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到傍晚,原本高挂的日头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寒冽的初冬没有了那仅有一点日光,气温还真是让人感到一丝的惧怕。
冬日就是这样,天短夜长。在露出那炫目的夕阳之后,工地就停止了一切工作。在李梵天的特意嘱咐下,掌管工地吃食的老板娘带来了让人欢喜的火锅。
一伙人热热闹闹的窝在老唐的小房中吃起了火锅,鸭肠、猪脑、牛肚,以及各种的肉食摆满了一张张桌子。老唐的小屋本来就不大,在加上这次又多了几个生人,就显得更加的拥挤了。王迅便是生人中的一位。
今日下午由王迅自导自演的那场闹剧最终还是由王迅自己拉上了帷幕。至于他是怎样拉上的,这个谁都没有问。但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人人都知道他不好受。
火锅热腾的热气充斥着满屋,王迅又一次的对着李梵天举起了手中的酒。
“少将军,今天是我有眼无珠,尽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王迅接连数被下肚,早已昏昏沉沉,泪随声下,口齿不清的喃诉完,抬手便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咣。”王迅年老,脸颊本就干枯无肉,一巴掌打过去,发出的声音就是沉闷无比。
“老王,你这是干什么呢,少将军有没有怪罪你,再说你这也是为了咋们兄弟着想,要打也是打那个军部挑弄是非的人。”
一位与王迅相识的老兵看到王迅还要对自己动手,急忙的拉住王迅,劝解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你看到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在你面前边哭边抽自己耳光,都会于心不忍。但李梵天还是忍住了,并不是他就是铁石心肠,而是他不能让自己心软。
向王迅这样从战场下来的老兵都有一定的痞性,他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而是会更加的加重。就像今天在场的老兵足够的多,他就敢对着工人以死相拼,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
上过战场,杀过人,便不像普通人那样将人命当回事,在加上自己现在并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事物,就更加的没有敬畏,人一旦没有丝毫的敬畏,那他将比恶魔还要可怕。
所以李梵天并没有丝毫的动作,依旧夹着羊肉在锅中涮着。但他察觉到身边的温婉在拉着自己的衣摆。他与温婉心意相通,还是微微的点头。
在看到李梵天以及点头,在场就有更多的人开始拉住王迅。
“你们都别拉我。”没想到王迅却一把将拉着自己的手甩开。说道:“我王迅从参军就跟着大将军,大大小小跟随大将军打了十三场,将军是救过我命的,没有将军我现在就连一个孤魂野鬼都算不上,你们都不懂。老张你是冰霜军团的,你不懂我,你也不懂我的大将军,你更加不懂我们狼烟。”
王迅最后几句话完是吼出来的,几句嘶吼仿佛将他身的力气都抽空了,王迅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酒桌上,无力的躺在椅子中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浊泪。
李梵天听到王迅最后的几句话,终于停下手中的活,筷子一松,夹中的羊肉都掉到了汤底中。
李梵天抬头看向王迅,才发现王迅早已睡着了,窝在椅子中的身姿是那么的矮小,但怀中还紧紧的抱着那把战刀。浊泪早已模糊了脸庞,口中还在喃喃的低语着什么。
李梵天听不到王迅在低语这什么,但他却是再次的重复了一句王迅的话,“你不懂我们狼烟军团。”
李梵天觉得自己也不懂狼烟军团,即便他父亲是狼烟军团的军团长,即便自己前些天也在狼烟军团参军,即便将来自己会继承父亲的职位成为狼烟的下一任将军,但他还是不懂狼烟军团,但在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懂。
王迅醉了,李梵天也没有什么聊话的意思,这顿饭在之后的沉闷中结束了。李梵天带着温婉回到了族长府,李青与武涛特地将王迅等几位离家远的老兵送回家中。
李青是亲自将王迅送回了他的家中,同样王迅也是亲眼看着李青离开,因为王迅早早的便已经醒了过来,或者说他没有醉过。那双战刀王迅一直都没有松开,即便是在回家的路上,他依旧紧紧的握在手中,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握在手中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不忍的放下的东西。
李青走后,王迅坐起身来,下床翻箱倒柜的找到一瓶煤油。这是他省了好些年才攒下的,这次他没有在像往常那样节省。他将那一瓶煤油都倒在煤油灯中。
原先昏暗的灯光顿时亮堂起来,在明亮的光线的照耀下更加显得王迅家徒四壁,一片空荡。
王迅俯身坐下,拿起那把战刀仔细的端详起来。王迅一直端详到深夜,将那把刀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直到王迅所在的区域中只剩下他家还摇曳着灯火,或许还有几家会在灭灯之前在想着老王这是怎么了,发财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灭灯,油钱不是钱吗?
王迅终于将战刀放下,起身走到了窗口,抬头望天,却发现往日最常见的明月早早的就被乌云遮蔽,想来明天又是一个大冷天吧。
没有明月,也没有万家的灯火,王迅街道都是漆黑一片。但是王迅心中依旧对这片街道了如指掌,因为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了。这几十年中是他第一次这样的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不快。
这里感受不到东疆的狂风,听不到令人热血沸腾的战鼓,今日就连月亮也看不见了。
王迅深深的叹息一声,身体向前一倾,从窗外倒了下去。“咚。”沉重的落地声在这片寂静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也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一个糟老头子。
摇曳的灯光还在,桌上的战刀还在。王迅不在了,并没有将战刀收起来,大概他认为,战刀已经被收起了几十年,他应该出来透透气了。
人们不应该忘记战刀,他也不会忘记狼烟,在他倒向窗外时,他好像又听到了久违的战鼓声,又听到了战友的呼唤。
“狼烟老卒王迅,还不归队。”
李梵天懒散的推开房门,迎着朝阳在初冬的寒风中伸了一个懒腰。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阵寒风吹过李梵天紧了紧衣衫,暗骂一句:“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李梵天说完转身回到屋内,开始洗漱外加多套了几件衣服。
温婉虽说已经住到了族长府,但并没有像李熙阳说的那样要和李梵天同住一屋。毕竟人家还是少女脸皮较薄,不像李梵天,试问世间还有几人像他那样不要面皮。
李梵天套上棉服,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想来想去又找出一件毛皮披风,这才走出房门。
温婉住在族长府的一处厢房,与李梵天还隔着半个走廊,要不是族长府实在是找不到几件住处,依温婉的意思可能还要再离得远一些。她可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夜都得将门窗封闭的死死的。
许是美女都比较懒,反正温婉就是这样。再加上李熙阳每日都早早离开处理族中的事物,整个族长府就剩下李梵天与温婉俩位主人,张老更是不会管这俩为小家伙。所以温婉在族长府过的真是神仙日子,每日都是睡到李梵天叫她才会不情愿的起床。
李梵天夹着披风来到温婉门口,轻轻叩了叩门,见没有任何回应,想来温婉还没有醒来。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拿出一把小刀,顺着门缝将反插的门栓撬开。李梵天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轻轻的将门推开一个细缝。李梵天蹲下身来,便看到一根细线串着一串铃铛绑在门背后面,只要是门被推开,铃铛便会响动。
李梵天手指一弹,弹出两个火苗,将绳子两端烧开。就在铃铛即将掉落在地时,李梵天推门一个翻滚用手中的毛皮披风将那串铃铛紧紧的包了起来。即便铃铛会有所声响,透过厚厚的披风也传不出什么声音。
李梵天将披风放在桌上,转身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向温婉的床榻走来,索性之后并没有什么铃铛之类的东西,看来在温婉看来门口的那些足以拦住李梵天了。
李梵天来到温婉床榻前,轻轻的撩开床前的珠帘终于看到了还在熟睡的温婉。
当目光落在温婉的那一刻,李梵天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温婉静静的躺在床上,蓬松的长发披散在床头,更加的衬托出温婉白皙的皮肤。那纤细的手指,那如葱白般的手臂裸露在外,再往上便是那精致的锁骨。温婉嘴角微微翘起,怕是再做什么美梦吧。
李梵天走进温婉床榻,掀起她的被角,脱鞋、上床,一气呵成。李梵天轻轻的将手臂抬起抱住温婉,脑袋窝在温婉的胸前,就像一只小猫恋恋不舍。
片刻时间,温婉不知是感到了李梵天带来的寒气,还是被李梵天压的有点受不了,不情愿的眯起了眼睛。李梵天感受到了温婉的动作,不仅没有悄声,反而脑袋在温婉胸口蹭了几下。
温婉感到胸前的压迫,迷糊着低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李梵天又蹭了自己几下,而且还对着自己笑了起来。温婉吓得一怔还以为是做噩梦,但是胸前的触感随着温婉意识的回归越来越强烈,终于温婉还是缓过神来。这个人当真是李梵天,他还和自己睡在一起,头还在蹭着自己的胸口。
“啊…”温婉一声尖叫,反手对着李梵天打来一个耳光。
“咣…”温婉手掌与李梵天的脸蛋亲密接触,李梵天捂着脸蛋一阵发懵。
然而,一个耳光并没有让温婉消气,温婉急忙起身,也不顾自己只是穿着一件睡衣,拿起身边的枕头对着李梵天就是一阵狂打。还在叫骂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对我做什么了?”质问伴随着尖叫,将整个族长府都惊醒了。
张老要比李梵天还要起的早些,现在正在自己小院前打起了拳。听到温婉的尖叫与李梵天的哀嚎,停下了打拳,咧嘴笑了起来。