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带着丝丝热意拂过脸颊,窗外的杨柳慢慢的在倒退,广播中的天气预报说今夜会有狮子座流星雨......
车子停在山脚下,两人各自背着简单的行囊,今日恰逢周六,闻风而来的游人有许多,约莫都是为了这场五十年来最大的流星雨。
落脚的地点在山顶上,那儿有一处宽阔的草地,因常年无人收拾,杂草丛生,她所坐的地方是一块大岩石,头顶上的鸭舌帽是谭延给她的,而他,此时正在前面割草。
“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说话的大妈正坐在她身侧,大妈的老伴儿也在前面割草,听她这么说,大妈只是笑:“快拿水给他喝去,看他累得满头大汗的。”
夏日炎炎,随随便便一活动确实容易汗水涔涔。
原本结冰的水已经融化,瓶子外渗满水珠,握在手冰凉冰凉的,拿着水上前,递给他:“我来吧,你去那里休息下。”
“不用,快好了。”他喝了口水,又将瓶子递给她,“去那坐着,别杵在这让我分心。”
时一:“......”
等到搭好帐篷,已经是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有不少人开始席地而坐准备野餐。
谭延的手被割伤了好几道口子,时一帮他消了毒,再从包里拿出创可贴贴上,突然,前头传来‘咔嚓’一声。
偏头望过去,只见早前与她说话的大妈笑得乐呵呵的,手里拿着拍立得,另外一只手还不忘拿着照片甩,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原本坐在她旁边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大妈面前,两人站在那里笑说了一会儿,末了,大妈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照片中的男人垂首看着低他一头正仔细处理伤口的女人,男人眉眼温然,嘴角含笑,女人专心细致,秀眉微蹙,背景是被风吹得位斜的杂草,彼此相衬下,更是相得益彰。
时一是很想装作没看见的,奈何谭延一直拿着相片在她面前晃悠,那一瞬间,行动快于思考,伸手去抓相片的时候,他的动作更快,照片被他高高举起,嘴角那戏谑的笑意是那么明显。
“想要?”
时一只看着他,不说话。
她是坐着的,两人视线不在一个平面上,谭延蹲下身,拿了她放在草地上的手机,快捷的用相机对着照片拍了一下,看了一眼,然后将手机还给她,“像素是差了点,胜在本质不错。”
“不要脸。”她嘀咕一声,哪里有人拐着弯夸自己的。
“不要脸?”他问,将身子倾近,两张面孔何其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他说:“还有更不要脸的,要不要试试。”
彼时,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时一是真的怕,怕众人起哄,怕他顺势而为,“我肚子饿了。”
饿?
他更饿。
谭延拍拍手,拉着她起身,两人合作在草地上铺好野餐布,再依次将食物拿出来,带的不多,但足以两人享用。
如果不是毛小江一定要看到流星雨的照片,此时她也不会在这里进行一场漫长的等待,那边的人似乎也觉着无聊,已经合伙玩起游戏,有人过来邀请他们过去。
谭延看了身侧的人一眼,问:“去不去?”
她还没回话的时候,那过来邀请他们的人说:“人多更好玩,反正你们两个在这也没事,还是,你们想做点别的?”
做点别的......
这话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笑,说话那人嗓门很大,那边的人已经哈哈大笑,都起哄着。
如此,她不想去也怕是不行的了。
亏得毛小江不在这儿,否则肯定会吐槽,好歹一群祖国有为青年,居然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么俗的游戏。
此时,坐在那群人中间的时一也倍感无奈,轻微绷着脸,身侧的人用手指捏她的指尖,她侧目:“干什么?”
“不开心?”他附耳低语。
隐隐觉着耳垂有些热,她吸了口气,“没有。”
他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又有人在起哄,时一只得挪了挪位置,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谭延看着她的侧脸许久,眼神微暗,终究没说什么。
游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时一算是幸运的,没被抽中过,相比之下,谭延就没那么好运了,总共被抽中三次,两次选择大冒险,都被罚喝加了芥末的啤酒,混淆起来的味道闻起来很呛鼻,两杯下去,脸色被呛得微醺,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第三次,她是有些看不过眼了,便替他选了真心话。
闻言,谭延看着她许久,回首过去应付那些人时,只附耳在她耳旁说:“你别后悔。”
后来,她很想后悔,可惜时不待我,多管闲事总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平时你们那个的时候,喜欢用什么姿势。”问话的是个女大学生,所以说得算是较为含蓄。
谭延:“随意。”
时一:“......”
女大学生笑着问:“怎么样才叫随意?”
“不好意思,我已经回答过你一个问题了。”
那女大学生显然有些失望,这时有人说:“肯定是怎么爽就怎么来了。”
众人哄笑。
谭延侧目,身侧的人依旧低垂着头颅,趁着月色能清晰看到她的脸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
她不解释,是因为除了不喜欢解释之外,更是觉着,这时候解释了,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哪怕现在有多难堪。
游戏又开始新一轮,很不幸的,幸运女神似乎从上一刻便不再眷顾于她,瓶口准确无误的对准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几乎没任何犹豫。
问话的那个男人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然后说:“这次的大冒险不喝酒,换点别的。”
众人起哄说好。
“请对你旁边的男人任意咬一口,请听清楚,是任意地方喔!”
时一僵住,左边的男人,是个陌生人,很清瘦,戴着一副斯文的黑框眼镜,有了上次不好的经历,她现在对戴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其实很反感。
至于右边......
谭延只是看着她笑,一句话不说。
“快点选,左还是右,咬上还是咬下。”
她深吸一口气:“喝三杯。”
“不行不行,只能左右选一个。”
“......”
这场五十年来最大的流星雨下了整整两个小时,上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对流星雨有莫大兴趣的。
听说,此次的流星雨每小时最大流量约为500颗,遂,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流星雨上。
她侧目,他掌控着三脚架摄像机的右手上还残留着牙印,其实并不深,她庆幸刚才咬下的时候,流星雨来得及时,免去了她的尴尬。
谭延:“你怎么不许愿?”
放眼望去,除了男的在拍相片外,女的大概都在许愿,唯独她是个例外。
时一:“我不信这个。”
“过来,从这里看。”他移开位置让她站在望远镜前,“有没有看到想看到的。”
其实,以天空为布景来说,像雪花,但又不像,很多划过的晶亮让人措不及防,又莫名的觉得有点...兴奋。
此时,他站在她的身后,手把手教她握在上面:“看到没有,换一个视觉,无论什么事,都会变得不一样......”
安慰,顾名思义:安顿抚慰。
安慰的方式有很多种,最侵蚀人心的,莫过于心跳的律动盖过压抑的沉闷。
如果说短暂的慌乱让她失去理智,那么长久的陪伴呢?
半个多月的来回接送,终究是让她晓得,眼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方式陪着她走出深渊,却只字不提,只字不问她的事情。
不否认,这样的男人相处起来,的确让人安心。
凌晨四点多,结束了这一场声势浩大,草地湿漉漉的,很多人表示扛不住,纷纷回帐篷睡回笼觉。
谭延:“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明天不下山?”
“下,但没那么早。”说完这句,他再不愿解释,催着她进帐篷。
她去过无数地方,也曾有过露营,但像现在,帐篷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却是第一次,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清晨,起来的时候,他仍坐在外面,因是背对她的,故而她上前也蹲在他旁边,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昨天大妈拍的那张照片。
见是她,他镇定自若的将相片放在包里,简单的收拾了东西,走之前,那些昨晚闹得很疯的人还没醒,而昨天那对大爷大妈,已经走在他们前头。
回去的路线与他们来时不同,所以,走了一小段路,她还是问了,“去哪?”
“别问,到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