表情并没太大的波动,简单的颔首问好,再无他言。
车里循环着蔡健雅的歌声,这一点,两人很是一致,对这种沙哑不失感性的声线很是喜欢。
红灯处,谭延突然说:“后面给你带了点东西,自己拿。”
“是什么?”她问,他并没有回答。
身子刚微微侧着,手还没伸过去的时候,车子忽然开了,身子不由控制的往旁边倾斜,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倾入鼻尖是清新淡雅的香味,很是舒服。
时间停滞有过约莫两三秒,后面的鸣笛声让她思绪回笼,下意识的从他怀中退出,只听他说,“毛毛躁躁,连个东西都拿不好。”
“如果不是你突然开车,我怎么会......”余下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谭延:“你的意思是怪我?”
“我只是阐述事实。”她的意思不言而喻,错在他身上。
“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什么意思?”
“怪我咯。”他的语调突然转为轻松。
时一绷不住笑了,嘴角轻轻勾起,‘怪我咯’这三个字她最近一直会听到,不过说的人是毛小江,每次都是用极其搞怪的表情,让她想绷着脸都难。
两人到达目的地时,两位新主人表示一切准备就绪,四人围着坐下,都是简单的家常菜,看起来却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期间,谭延和党小宇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包括上次芯北,谭延似乎不欲在芯北这个问题上多做谈论,舀了碗汤给时一后,又转了话题。
桌底下踢自己脚的另外一只脚甚是起劲儿,时一无奈,对上毛小江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毛小江挤眉弄眼,架不住时一不欲搭理,最后连暗示都省了,直接开口:“况时一你怎么不给学长夹些肉,你看,学长最近忙得都瘦了。”
这话一出,原本良好的气氛一下子就绷住了,党小宇很想拉着自家老婆离开现场,但架不住孕妇是个蠢的,连他给她夹的猪脚都可以拿出来说事,“你看,党小宇都给我夹了。”
“不一样。”这是沉默了许久后,时一开口说的话。
原本低垂着头的谭延也抬起来看着她,只听她又说:“夫妻跟朋友是没有可比性的。”
说话的语气很轻,很淡,近乎凉薄,如冷秋的风,未免让人觉着心寒。
气氛到底是找回来了,虽不如之前般热烈,但聊胜于无,总好过四个人面对面尴尬着。
借着捣鼓水果沙拉的时间,毛小江把好友拉进厨房,“你傻啊,刚才多好一机会,白白让你浪费了。”
“什么机会?人家什么都没说,不是吗?”她垂首,切苹果的姿势有些小心翼翼。
“聋子都听得见,瞎子都看得见的事,还需要说吗?”毛小江表示很不解。
“别闹。”她将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又说:“不想我跟他下次见面尴尬的话。”
“况时一你敢承认你心底对学长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
“你敢说你心底没有一丝丝喜欢学长的念头?”
“没有。”
毛小江的第三个咄咄逼人的问题还没抛出时,她已经继续说:“我跟他,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仅此而已。”
“......”毛小江愣住,不是因为好友的话,而是:“学长,你、你怎么进来了?”
闻言,时一也是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他果真是站在那里,只是表面看起来,似乎没听到她们之前讲的话。
毛小江也是希望谭延没听到的,其实,她刚才想问的是,学长,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单看她们出去后,党小宇脸上那精彩的表情就足以得知。
毛小江很完美的把气氛玩坏了,本着再差也不过如此的原理,最后还是让谭延送时一回去。
回去的车厢要比来的时候安静得多,没有音乐,只有涌进来的风声......
夜深深,桌上搁着的是他从Z市给她带过来的忆红豆,双份,她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伴着甜点搁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杯中的雾气淡下去。
今夜,她是知道他站在外面的,今夜,那些话也是想说给他听的,今夜,她觉得自己做得很明显了,不管对方有没有这个心思,断了总是好的。
有时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他的突如其来。
下车前,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也不欲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没错,况时一我是喜欢你,可是你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结果是,她没机会回答,他已经将后座的甜点递给她,自顾自的关了车门,车子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两人自认识以来,这是第一次,是她看着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